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反常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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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代完,金嬌嬌就帶著喜兒走了。
    臨行前轉身對趙炳煜說:“十兩加十文,放心不會忘。”
    “小姐是否已經猜到這幕後之人?”王管家問。
    王管家說:“小姐,已經按你吩咐審問過昨夜守倉庫的羅老二和蓋三了,他們說昨夜倉庫並無異常,但我聞見他們身上有很重的酒氣,特別是那羅老二,說話吞吞吐吐的,一看就有鬼。”
    金嬌嬌突然露出一個微笑,一攤手說:“沒有啊,我可不知道。碼頭先這樣吧,王管家幸苦你留下,將碼頭其他的重要貨件仔細盤點一二,別再出紕漏,我去找一趟這批貨的買家冬爺。”
    “小姐,你一個人能......要不還是等老爺回來再從長計議吧。”王管家麵露擔憂。
    過了一會兒,喜兒帶著王管家走了進來。
    損壞這批藥材的人無非兩個目的,破壞金家名聲,趁機搶生意發財。隻可惜千算萬算,沒想到人家買家和賣家本就是親戚。
    金嬌嬌和冬爺達成了共識,誰來找冬爺合作,誰就是那幕後黑手。
    隻是她心中始終隱隱不安,總覺得這事兒沒完,也沒那麽簡單。
    第二日,吳管事的被緝拿歸案,起初三人還抵死不認,滿口喊冤。一聽府尹說是金家倉庫貨物失竊,羅老二立刻把責任推到了蓋三身上,稱那夜是蓋三買了酒水將他灌醉,然後拿走鑰匙偷了金家的藥材。
    吳管事反應和蓋三近乎一致,二人一開始大為震驚,緊接著就緘默不言,隻稱自己與此事無關。
    王管家查了吳管事戶籍,發現他母親住在城外一個小村莊,追查下得知吳管事不久前回過一趟村莊,並給他母親塞了一大筆來路不明的銀子。
    而那蓋三是個孤兒,性格孤僻,在金家碼頭幹了三四年了,一直謹守本分,幹活也賣力。
    金嬌嬌基本確認了是吳管事和蓋三暗中勾結,吳管事為財,蓋三為了什麽不得而知。
    第三日,冬爺按計劃上碼頭要貨,金家無法如期交貨之事被傳揚了出去,一時間好幾位與金家合作的客商也怕自己的貨受影響,相繼找上門質問。
    金家信譽問題鬧得沸沸揚揚,金家家主又不在,百姓們都在議論金家怕是真要倒灶了。
    表麵的確如此,實則在此之前,金嬌嬌早已一一拜訪過那幾位與金家合作的客商,這才上演了如今這場戲。
    三日過去了,並沒有別的賣家找上冬爺,金文那邊也一直沒有消息傳來,金嬌嬌坐立難安,真想親自上拱州一趟,奈何家中一攤子事兒,她壓根走不開。
    這日一早,金嬌嬌正在用早膳,劉媽愁容滿麵,領著王管家兒子王虎進了內堂。
    王虎一直跟在金文身邊做事,生得人高馬大,就是腦子沒隨他爹,不怎麽靈活。
    他頭發有些淩亂,嘴唇幹得起了皮,全身上下帶著連夜趕路的疲憊之氣,一見到金嬌嬌,撲通一聲跪倒地上,眼神慌張的望著金嬌嬌,嗓音嘶啞,“小姐,老爺出事兒了”
    連日的鎮定與堅強在這一瞬間潰散,金嬌嬌頭冒虛汗臉色蒼白,突然幹嘔,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先前強撐著咽下的那幾口粥全吐了出來。
    喜兒和樂舒趕緊扶住搖搖欲墜的金嬌嬌,劉媽則火急火燎地差人去請大夫。
    金嬌嬌表情有些扭曲,眼睛黑沉無光,緊緊盯著王虎,推開了樂舒遞過來的茶杯,問王虎:“我爹在拱州到底發生了何事?”
    “老爺被拱州衙門帶走了,他們在我們的貨裏查出了違禁品”王虎哭喪著臉從胸前掏出一封信,“這是老爺讓我親自交給小姐的,老爺說他暫時沒事兒,讓小姐你放心”
    她趕緊拆開信封,手止不住地顫抖,確實是金文的字跡沒錯。
    信中交代了事情前後經過,末了叮囑金嬌嬌切不可衝動行事,倘若木已成舟,可取書房蕭山先生絕筆字畫求助刑部劉曄平大人。
    刑部劉曄平乃是當今劉貴妃的哥哥,金嬌嬌想不通她爹如何能攀上刑部大人這等人物。
    心中一驚,難道刑部大人也受賄嗎?
    但好歹算後路一條,她懸著的心稍稍安定了下來。
    “王虎幸苦你了,你先下去安置吧。”
    “小姐,你有事隨時吩咐我。”
    王虎退下後,劉媽差人叫的大夫還沒來,顏家之人卻在府外求見。
    早知他們會找上門,沒曾想這麽塊,金嬌嬌並不想退婚一事讓顏家占據主導,索性先晾著他們。
    “小姐,讓顏老夫人和顏大人久等怕是不好。”樂舒在一旁小心提醒道。
    金嬌嬌有條不紊的擦拭著嘴角,蒼白的臉上沒什麽表情,聲音卻冷冷的,“我沒讓他們等啊,直接閉門,今日不見客。”
    樂舒隻好依言退下了。
    喜兒望著樂舒離去的背影,嘀咕道:“怎麽感覺樂舒姐姐最近魂不守舍的,奇怪。”
    金嬌嬌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又將金文的信件前後看了好幾遍,先是破壞藥材,讓金家不能如約交貨,商譽受損;接著栽贓金文走私違禁品,想徹底扳倒金家。
    這不僅僅是想搶生意那麽簡單了。
    思前想後,也並未聽父親提過金家有何仇敵,金嬌嬌放下信件,打算去金文書房看看他在信中提到的那副蕭山先生的絕筆字畫。
    然而剛跨出房門,就見樂舒客客氣氣領著顏家母子倆走了進來。
    金嬌嬌皺眉看向樂舒,樂舒眼神躲閃,站到一旁沒吭聲。
    “嬌嬌,你怎麽出來了,身子現在這麽虛弱,趕緊回屋躺著,瞧過大夫沒有?”顏母親切的拉過金嬌嬌的手,苦口婆心的勸解道:“你父親的事兒,我們聽說了,好孩子,別太傷心了,當心傷了身體”
    金嬌嬌別扭的抽出手,疑心她是吃錯藥了,退婚也不是這個路數啊?
    月餘不曾露麵的顏懷真也是一臉關切,“嬌嬌,你臉色很不好”
    “多謝顏大人,顏老夫人關心,小女無事”金嬌嬌不想同他們拐彎抹角,浪費時間,“兩位今日登門,想必不單單隻是為了探望小女吧,有什麽話大可以直說”
    顏懷真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金嬌嬌心中冷笑,也對,她之前一直在顏家人麵前扮演的都是溫婉乖巧的大家閨女角色,突然露出乖張的本性,一時難以適從也正常。
    “嬌嬌,你這話說得就見外了,咋們將來都是一家人,家人有難,哪有袖手旁觀的道理,不過懷真這才剛做官,你父親的事可能幫不上什麽大忙”顏母一反常態。
    這下換金嬌嬌錯愕了,他們竟不是來退婚的?
    一瞬間她都覺得顏母以往的冷眼像是一場錯覺。
    金嬌嬌愣在原地,這種關頭,他們願意出來幫忙,可能嗎?
    這時,還是劉媽很有眼色的連忙將人引進門,又叫下人上了茶水點心。
    很快,大夫也來了,給金嬌嬌把過脈後,說是受了寒加之急火攻心。開了方子,囑托要多臥床休息。
    顏母也在一旁叮囑金家下人如何照顧金嬌嬌,該給她吃什麽用什麽,無有不細致的,顏懷真則一直陪在金嬌嬌床前,說著寬慰的話逗她開心。
    金嬌嬌並非那種吃點甜頭就沉溺其中的人,冷靜過後,隻覺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顏母忙活完,憂慮地坐到一旁感歎:“好孩子,你受苦了,等日後你嫁過來,我們顏家必不會虧待你,隻是如今你父親出了這等事,懷真又剛入仕,根基不穩,在朝中又無依仗。
    說到此處,頓了頓,”所以位分上就要委屈你了。”
    果不其然......
    安安隻回了四個字:難以想象。
    雨整整下到天黑,淅淅瀝瀝停了,金嬌嬌一更天才回到府中,暫時還沒有金文的消息。
    金嬌嬌向冬爺說明了那批藥材的情況,冬爺聽後笑得一臉慈祥:“小丫頭就是長大了,不僅要嫁人了,還管起自家生意了。”
    “還用你說。”趙炳煜一臉得意,就差沒把理所應當四個字刻臉上了。
    停雲靄靄,時雨濛濛。
    趙炳煜透過窗銜,望著金嬌嬌撐傘穿行在雨幕裏,下身裙擺濕了一大截,淡紫變深紫色。
    距離越來越遠,隻能看到她一個堅毅的側臉,等她上了馬車,漸漸馬車也消失在了路盡頭,趙炳煜才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的問了一句:“金家到底多有錢啊”
    有點別扭,“那個,魚湯挺好喝的。”
    “沒事兒,我心裏有數。”
    外人甚至連王管家都不知道這冬爺乃是金嬌嬌娘親的幹哥哥,金嬌嬌的舅舅。
    自從金嬌嬌娘親過世後,金文和冬爺鬧了點不愉快,兩家人除了生意上的往來,逢年過節走動並不勤。
    “不必,將那羅老二和蓋三直接押去官府,報官就說金家倉庫丟失了一批藥材,讓官府去抓這最大嫌疑人吳管事就好。”
    “這......”王管家不解。
    “吳管事呢?找到此人了嗎?”金嬌嬌放下碗問道。
    “還沒有,碼頭上的人說吳管事前天請了病假,這兩天都沒來碼頭上工。”吳管家遲疑片刻,問道:“可要派人去他家中,將此人捉來?”
    旁邊的趙炳煜雖不知金府具體發生何事,看著金嬌嬌那副大局在握的樣子,心裏也好奇她葫蘆裏賣什麽藥的。
    “要麽他們三人互相攀咬,供出幕後之人;打死不認也不打緊,既然報官了,這幕後之人必然心虛,心虛就會有所動靜,我們隻要敬候佳音,盯緊那三人即可。”想了想,金嬌嬌又說:“我爹行商這麽多年,倘若是同行搶生意的話......哼,倘若不是的話,那就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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