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恨嫁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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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嬌嬌放下碗,撿起骰子和房契,覺得有些眼熟,就問劉媽:“這是從哪兒來的。”
“小姐喝多了總是記不住事兒,這東西是小姐昨夜帶回來的啊。”
所以她是怎麽回府的?
宿醉的金嬌嬌掀起沉重的眼皮,短暫地適應了一下屋內的強光。
後麵發生了什麽,她全都不記得了。
丫鬟端了醒酒湯來,金嬌嬌喝著湯,胃裏總算好了許多。劉媽收拾她昨夜換下的衣服時,不小心從裏麵掉出兩個東西。
日進中天,影難斜。
“那個叫假名的還是真名的,人現在何處?”
“這就不知道了,昨夜送回小姐後,他就告辭離開了。”
不為金錢所動,不被美色所迷,此人成功引起了金嬌嬌的好奇。
她如今名聲都臭成那樣了,這人既然認識她,想必對她幹的那些事也有耳聞,竟還願意對她施以援手。這人十有八九仇視顏家,畢竟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稱是自己朋友,想必就是這個意思。
金嬌嬌興奮地腦補著,這賈公子該不會是把顏懷真揍得鼻青臉腫的大俠吧!
這時,喜兒哼著小曲兒蹦蹦跳跳從外麵走了進來。
“小姐,你可算醒了,都中午了”
瞧那丫頭高興那樣,這是遇見什麽開心的事兒了?
“你昨夜告假幹嘛去了?”金嬌嬌問。
喜兒眉眼開懷,昨晚本是老爺吩咐她找借口不必跟著小姐去萬客來宴席,所以她才借口有事告假,獨自去逛了汴京小吃街,沒成想遇到了上次在金家碼頭做事的安安,於是兩人結伴同行,一起去聽了一場說書戲文,又吃了許多名吃,玩兒到大半夜才回府。
“出去玩兒了呀。”喜兒開心地答。
“和誰?”
“本是一個人隨便逛逛,街上偶遇了安安,就結伴一起玩兒了。”喜兒打著馬虎眼。
金嬌嬌拖著調子笑道:“安安……啊!上次碼頭那個安安嗎?”
初次見麵就覺得兩人有點不對勁,不過那小少年眉清目秀的又肯吃苦,還心地善良,和喜兒挺般配的。
隻是他家那個少爺……嘖,不提也罷。
“小姐,你又取笑我,”喜兒撲上去摟著金嬌嬌胳膊:“小姐還來說我,你昨夜不是也和輸錢公子呆一塊兒,你們還抱一塊兒呢。”
“?”
“……”
金嬌嬌笑不出來了,“你說什麽?再說一邊?”
喜兒被她突然的變臉嚇一跳,以為她生氣了,“小姐對不起,是我僭越了”
“不不不,你把你剛才的話重複一邊,我懷疑我耳朵壞了。”金嬌嬌盡量讓自己說話能柔和一些。
喜兒懵了,結巴道:“小姐還……還來說我,你昨夜不……不是……不是也和輸錢公子呆一塊兒,你們……你……還抱一塊兒呢……”
“什麽輸錢公子?不是那晚的大俠嗎?”金嬌嬌喊道,急得無與倫比,“不是……什麽輸錢公子,不是賈公子嗎?”
千萬別告訴她這輸錢公子和送她回家的賈公子其實就是同一人。
“可是賈公子不就是輸錢公子嗎?”喜兒意外做了壞人。
金嬌嬌的好奇心和期望全都破滅了。
怎麽會是那個冤家,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冤家路窄?
昨夜趙炳煜背著睡著的金嬌嬌一路走回金府,恰巧碰見了正在送喜兒回府的安安。
當時那個場景怎麽說呢,和撞破彼此的奸情一樣兒一樣兒的,然後中間橫出來一個心情複雜的金文老爹。
金文想要接過金嬌嬌,奈何金嬌嬌喝醉了也記仇,對著金文的胡子一頓扯,生生拔掉了她爹十幾根小胡子,疼得齜牙咧嘴。
喜兒大致敘述了整個過程,金嬌嬌卻十分不理解,“那賈銘連十文錢的魚湯都要跟我計較,怎會連到手的賭坊都不要?”
不可思議!
“賈公子籍貫山東,本也是書香門第,奈何家道中落,流落至餘杭,實在也是走投無路了,所以才來京城尋親。”喜兒說書似的。
“誰說的?”
“小姐,這是昨夜老爺詢問賈公子,賈公子自己說的,”喜兒道:“難怪賈公子看起來如此氣宇不凡,原來他還真是落難貴公子啊。”
“……”
金嬌嬌半信半疑,總感覺哪裏怪怪的,又說不上來。
“我爹呢?”
金文每次惹金嬌嬌生氣,從來都是詹前馬後,唯恐她不解氣。昨夜那場變相的相親,已經徹底將壞脾氣的金嬌嬌得罪了個徹底,她醒來這麽久,連她爹一個影子都沒瞧見,有鬼。
劉媽說:“老爺啊,正忙著給小姐您擬寫招親的告示呢。”
窒息。
“......小姐。”喜兒和另外一名丫鬟一把托住倒地的金嬌嬌。
天幹氣燥,兩行鼻血從她鼻孔流了出來,金嬌嬌眼冒金星,感覺真是不枉此生啊!
劉媽趕緊用濕帕子捂住她的鼻子,“快去請大夫,再弄點冰來,小姐這怕是中暑中得很了。”
金嬌嬌朝丫鬟招了招手,氣若遊絲道:“不必,我沒事兒。”
瞧瞧,她這剛從牆上下來,她爹又要送她上牆了,好爹啊,好爹。
好坑的爹!
金嬌嬌接過幹淨帕子,自己捂著鼻子,問劉媽:“我爹這是迫不及待要再娶個老婆了?”
“小姐說哪兒的話,夫人過世後,老爺一心就撲在您和金家生意上,哪兒有那個心思啊。”劉媽正色道。
“那我是礙他眼了嗎?為什麽這麽著急把我送走。”金嬌嬌嗓子都啞了。
劉媽沒聽懂她的意思,一本正經的說:“老爺是要招上門女婿,未曾打算將小姐送走啊!再說了能送小姐上哪兒去啊?”
金嬌嬌虛弱道:“送我歸西唄。”
丫鬟們紛紛被她話給逗笑了,劉媽怪嗔道:“唉喲,我的祖宗,這話怎好亂說,趕緊呸呸呸。”金嬌嬌被迫摸了木頭桌子。
祖宗?
這稱呼怎麽這麽耳熟,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閃過她大腦,好像是有隻上躥下跳的猴或者狐狸叫她小祖宗。
什麽亂七八糟的,怎麽全是動物?金嬌嬌恍了下頭,擦幹淨鼻血,簡單梳洗後去找金文索命了。
風和日麗,樹影搖曳,下人們正在灑水打掃停廊。穿過假山別院,金嬌嬌氣勢洶洶直衝金文院中書房而去,下人們忙退到一側,瞧自家小姐那架勢,老爺恐在劫難逃了。
金家以金嬌嬌為尊,老爺排第二,這是眾所周知的“秘密”。
一進金文院子,就聽見她爹爽朗的笑聲,正在和王管家商議她的婚事兒。
“找人把這告示貼出去,別的地方我不管,千金台附近一定得多貼。”
“也不知我昨晚說的話,那賈公子能否領會老夫深意”
王管家回:“賈公子聰慧,定能領會。”
“是是是,這次定能為嬌嬌覓得良婿”金文摸著胡子正得意,全然不知何叫危機。
金嬌嬌沉著臉衝進書房,尾隨而來的下人們紛紛躲到了書房外旁邊的芭蕉樹後,借著綠葉遮擋吃瓜看熱鬧。
王管家一見金嬌嬌進來,連忙拿著金文剛擬好的告示退下了,以免一會兒這對父女情殃及到自己。
“爹,你又在鬧什麽幺蛾子?”金嬌嬌冷臉質問,“你是還嫌我不夠慘嗎?非得讓滿禮朝的人都來看我笑話是吧?”
金文摸摸胡子,笑眯眯地湊上前來,像極了一個奸商,“好啦,昨夜之事,是爹的錯,爹沒有明察秋毫,爹識人不淑,嬌嬌就別生氣啦。”
金嬌嬌別過身不理他這套說辭,但不得不承認,有眼無珠這事兒大概是家族遺傳。
“那群狗嘴了吐不出象牙的東西,我已經一一處置過了,女兒放心,有我金文在汴京一天,他們幾家就別想在汴京立足。”
這還差不多,金嬌嬌勉強舒服點兒。
“別生氣啦,大夫說啦,生氣容易變醜,雖然我女兒豔壓群芳,無人匹敵,但咱們要美得一絲不苟,美得慘絕人寰。”
金文出口成章,以為自己很有才華。
金嬌嬌蹙眉,徹底相信劉曄平說她爹從小不愛念書這事了。
“爹,你就別操心女兒婚事了成嗎?我聽劉媽說你又在折騰什麽招親告示,我勸你趕緊收手,不然我就離家出走,去揚州投靠外公外婆再也不會回來了,你就再取個老婆給你生個一兒半女養老送終吧。”
離家出走這種把戲,金嬌嬌從小玩到大,有次金府仆人謠傳說金文要取個小妾過門,把金嬌嬌氣得當真一個人跑去了揚州,急得金文還報了官,直到收到自己嶽父嶽母從揚州來的傳信才放下了心,結果他還被嶽父嶽母一頓批。
金文偷偷掃了眼生氣不妥協的金嬌嬌,使出必殺技,他對著銅鏡拽出頭發間的銀絲,瞪著眼睛強行擠出了一滴眼淚,繞到金嬌嬌麵前。
“你娘走得早,我知道是我這個爹做得不稱職,沒有照顧好你,到了出嫁的年紀,爹也不能給你尋一門好親事,是爹老了不中用了”說到激動處,頭頂那縷銀發恰到好處垂落而下,金文留給了金嬌嬌一個落寞的側影,“你若是不喜歡和爹住一塊兒,想去同你外祖父一家生活,你就去吧,但要永遠記得,你在汴京還有個家,家裏還有個老父親一直等著你回家。”
金嬌嬌:……這兩者之間有什麽必然的聯係嗎?
“爹,這招你是永遠用不爛啊。”金嬌嬌冷淡地說。
金文落寞地轉過身背對著金嬌嬌,那動作從金嬌嬌的角度來看就像在偷偷擦眼淚。
“得得得,女兒的婚事你隨便折騰去吧,我不管了,到時候你讓我嫁阿貓我絕不嫁阿狗。”金嬌嬌破罐子破摔。
金府雖然以金嬌嬌為尊,但站在金字塔頂端的男人最終還是金文,這也是眾所周知的。
“秘密”
還能有比這更敷衍的名字嗎?
更離譜的是自己竟會拉著對方不放?金嬌嬌自問酒品不咋滴,但也不至於落到調戲陌生男人的地步......吧?
“那賈公子一看就是個大好人,不僅完完整整將小姐送回府,還把這賭坊房契還給了小姐,他說這是小姐你憑自己本事贏來的,他萬不可接受如此貴重的饋贈。”
“是賈公子送小姐回來的。”
金嬌嬌一臉疑問:“賈公子是誰?”
劉媽放下手中的活,大胖圓臉比金嬌嬌還疑惑,“賈銘賈公子啊?小姐不認識賈公子還是忘了?”又道:“可昨夜賈公子送小姐回來的時候跟老爺說是小姐你的朋友,你還拉著賈公子不撒手,後來還是賈公子親自抱你回房的啊。”
什麽假公子,真公子,劉媽把金嬌嬌給說糊塗了。
假名?
難怪眼熟,“我昨晚怎麽回來的?”
是昨夜金賭神贏來的象牙骰子和賭坊店鋪房契。
金嬌嬌更吃驚了,她上次喝醉幹這種要包養別人的事兒的時候,還是在上次!
所以這賈銘到底是誰?
“小姐醒啦,身子可疲乏得緊?我讓廚房給小姐做了醒酒湯,一會兒端來給小姐喝下,可解乏。”
金嬌嬌走下床,四肢果然酸軟無力,身子空虛,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洗漱過後,她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鏡子端詳著自己水腫的臉發呆。
腦子鈍得跟生鏽了似的,昨夜萬客來打人的片段一閃而過,然後她鬱結街邊買醉,小鬧了一把離家出走,鑽進了一條巷子......
劉媽端著洗臉水從外麵走了進來。
她記得自己好像在巷子裏拍死了一隻蟑螂,緊接著又來了一隻大耗子......
金嬌嬌激靈了一下,搖搖頭,腦子裏麵都是些什麽惡心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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