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金家戲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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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驕不躁,進退有度。
    金文讚賞的點點頭,倒是配得上他家寶貝閨女,想必嬌嬌見了也必定歡喜。
    現下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正廳外也候著一群家丁,不過相較外院的,那真是斯文太多了,也是一副嚴正以待的模樣。
    金文穩坐於高堂之上,一邊細細品著西湖龍井,一邊上下打量著梨木雕花椅上的新科探花郎,真是橫看才華橫溢,豎看玉樹臨風,越看越喜歡。
    “顏大人不必如此拘束,這是從餘杭新進的早春綠茶,品鑒品鑒?”
    金府東南西北四個院門,包括西邊和南邊院牆處那兩個狗洞,分別由四五個壯漢把手,引得路人們頻頻往府內張望,又被那幾個把手的漢子怒目圓睜給唬得拔腿就跑,不敢多做停留。
    金文喝茶動作一頓,他女兒連白糖和鹽都分不清,還能親自做點心?
    “顏公子,請。”金嬌嬌裝作不經意的抬眼看了一下顏懷真,立馬又錯開目光,嬌羞乖巧的站到了金文身側,眉目傳情的精髓拿捏得死死的。
    “多謝金小姐”
    顏懷真果然上道,局促的撚了塊桃花酥,饒是他見過不少俏麗女嬌娥,也還是被眼前的女子給驚豔到了。
    呼吸心跳皆亂......
    更加坐不住了。
    金文瞥了眼耳朵泛紅的顏懷真,便知道這小子已經被自家閨女給撩撥了個七七八八,婚約一事大概是十拿九穩了。
    他卻還是假裝遺憾道:“聽公子剛才所言,想來是已經定親了。”
    “哎,可惜了,可惜啊”
    顏懷真麵露難色,他一個新科探花郎,自不必擔心說不到好的親事,將來和朝廷勳貴人家聯姻才有助於仕途,這其中關翹,明白人都清楚,隻是......
    金家畢竟是一方首富,錢財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將來也能助力他在仕途上疏通關係、打點上下。
    更何況,顏懷真偷偷瞟了一眼金嬌嬌,倆人目光在空氣中剛好撞到了一起,仿佛觸電一般,空氣都變得粘膩起來,接著雙雙尷尬地快速移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一生難得幾次心動,顏懷真開口道:“金爺誤會了,在下一心撲在讀書上,未曾訂過親。”
    金文一聽,頓時眉開眼笑,“讀書好啊,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語氣一轉,又道:“隻是讀書雖好,也別耽誤了終身大事才好啊。顏公子,老夫是個直腸子,就與你明說了吧,小女嬌嬌,年芳十九,也未定親,公子若有意,老夫今日就將小女許配與你如何?”
    “爹爹”金大小姐嬌嗔一聲,故作小女兒姿態,實則已經憋笑到極點,她爹若是個直腸子,這世上恐沒有山路十八彎了。
    那顏懷真思忖片刻,拱手道:“能娶到金小姐這樣的佳人,是小生的榮幸。”
    接著從腰間取下一塊琥珀墜子,雙手奉至金嬌嬌麵前:“此玉雖不名貴,卻是我顏家祖傳的配飾,小姐若不嫌棄,今日就贈予小姐作為信物。”
    “顏公子,日後喚我嬌嬌即可。”金嬌嬌接過琥珀墜一看,內有瑕疵,的確不是什麽名貴物件,但仍裝作極為寶貴的樣子,小心收了起來。
    “如此甚好,甚好,今日真是值得慶賀,來人啊,取文房四寶來。”金文拍手稱快,親切的拉過顏懷真,以長輩關懷晚輩的姿態,又嘮了好一會兒家常,基本將這顏懷真的家底給摸了個一清二楚。
    金文與金嬌嬌交換了一個眼神,倆人心照不宣。
    老狐狸狡猾,小狐狸漂亮又狡猾。
    顏懷真當日就寫下了聘書。
    自此,新科探花郎與首富之女的婚約就此訂下。
    倆人婚事定在了三個月後,消息很快在汴京城傳播開來,眼紅之人隻道金府好手段。
    一個月後,顏懷真的官職也定了下來,官家親封翰林院編撰,正八品。
    郎才女貌的倆人偶爾約著賞花踏青,感情曾進有條不紊,金嬌嬌在對頭沈妙人麵前更是橫著走路。
    隻是近日遇到些煩心事。
    那顏懷真的母親進京後,對這樁婚事一百個不滿意,連帶著看金嬌嬌也格外不順眼,無論金嬌嬌演得多懂事聽話,她也能雞蛋裏頭挑骨頭,處處找茬。
    但礙於聘書已下,顏懷真又總是維護著金嬌嬌,也就勉強接受了這樁婚事。
    這日,顏懷真休沐,原本要帶著母親和金嬌嬌去城外古佛寺祈福還願的,金嬌嬌一早就乘馬車等在了金府送給顏家的宅子外。
    然而顏母先是故意拖遝耽誤時間,接著就開始擺譜說教著什麽佛家禮儀,禁忌習俗雲雲。
    話裏話外的意思都表明了不想讓自己兒子帶上金嬌嬌。
    戲精金大小姐差點沒把白眼翻上天,還得維持自己善解人意的形象。為了不讓顏懷真為難,編慌說自己要去衣服鋪子試喜服,遂了顏母的願。
    望著自家馬車走遠,金嬌嬌一腳踹到了院牆上:“臭老太太,以為我多願意去似的。”
    “你們說她怎麽那麽好意思呢,還真就坐了我的馬車。”
    “嘶,啊......這什麽破牆,石頭這麽硬。”
    丫鬟樂舒掩著嘴偷笑道:“小姐,這馬車不是您說怕顏老夫人路途辛苦,才讓給她坐的嗎?”
    金嬌嬌瞪眼怒道:“我就跟她客氣客氣,誰知道她那麽不講究。”
    “小姐,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喜兒問。
    這個時辰回府,不好交差,畢竟她都跟金文說好了今日要同顏懷真出遊。顏老夫人刻薄她這件事兒,讓她給壓了下來,金文並不知曉。
    事實上金嬌嬌和金文屬於兩個極端,金文並不怎麽看好做官的,隻是凡是以女兒為重,愛屋及烏而已。要是讓他知道顏母是這種態度,這樁婚事八成要黃,金嬌嬌的官夫人夢也就破裂了。
    金嬌嬌想了想提議:“去視察一下咋們家成衣鋪子吧,順便試試喜服。”
    兩個丫鬟也點頭讚同。
    三人正要邁腿離開,金嬌嬌突然又轉過身對小廝說道:“你,找人把牆上這塊石頭給鑿了。”
    “?”
    小廝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小姐,好好的為什麽給人牆上鑿個洞啊?”
    “又臭又硬,留著礙眼嗎?”
    金嬌嬌拔腿就走,喜兒趕緊跟上,樂舒路過小廝時提醒:“按小姐說的去辦吧。”
    說完也跟上了金嬌嬌與喜兒。
    當日傍晚,心細如絲的顏母歸家下車時就眼尖地發現了正門院牆上的漏洞,明明前幾日還好好的,怎的突然蹦出這麽大一個洞?
    即刻間吩咐了下人們趕緊將這園中裏裏外外翻了個底朝天,捅了好幾個耗子窩,連帶著把寄養在府上的野狗也給趕了出去才罷休。
    顏家好幾位下人原本就是金家放在這個宅子裏看家護院的,僅此一鬧騰,他們越發受不了顏母的刁鑽刻薄,紛紛打定主意要向主家申請調回金府做事。
    總之顏家他們一日都待不了了。
    金文又問:“顏公子這般德才兼備,想必家中已為你訂下佳人相配了吧?”
    “不滿金爺,家母......”顏懷真想著撒謊說自己已經定親,以此脫身,隻是話還沒說完,隻見屏風後走出來一位身著杏色裙襖的佳人。
    金嬌嬌頭發隻挽了個清新淡雅的簡單發髻,三千青絲如墨玉般垂於身後,更顯得膚如凝脂,氣色紅潤,美眸顧盼間華彩流溢,紅唇間漾著清淡淺笑。
    要不怎麽說薑還是老的辣呢。
    “顏公子說得在理,是老夫妄言了。”金文摸了摸自己留的那兩撇胡子,直接切入正題,“敢問顏公子是哪裏人士啊?之前在何處書院求學?”
    “小生湘潭人士,師從嶽麓書院史老夫子。”
    金文眼中精光乍現,熟練地拍著馬屁,“原來是史老夫子的得意門生,難怪如此出類拔萃,史老夫子有福啊。”
    顏懷真自小深受同鄉誇讚,早就對金文那套吹捧免疫了,心裏隻盤算著待會兒推婚脫身之計。
    思及此處,金文心中暗暗得意起來,閨女前後折騰了三年,燒錢無數也沒供出個進士郎君來,還得是她老爹厲害啊,一出手就是個一甲第三名。
    “陛下還未正式授予官職,在下擔不起這一聲大人,還望金爺慎言。”顏懷真先是一臉嚴肅,接著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小口,讚歎道:“香如蘭桂,味如甘霖,確是好茶。”
    顏懷真一時竟看呆了,癡癡望著窈窕淑女打眼前而過,簡直都要忘了自己姓誰名誰。
    “小女嬌嬌,見過爹爹,顏公子。”她施施然行了個禮,將身側丫鬟們奉上的堅果桃酥擺在了顏懷真身旁的茶桌上,“光是喝茶,難免寡淡,不如嚐嚐我新做的點心。”
    今日一見,當真開眼。
    前些時候聽書院好友提及於此,他還不屑一顧,想著天子腳下,難不成能光天化日將人強擄了不成。
    整個金府上下此刻的狀態就像撿了個寶貝,既擔心別人上門來搶,又怕寶貝自己偷著開溜。
    顏懷真頂著金老爺熱辣辣的眼神隻覺得如坐針氈,素聞京中民風彪悍,常有商賈人家於發榜之日,伺機而動,榜下捉婿。
    誰曾想自己竟成了這砧板上的魚肉。
    金府富麗堂皇遠遠超出了顏懷真的想象,且那金文一路待他也是客客氣氣,他一介寒門士子,千裏進京趕考,哪裏見過如此氣派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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