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生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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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少年還是不動。
嘿?!薛九來了脾氣,擼起袖子就翻過圍牆,之後一溜小跑到了少年跟前,將他拎起來,貌似好心地提醒道:“落雪天要是呆在雪地裏久了,筋骨會被寒氣入侵,年輕時不覺得,到老了必然要腰酸背痛腿抽筋的。”
如此一想,薛九屈指彈了一枚石子到少年身邊,又朝他呲了聲,示意他看過來。
如此雅景當然不是孤例。
少年不動。
咚。
薛九所在的這處別院依山傍水,外有梅林十裏,內有花圃三圍,風景極為雅致。
炭火的暖意讓少年兩頰酡紅,見識過薛九的力大無窮後,他乖巧老實得如同隻鵪鶉,縮在爐火邊,一言不發。
“除了狼顧之相,你還有什麽地方惹人厭了?嚴斌該是你兄長吧?”薛九一手握著鐵釺子,一手托腮,偏頭問少年,“不說也沒關係,你在我這兒烤會兒火,等他們詩會散了,再偷偷從後門溜回去就可以了。”
說歸說,薛九轉頭開了食盒,放出了香味誘人的美食,坐在旁邊大快朵頤起來。
咕嚕。
少年的肚子毫不意外地發出了渴望的叫聲。
然而薛九權當沒聽到,手不停,嘴不歇。
“我是嚴家庶子,嚴令。”少年沙啞著嗓子說話了,“曾在東宮當差,先太子妃因疾薨逝後,被杖責出了東宮。”
原來如此——
薛九了然停箸。
李昶和皇帝大概都不願意傳出秦令九自戕的事,所以才找了這因疾薨逝,隻是她死了,又與這嚴家的庶子有什麽關係?
她那鶴頂紅找的是秦家的門路,與東宮沒有半點幹係。
卻聽得嚴令繼續說道:“隨我一並被杖責出宮的,還有典膳局的幾位掌固與藥藏局的藥僮們。他們是否治病不力,我並不清楚,但他們在出宮後皆有去處,而我就隻能回到家中,自然也就被白眼相對。”
單就這簡簡單單的幾句話,薛九就發現了嚴令聰明之處。
他可以在寥寥數字中猜到薛九真正想知道的是什麽,也能竭盡全力地坦白陳情來滿足薛九,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薛九將麵前的菜往他那頭一推,接著招了招手,問:“長安現在不太平?看你兄長他們,可不像是單純外出賞梅的樣子。”
嚴令吞了吞口水,目光在薛九的手上停頓了幾息,旋即挪開,邊走近邊回答:“是,長安不太平,太子殿下被參了暴戾成性的罪名,如今正在東宮閉門思過,而秦家……”
秦家的事傳遍了長安內外,想來也不用他細說了。
“說下去。”薛九卻撐著頭,垂下眼瞼,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我剛從鄉野來到華陰郡,往後也是要去長安的,少不得要熟悉這些事,免得什麽時候犯了忌諱都不知道。”
可能是薛九這時候的氣度把嚴令嚇著了,他接連打了十來個嗝,勉強咽了塊燴鴨脯和一碗湯,才接著往下說。
“秦家嫡支滿門抄斬,旁支悉數流放嶺南。”
“朝中秦家門徒無不自危,紛紛陳情陛下,誓與秦家劃清界限。”
以嚴令的身份,能知道的,也就是明麵上的這些事,再多也沒有了。
薛九不勉強他,由著他繼續在廳裏吃飯,自己則去了隔壁書房寫字。白日裏薛柏耀給她留了頗多的學業功課,都是些練字之類的陶冶情操的事,正適合她心煩意亂時完成。
然而薛九這練到一半,院門被砰砰砰敲響了。
薛柏耀因為馬車墜落那事,也不曾給薛九配備什麽婢女,以他的話說,那就是他自個兒住在隔壁,但凡妹妹高聲喊他幾句,他立刻就能聽見,不需要旁人伺候。
是以,薛九這院子清幽安靜,沒有閑雜人等。
偏巧這會兒薛柏耀出去給薛九買衣服去了,門都快被敲爛了,也沒人過來問詢個半句。
“門、門……”忍無可忍的嚴令跑去書房,站在窗戶外,小聲提醒練字的薛九,“有人在敲門,可能是我兄長……”
可問題來了——
薛九如今以薛家嫡長女的身份入長安,哪怕她不想插手朝野皇族之間的爭鬥中,也會被迫卷入。以從前秦令九的性子,大抵是阿彌陀佛,得過且過,若是以薛九的性子,恐怕就是血濺三尺,遇神殺神。
當然,是別人的血。
其身子被薛九拎著,脖頸轉後,明顯的狼顧之相。
“我大概懂你為什麽不被嚴斌所喜了。”薛九扁了扁嘴,提溜著人往回走,“當然這跟我沒關係,我隻是個好心人,路見不平,出手相助而已。”
把人輕鬆地拎回院子,薛九便將炭火拱得旺了些。
正如她死前對太子說的那樣,她是真的不記恨太子,身在東宮,就必須要做出有利於自己的決定,否則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而且,秦令九的記憶對薛九而言,更像是隔紗望月,霧裏看花,愛與恨並不是那麽地清晰。
默不作聲的少年回頭看向薛九。
這回,石子直接砸在了少年的腦門上。
好在眼下的薛九是兩種記憶和性格融合過的薛九,她既不會掩耳盜鈴地忽視眼前的危機,也不會莽撞衝動地隻揮拳頭。
所以薛九才要搞清楚以前自己忽視的那些細節,好在即將到來的長安之行中,保全自己。
一行人走進梅林後,由隨行的婢女仆從安置案幾坐墊、布菜斟酒,另有研磨鋪紙的,顯然是打算在這兒開一場小詩會。
而那個挨了打的少年孤零零地仰天躺在雪地中,鼻青臉腫,雙目無神。
在薛家別院以東,還有十幾個長安官員購置的別院,這也是為什麽嚴斌等人會出現在薛九的院牆外。時下長安的公子貴女也好,皇子公主也罷,亦或是那些文人騷客,都喜歡外出踏青遊玩,也就催生了別院修築之風,引得達官貴人爭先搶住。
太原公主在,其他人就比較局促。
本來薛九並不想管人家的家事,但無奈嚴斌末尾的那句話令薛九十分在意。一個嚴家的庶子,怎麽就惹了太子白眼?還是說,這裏麵有什麽玄機。
且是能在大庭廣眾下敞開說,薛九卻不知道的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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