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紫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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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趙少爺和金小姐,一個天潢貴胄,一個汴京首富,身份地位在各自的領悟都不差,偏偏一個比一個倒黴,湊在一起還相互看彼此不順眼。
    上輩子一定是都罪過邪神無疑了。
    眼見亥時將至,拜月坊那邊已經吹起了開船的號角聲,趙炳煜和金嬌嬌合力集了二十五張月娘帖,這裏麵獨獨缺少兩金與兩火行帖。
    金姓之人弄不著金行帖,名字帶兩火字之人集不來火行帖,金木水火土沒有集齊,兩人都沒辦法登上拜月。
    街上猜燈謎的人至少走了一大半,南湖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多是汴京的年輕夫妻。丈夫將小孩兒舉過頭頂,妻子則依偎在丈夫身側,最簡單真實的人間幸福。
    兩人沒轍,隻能眼巴巴等在撈月樓下與林氏夫婦匯合。
    林氏夫婦集完月娘貼以後就趕到撈月樓與他們匯合,隻是他二人手中也沒有多餘的金行帖和火行帖。向人打聽下才得知這金行帖和火行帖乃是稀有月娘貼,放出的數量有限。
    商家需要靠這個噱頭掙錢,但拜月坊能容納的賓客就那麽多,因此以此法設限。
    “都怪我們,要不是我家那位祖宗把我和夫君給纏住了,早些出來興許咋們就集齊了。”沈妙兒心中愧疚,抱歉道:“不如這樣,嬌嬌你與賈公子去吧,反正我與夫君心中掛念家中孩兒,正想早些回去,那添香閣精心編排的歌舞就由你們去幫我們看吧。”
    “那怎麽成,好不容易出來玩一趟,怎能如此掃興,更何況我對那拜月坊沒什麽興趣,你和林侍郎去吧。蘇蘇自有你府上乳娘照顧著,你有何可擔心的。”
    今日本就是陪沈妙兒出來遊湖,結果她和趙炳煜不爭氣拖了後腿,金嬌嬌怎好接受她的好意。
    沈妙兒仍然過意不去,雖好奇那拜月卻又不想拋下好友,“那你們怎麽辦?”
    “我們已經約好去小周山放孔明燈了,是吧?阿煜。”
    趙炳煜:“?”什麽時候約好的?
    雖然他很迷惑,但不影響他內心滋滋往外冒的愉悅,那一聲阿煜從他耳朵直直鑽到了心坎兒裏,趙炳煜瞬間覺得什麽金帖、火帖、小南山、小周山都不重要了,滿心滿眼都是跟前漂亮的未婚妻,他感覺自己離暴富又近了一步。
    見趙炳煜一臉癡相沒有回應,金嬌嬌伸手暗暗在他後腰上掐了一把,硬邦邦的全是矯健的肌肉。
    “是啊季之兄,如此良辰美景,你同夫人去登拜月吧,我與嬌嬌去小周山放孔明燈祈福看星星,至於那拜月坊嘛,改日再去也是一樣的,今日我們就不圖這個新鮮了。”
    趙炳煜嘴上說得一本正經,手卻偷偷伸向後麵一把捉住金嬌嬌還沒來的及收回去的手,金嬌嬌一窒,手往回縮了一下又被緊緊握住帶了回去。趙炳煜展平握著的柔嫩小手往自己腰腹上摸。
    金嬌嬌蹙眉睨了他一眼,他視若無睹貼近金嬌嬌耳側用隻他二人能聽見的聲音壞笑著問:“怎麽樣?老婆喜歡嗎?脫了衣服摸手感更好哦。”
    呼吸不暢的金嬌嬌身體開始發燙。
    打第一次見麵,金嬌嬌就領教了此人不要臉的本事,為了躲債可以臉不紅心不跳地穿女裝撒謊騙人,更何況嘴裏時不時跑出兩句葷話呢。
    兩人背後的小動作根本逃不過沈妙兒的火眼晶晶,她由衷替好友覓得良緣而高興。
    小周山是南湖上的一座小孤島,風景秀麗,十分適合夏日出遊。人未婚夫妻兩個想去無人打擾的地方賞賞月亮,看看星星,培養培養感情,她自然要成全,因此不再推辭,手挽著林侍郎感興道:“既如此,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小周山荒涼,賈公子可要好好保護嬌嬌哦。”
    金嬌嬌麵上笑嗬嗬叫沈妙兒放心,手指卻在背後用力扣著趙炳煜手心,趙炳煜見好就收,趁著金嬌嬌生氣前鬆開了她。
    正當四人準備出發時,一隻通體寶紅的金絲雀突然從撈月樓裏麵飛出,接著從撈月樓裏跑出來一個手提金色鳥籠的少年人。
    金絲雀繞著四人盤旋了幾圈,最後高貴冷豔地落到了金嬌嬌的肩頭。
    少年人跑到金嬌嬌麵前站定,一副上氣不接下氣地模樣,看起來追這隻鳥追了許久。
    “噓,”他朝四人打了個手勢,用眼神請求四人幫忙捉鳥。
    趙炳煜上下打量了幾眼麵前的紫衣少年,劍眉入鬢,目若朗星,十六七歲的年紀,幹淨得像一塊純淨的玉石。
    有種熟悉的感覺,竟像是重逢,趙炳煜又仔細看了看他的模樣,並不記得見過此人。
    金絲雀似乎很喜歡金嬌嬌,落足以後便不再到處亂飛,用棕黑色的尖嘴啄著她肩膀上的輕紗蝴蝶結。金嬌嬌一伸手它竟聽話地跳到了她的手心上,好似金嬌嬌才是它的主人。
    太神奇了,她突然想到了自己養的那知吃裏扒外的橘狸貓,沒想到這兒還有隻吃裏扒外的金絲雀。
    金嬌嬌伸手撫摸它柔順靚麗的羽毛,示意那少年將籠子拿過來。不費吹灰之力,金絲雀就被重新關回了鳥籠。
    少年驚喜地對金嬌嬌說:“看來雀兒挺喜歡你的,真是稀罕,這家夥對我都沒什麽好脾氣,謝謝你們啦。”
    感覺遇到了感同身受的人,金嬌嬌笑道:“我家有隻貓,也如這金絲雀一般,總是對我愛搭不理的,倒是……”金嬌嬌瞪了一眼趙炳煜,“對旁人倒是更為親熱。”
    “真的?沒想到姐姐家的貓和我家雀兒秉性竟如此相似。”
    “是啊,就是隻養不熟的小白眼兒狼。”
    兩人相談甚歡,趙炳煜感覺那聲清脆的姐姐極為刺耳,突然橫到兩人中間,打斷對話。
    “老婆,號角都停了,咋們快些送季之兄他們過去吧,再聊就晚啦。”他故意將老婆兩個字叫得很大聲,故意炫耀給某人聽見。
    林侍郎與沈妙兒客氣道不妨事,少年人往南湖岸邊望了望,問他們:“你們可是要去拜月坊?月娘貼可集齊了?”
    金嬌嬌點點頭,又搖搖頭,遺憾道:“偏偏集不齊那金和火。”
    少年聽完,從懷中摸出幾張月娘貼遞給金嬌嬌,“我這兒剛好有幾張金行帖和火行帖,反正也用不著,就送給姐姐吧。”
    四人均有些詫異,那麽難弄到的金和火,他竟然還有好幾張。金嬌嬌問:“給我們了你怎麽辦?”
    少年提起鳥籠逗著裏麵的金絲雀,無所謂道:“沒事兒,反正我也沒打算去登拜月啊,這都是我隨便猜燈謎玩兒收集來的,正好你們需要就送你們好了,就當還了幫我捉住雀兒的恩情吧。”
    “那就多謝了。”金嬌嬌收下了月娘貼。
    趙炳煜沒來由得覺得這少年的饋贈之舉是不懷好意,眼裏看不慣兩人對話,拉起金嬌嬌就要離開。
    匆忙告辭後,四人就往南湖邊趕去,紫色少年朝他們背影揮手誠摯地叫道:“祝各位玩兒得盡興。”嘴角卻漾起了一個邪魅的微笑,空中金絲雀推開沒鎖的籠門,飛到了他肩膀上,柔軟的羽毛親熱地蹭著他的下顎,一副討好求表揚的模樣,毫無他口中所形容的那般,對他沒什麽好脾氣。
    四人緊趕慢趕,總算趕在開船前上了拜月坊。
    整條船就像個縮小版的勾欄瓦舍,一樓設有骰子,花牌,投壺等供人消遣的活動。二樓偏向文雅,設有琴棋書畫四個雅室,可以吟詩作賦,對酒當歌。三樓是供人休息的雅間,四樓則別具特色,並沒有任何房間,天空作頂,是一個大型宴會平台。
    頭頂是滿天繁星和皎潔月光,耳畔是湖麵清風,放眼望去南湖上是大大小小張燈結彩的船隻。
    趙炳煜一見一樓的豪華賭桌就兩眼放光走不動路了,看著沈妙兒和林侍郎恩恩愛愛的模樣,最終還是說服了自己要把眼光放長遠,沒將金嬌嬌撇下進去輸錢。
    船上夥計在三樓給四人分配了兩間廂房,告訴他們若是打算不下船通宵遊玩的話可以夜宿於此。沈妙兒覺得甚是有趣,她倒是有意留宿過夜,但終究放心不下家中孩子,玩一兩個時辰還是得回府才行。
    金嬌嬌還未出閣,非必要不可能在外留宿。趙炳煜當然想夜宿了,放他去一樓,他一整夜不睡覺都沒什麽。以防趙炳煜偷跑去賭,金嬌嬌提前奪走了他的錢袋,身無分文的趙炳煜隻好老實本分地跟在她屁股後頭。
    幾人四下裏逛了逛,打算先去三樓廂房稍作休整再去四樓看表演。走上樓梯時,一名冒冒失失的小廝不小心打翻酒水弄濕了金嬌嬌的外衫,女掌櫃連忙迎上來賠禮道歉,又喚婢女去取新的上好衣衫送到金嬌嬌廂房供她更換。
    金嬌嬌讓沈妙兒他們先去休息,自己換好衣服就去找他們,趙炳煜卻像條跟屁蟲一樣,金嬌嬌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
    等到回了廂房,金嬌嬌見趙炳煜還跟著自己,忍無可忍地把他堵在了門外,“我換衣服,你跟過來幹嘛?”
    趙炳煜委委屈屈道:“老婆,你忍心讓我去看他們恩恩愛愛嗎?好殘忍!”
    “那你去別處啊?就非得跟著我?”金嬌嬌無語。
    “那我還能去哪兒?老婆隻管放心,我來給你把門。”
    言外之意是又沒錢,能去哪?大高個子趙炳煜直直杵在門口,跟個門神似的。
    金嬌嬌對這小流氓沒辦法放心,無奈下掏出了幾兩銀子拋向他,“別誤了時辰。”
    “老婆放心。”趙炳煜一把接住銀子,笑得那叫一個燦爛,轉眼就消失在了金嬌嬌視線裏。
    廂房雖然不大,但貴在幹淨雅致,送衣服的婢女還沒來,金嬌嬌四處看了看,竟發現廂房之中還有一道門,可以朝外打開,裏麵的人可以直接走這道門去外麵的甲板上吹風。
    她等得有些悶,打算去外麵透透氣,剛走到門邊就聽到外麵傳來一女子與男子的對話。
    神神秘秘的,金嬌嬌隱約聽到了歐陽清芷的名字。
    難道她也在船上?金嬌嬌倒沒有多驚訝,一上船她就發現這船上大多是在汴京有些臉麵的人。
    金嬌嬌走近窗邊,隻聽那女子道:“事情辦妥了?可別留下什麽蛛絲馬跡壞了主人的大計。”
    “放心吧,那桅杆是我親自動的手,保準萬無一失。”是那男人的聲音,金嬌嬌覺得有些耳熟。
    女子又說:“此事一了解,你即刻動身離開汴京,風頭過了再回來。”
    “是。”男子答。
    接著便沒有聲響,金嬌嬌推門出去,隻見一個水藍色的背影消失在了船體外部連廊拐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