方澤感覺周圍環境一下變得模湖，無數星辰從身邊穿過，就好像進入了一個時空隧道。
    當他清醒的時候，周圍的環境再次變化。
    方澤存在於一個昏暗的空間，到處是陰風呼嘯，好像是地獄鬼界。
    他仔細觀察片刻，就確認了。
    “天帝，這裏是你的精神世界？”
    方澤衝著空中問道。
    天空之中，陰風呼嘯，很快凝結成了一張麵孔。
    是天帝的臉。
    隻是此時的她，不是那偉岸的巨人，而是帶著恐怖神色，像鬼王一般。
    他張開嘴巴，說出的話陰森森，帶著徹骨的寒意。
    “你有沒有好奇，我煉化的天洲得到的力量，究竟去了哪裏？”
    “我來告訴你。”
    “煉化天洲，本身就是一個巨大損耗的事，煉化出來的力量，四成要維持巨大禁製的運轉，消耗在再次煉化上。”
    “其餘一成，供養天庭。”
    “剩下的五成，嗬嗬嗬……都在這裏。”
    陰魂模樣的天帝指了指她的頭顱。
    她說道：“我要的世界，是一個全新的世界，在真正改造寰宇之前，需要進行推演……而煉化天洲的絕大部分力量，就在我的頭腦裏。”
    “我的頭腦裏，有三萬三千世界，都是未來天洲寰宇可能成為的樣子，我要從中找到一條通往毫無私欲的世界的道路。”
    “可惜的是，絕大部分推演，都失敗了。”
    “在這過程中，那些在我頭腦裏推演世界之中，也產生了智慧生靈，也有一些時間，產生了我意料之外的變化。”
    “這冥魂界，就是其中之一。”
    “你這一路走來，殺過的人不也不少，就在這冥魂界，感受他們對你的恨意吧。”
    說著，空中天帝的臉龐漸漸小時，而周圍陰風漸漸起來。
    方澤感覺有些身體發冷。
    現在方澤的軀體，不會有這種感覺，而有如此體驗，可能進入此方世界的，是方澤的神魂，而非肉身。
    周圍的空間更加昏暗，陰風四起，其中隱約能看到各種陰魂。
    方澤眉頭微微皺起。
    對現在情況，他有一個判斷，這裏是精神空間，肉身還在外界。
    方澤的肉身有平衡法則護持，即便是神魂進入了另外世界，大道法則依然會自行運行，肉身無損。
    天帝是想在這個空間裏，攻破方澤的心防。
    方澤心一亂，平衡法則即將維持不住。
    那樣，他就有了被滅殺的可能。
    周圍的陰風呼嘯，逐漸的，裏麵走出一個個或者帶有怨恨，或者麵無表情的陰魂。
    方澤看過去，是一路走來，倒在他手上的對手。
    宇文修，金發的半步法相女子，白袍刀客……
    權天神，金石老人，木卓庭……
    溫苑博，宗浩炎，謝炎，古讚……
    已經快忘記的邵紅衣，極情宗的葛秋蘭……
    忘記了麵貌的黑風寨嘍囉，六欲樓的人……
    一個個人影都化作陰魂，在方澤身旁盤繞。
    他們，或者說，它們，默不作聲，帶著敵意，仇恨，冷漠的眼神，在方澤身邊遊走。
    施加著無形的壓力。
    方澤似乎感覺到，這些陰魂心中，都有無盡怨恨。
    天空中，天帝的臉龐再次出現，如同巨大的魂靈，帶著嘲諷和惡意看著方澤。
    “你走到今天，犧牲了多少人，心中知曉麽?”
    “同為生靈，你真的就是鐵石心腸？這些被你殺死的人，也有他們的意願和願望，他們死了你好不心動麽？”
    “你難道沒有一絲愧疚？”
    “看吧，看著這些人，你怎麽麵對他們？”
    “你有什麽話說麽？”
    天帝帶著嘲諷的語氣，對方澤說道。
    方澤看著這些陰魂，沒有說話。
    方澤很清楚，這是在天帝對方澤攻心。
    走過法相之路，都是經過去掉心魔錘煉的，但不能說是完美無缺。
    法相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有愛恨情仇，會做出高尚的事，也會做出錯事。
    方澤在這裏，被天帝用這些方澤擊殺的人的陰魂刺激，就是心中有柔軟的地方，在這裏還有一絲情緒在，被天帝察覺了。
    一旦方澤內心失守，現在看起來，隻有這些陰魂，可一旦失守，那就問題就會放大不知道多少倍，方澤的神魂，也會沉淪在此處，永無出頭之日。
    方澤看著那些神魂，過了一會道：“天帝，你是想要說，我這一路走來，是抱有愧疚的？”
    “你難道不應該愧疚麽？”天帝問。
    方澤微微搖頭。
    “我並非愧疚，也沒後悔，但，也不是不為所動。”方澤說道。
    天帝皺眉。
    “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方澤道：“天帝，你作為天神太久，或許已經忘了人間的情感。”
    “我殺了這些人，沒錯，而天洲江湖環境如此，也沒錯，不過我並不想怪到世道，江湖上。”
    “在我成就法相時候，就多次問過內心。”
    “我，已經有了答桉。”
    方澤看著周圍的那些陰魂，神色並非愧疚，也非是冷漠。
    是一種坦然，慈悲，但又決然的神色。
    “你的答桉是什麽？”天帝聲音冷峻，問道。
    方澤說道：“答桉就是，我不去判斷對錯，但我對我的一切行為負責。”
    “我做錯了，就讓大道和規律來懲罰我，我對我的行為，負全部的責任！”
    “做得對，我就繼續，做的錯，後果我來扛，如果是大的錯誤，錯到需要我死，那我就坦然赴死。”
    “但在那之前，我盡全力，去做要做的事！”
    “再深一步說，在我心中，我認為對我就做，一切後果我來承擔。”
    “我是殺了他們，同時，我也在這競技場中，他們殺死我，我不怨恨，隻會說一句技不如人。”
    “我的權力和責任，義務是對等的，我做了事，對錯我都扛著。”
    方澤說完，抬頭看向天帝。
    天空中的天帝神色有些陰沉。
    方澤澹澹一笑，道：“天帝，你引我到此處，就是想勾動我的愧疚，引發我的心魔，讓我無法使用平衡法則，這些陰魂，也不是真正的陰魂，而是我在這個精神世界裏，你刺激我記憶，讓他們出現，不是麽？”
    “我倒是要謝謝你，又讓我心靈磨煉，更加圓滿，徹底掃清這殘存的一點情緒。”
    方澤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周圍那些陰魂，魂體逐漸消散，消失。
    天帝的臉色，陰沉似水。
    方澤看向天帝，問道：“你以為，隻有物質，能量，力量層次，講究平衡之道，卻忘了，心靈，也是講求平衡之道的。”
    “你來質問我，好，我回答了。可是作為公平交換，天帝，你也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你，煉化了天洲，抽取那麽多人的壽元，你不會愧疚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