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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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青鳶溫和地點頭,一手拉過女兒,一手拉過薛九,親昵地笑道:“姐妹和睦自是薛家福氣,往後你們親如一人,過去的便過去了。”
    沒看成鬧劇,外頭圍著的人漸漸便散了。回頭各自到了家裏,至多再聊上幾句薛家的趣事,議論議論抱著母親牌位穿街過巷的薛九,倒也還算不上醜聞。
    有人在教她。
    她幾度握拳,忍了又忍,最後才心平氣和地回道:“九兒這是說的哪兒的話,都是一家人,怎能用的上一個砸字?心宜她年紀小,難免會被人攛掇,往後你這個做姐姐的,可要多陪陪她,教導她。”
    以薛心宜的性格,說不出這番以退為進的話來。
    薛九眼眸微沉,心裏轉過幾道彎後,笑吟吟抬頭,說:“妹妹都道歉了,我當然也就不再計較,又豈會為難二娘?二娘你說,是吧?”
    聽到薛九把薛心宜做的事如此堂而皇之地說出來,薑青鳶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
    咚。
    咚。
    幾聲悶響。
    轎攆外的掌事姑姑和抬轎的小黃門都倒在了地上,裏頭的薛九也歪歪斜斜地靠著轎攆,看上去已經陷入昏睡。
    光天化日之下,兩個身穿夜行衣的人十分突兀地躥了出來,他們身姿輕盈,幾下就落到了轎攆邊,一把掀開被寒風吹得呼呼鼓動的簾子。
    然而就在俯身擄人時,兩個黑衣人愣了一下,爾後互換眼神,異口同聲地說:
    “錯了?”
    “怎麽不是公主?”
    他們閃神的當口,薛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抬腿,一麵絞住他們的腰身,一麵揚手合抱住他們的頭,狠狠將他們撞在了一起。
    鮮血淋漓。
    流血的當然不是黑衣人。
    察覺到自己狀況不太對勁的薛九,幾乎是立刻就不著痕跡地取下簪子,狠狠地紮在了掌心,以疼痛來逼自己繼續保持清醒。
    也是疼痛,讓她在下手時,越發狠辣。
    兩個黑衣人隻來得及痛呼一聲,就歪頭暈了過去,直至被拎到禦前,都沒能醒得過來。
    當天,薛家娘子血淋淋地拉著一轎攆的掌事姑姑和小黃門進承天門麵聖的故事,就在長安的勳貴圈子裏傳開了。
    故事越傳越離奇,等傳到林含章的耳朵裏時,就已經變成了薛家娘子手持方天畫戟,腳踏轎攆,帶著一眾掌事姑姑和小黃門,殺入了承天門,麵見皇帝。
    “胡鬧。”林含章揉著額角,嘴角溢出短短二字,眼底卻流露出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點點笑意。
    哄得玉菩薩喜笑顏開,林池跟著哈哈大笑,說:“我也覺得胡鬧,但總歸這薛家的小娘子肯定是在天街上了鬧了點故事的,她至今沒有出皇宮,大家夥兒都等著看後麵怎麽發展,那故事也好繼續編下去。”
    林含章變回麵無表情的模樣,一手翻書的同時,斜睨了他一眼,問道:“你今日不當值?有空到我這國子監來溜達了。”
    “再過半個月就是堂伯的忌日,你——”林池也跟著收斂了笑容,略有些憂慮地望著林含章,說:“你要不與我們一道去西福寺?”
    卻說薛九那邊,悠哉悠哉地換上華服首飾,滿載關注地坐上了進宮的轎攆。
    隨她一起進宮的是皇後身邊的掌事姑姑,雖是皇帝召見薛九,但因著是女眷,又是小輩,所以明麵兒上傳至薛家的,是皇後的懿旨。
    眼看著轎攆一路走上朱雀大道,天街的兩側漸漸沒了行人,薛九的神色反倒愈發平靜從容,仿佛要去的不是皇宮,要見的不是皇帝。
    前者是皇帝一時起意,後者則是薛柏耀費盡苦心,好不容易給薛九扒拉來的。
    “入宮不是小事,九兒這禮儀上若是有不周到的地方,可怎麽辦?”薑青鳶是真為薛九感到擔憂,既是她薛家的人,那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這一點她想得通。
    薛亦涯心思還在牌位上,敷衍地說了句不礙事,陛下不會苛待小輩,便匆匆出了正堂,留薑青鳶一人在原地氣悶。
    珍珠瞧著自家主子惱怒不已,忙湊過去,小聲建議道:“您可以遞封信給貴妃娘子,讓娘子照拂大娘子幾分,這樣不就周全了?”
    薑青鳶一聽,覺得珍珠說得在理,便在幫著薛九準備衣服之餘,連忙寫了封信交給珍珠,讓珍珠先一步遞進宮去。
    隻是叫薑青鳶沒想到的是,她這頭剛把人接回來,那廂宮裏傳出了要召見薛九的旨意,同時還有一道讓薛九入學國子學的口諭。
    這回倒是沈輕靈把台階遞到了薑青鳶的麵前。
    兩位姑姑透過薄紗簾子看到了端莊冷靜的薛九,心裏不禁咋舌,這位鄉下來的小娘子與傳聞中的多少有些不一樣,周身氣度尤為不凡,便是與長安城的閨女們相比,那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薛九呢,的確對皇宮之行沒有什麽惴惴不安,隻是她眼下更多的是困倦,眼皮子有一搭沒一搭地垂下,濃濃的睡意突兀地包裹住了她。
    不等薑青鳶回答,薛九立刻又說:“好說,叫那人一並來道歉就是,我大人不記小人過,可以一起原諒。做姐姐的,總不至於這點兒肚量都沒有。”
    半點不下台階的薛九在薑青鳶的眼中,活像個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偏偏她還不能對薛九做什麽!
    一席話滴水不漏,不僅把薛心宜的所作所為給圓了過去,還給兩人以後會發生的口角和齟齬兜了底。
    薛九見狀,拉長音調哦了聲,反問:“那二娘的意思,就是有人攛掇了妹妹砸我院子?”
    門外站著的店掌櫃生怕裏頭鬧將起來,於是連忙使了夥計去跑腿,準備把薛家三郎君給請過來。可惜薛家三郎沒來,倒了來個小殺神。
    “薛九!你做什麽為難我母親!”薛心宜破馬張飛地走上萬客樓三樓,將攔她的店掌櫃一掀,怒瞪著薛九說道:“你要我道歉,那我就道歉,過去是我做得過分,是我錯了,失了一個做妹妹的本分,我向你低頭認錯。但我母親可半點都不曾虧待你,甚至為了給你布置院子,幾夜沒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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