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暗潮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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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已經離岸有些距離了,岸邊的人影變得模糊起來,對岸是重重疊疊的遠山,湖麵有夜風襲來,明明是仲夏,金嬌嬌卻感覺有點涼,不知是因為衣服濕,還是因為剛才無意聽到的對話。
    門外傳來婢女扣門問候的聲音,金嬌嬌進了廂房合上這一側的門。
    換好衣服以後金嬌嬌先去一樓找了趙炳煜,他太出挑了,金嬌嬌一眼就在人群中就看到了他。
    趙炳煜賭錢的時候很認真,就好像賭博對他來講是一件極為莊重的事,這種莊重和他平時的不著調形成強烈的反差。他享受的不是贏錢的喜悅,而是賭博本身。
    金嬌嬌知他手裏的錢並沒有多少,算算時辰也該出來了,有點吃驚,他竟然還沒輸完。
    跑堂的小廝詢問她是否找人,自己可以提供幫助,金嬌嬌搖頭拒絕了,沒有進去打擾趙炳煜的興致,獨自去了一樓船頭欣賞夜色。
    甲板上並沒有什麽人,大家都去四樓看歌舞了。金嬌嬌趴在木製船欄上,將下巴擱在手腕上,看著清幽幽的水中圓月和星星被行駛的遊船打出一段段追隨船尾的淡淡波紋。
    一想到剛才的對話,她就隱隱不安起來,沒來由得一陣焦躁。那兩人為什麽會提到歐陽清芷?主人又是誰?還有那個熟悉的男人聲音,她始終想不起來從前在哪兒聽過,但一定是聽過。
    “夜裏風大,姑娘當心著涼。”
    突然有人從身後為她披上了一件墨色披風,金嬌嬌思緒陡然被打斷,驚愕了一聲,抬眸看向來人,是一個綠眼睛的混血胡人。
    身材高大,足有六尺來高,硬朗的五官卻不似純種胡人,大概由於混血的緣故,看起來沒那麽鋒利,反而有種恰到好處的婉約。
    金嬌嬌蹙眉,她並不認識此人。
    她不識得來人,來人卻見過她,並且對她很有興趣,一直念念不忘。
    自那夜被金嬌嬌戰敗後,彌迦就一直在打聽她的底細,奈何派出去的人被趙炳煜給巧妙甩開了。彌迦一直在賭坊等著人來收鋪子,結果佳人遲遲不曾露麵。
    他以為再也無緣結識金嬌嬌時,卻又讓他在這拜月坊重新邂逅了這位讓他惦念的女子。
    隻是見她眉宇間的不悅以及疑惑神色,好像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
    金嬌嬌脫下披風塞回他手中,她對長相好看的男人一向很有好感,並不排斥這種搭訕,但現下她毫無心情結交朋友,更何況她還沒忘記自己已經訂婚了,未婚夫就在一扭頭就能看見的不遠處。
    “此處視野開闊,就留與公子欣賞吧,小女告退。”
    意思再明確不過了,本小姐沒心情,你換個人搭訕去吧。
    金嬌嬌轉身要走,彌迦連她身份姓名都沒搞清,哪肯眼睜睜放她離去,情急之下莽撞的抓住了金嬌嬌的胳膊。
    “公子這是何意?”金嬌嬌斜了他一眼,沒想到此人竟有些難纏。
    彌迦長在部落,無拘無束,不暗中原禮節,他不知自己如今的舉動在金嬌嬌看來就是個登徒子。
    彌迦怕她跑,並沒放開她,反而因為金嬌嬌想要掙脫他手掌鉗製而加重了力道。
    “姑娘誤會了,那夜與姑娘一見如故,奈何姑娘匆匆而去,讓在下惦念許久。今日有幸一見,彌迦隻是想與姑娘做個朋友。”
    兩人的行為舉止在外人看來就像起了爭執的拉扯。
    彌迦?金嬌嬌聽過這個名字,賭桌常勝手彌迦?
    隻是她心中困惑,什麽一見如故,搭訕怎麽還這麽老套?
    金嬌嬌表情難看,不想與他糾纏,“還請公子放手,小女朋友就在附近,公子再這般無禮,我可就叫人了。”
    彌迦也意識到自己失了分寸,剛要鬆手,手腕卻被一人狠狠握住,那力道像是要將他骨頭給捏碎一般。
    “把你的髒手拿開!”
    金嬌嬌抬眸往身後看去,竟是趙炳煜。
    男人天生的勝負欲作祟,彌迦又天生血性,非但沒有拿開,反而手上使力和趙炳煜較起勁來。結果兩股力道加在一起往金嬌嬌這個弱女子肩上壓,差點兒沒把她肩骨壓塌。
    “我說你們……”金嬌嬌疼得倒吸一口涼氣,“能換個地兒扳手腕嗎?”
    “……”
    “??”
    兩人幾乎同時鬆手,趙炳煜一把將金嬌嬌護在懷裏,跟狼媽媽護崽子似的,眼裏閃爍著宣示主權的光芒。
    今夜就不該出來,處處是情敵。“老婆你沒事兒吧,你怎麽不直接進來找我?”
    金嬌嬌掀開趙炳煜,給了他一個你還有臉說的眼神,揉肩逞強道:“沒事兒。”
    彌迦反手貼胸彎腰,行了個大漠禮,“方才是在下冒昧了,彌迦給姑娘道歉”
    “你可是賭界裏人們常提起的那個常勝手彌迦?”金嬌嬌問。
    彌迦:“正是在下,在下輸給了姑娘,已經不配這個稱號了。”
    金嬌嬌又問:“我家中的象牙骰子與賭坊房契可是你贈予我的?”
    “那是他下的賭注,怎能算贈送。”趙炳煜理直氣壯地插嘴。
    彌迦沒否認,“他說得沒錯,那些都是在下輸給姑娘的。”
    金嬌嬌總算理清了頭緒,應該是自己醉酒那夜和彌迦賭了一場,才有了如今的誤會。
    “彌迦公子見諒,嬌嬌那夜醉酒,不過是僥幸得勝而已,骰子我很喜歡就收下了,至於公子的賭坊還請收回去,我金家願與公子交個朋友。”
    突如其來的態度轉變,讓彌迦和趙炳煜出乎意料。
    彌迦欣喜地問:“姑娘是汴京金文金老爺的愛女金嬌嬌?”
    “正是小女。”
    金嬌嬌又不傻,那彌迦是何等人物?因為在賭界的名望遠蓋過了他在商界的聲名,所以顯少有人知道此人手上掌握著八成大漠地區和中原的生意往來,金家的生意基本在中原偏南,金嬌嬌前兩年就想把自家的生意往北拓展,建立與大漠的合作,苦於沒有門道才一直躊躇不前而已。
    現在財神爺都自己送到麵前了,不把握的都是傻子。
    趙炳煜撇嘴,嘀咕道:“明明說好賭坊送我的。”
    金嬌嬌瞪了他一眼,趙炳煜立馬閉上了嘴,變成了一隻聽話的小奶狗。
    “既然承諾贈予姑娘,怎有再收回的道理。”一個小小的賭坊對彌迦來講不過是冰山一角,不值一提。
    “既如此,嬌嬌就不客氣了,就當是公子贈予我的新婚賀禮如何,過幾日就是嬌嬌的大喜之日,公子若是不嫌棄,可願來金府喝一杯嬌嬌的喜酒?”
    彌迦失望道:“你要成親了?”
    “是啊,彌迦公子到時候可一定要來討一杯我和嬌嬌的喜酒喝才行哦。”趙炳煜親密地牽起金嬌嬌的手,當著彌迦的麵將兩人牽手的姿勢轉換成十指相扣,隔應他。
    金嬌嬌不明白趙炳煜抽得哪門子風,又想起林家夫婦還在等著他們,告別彌迦拉著趙炳煜去了三樓。
    他們一離開,船艙內走出一位肌骨瑩潤的白衣女子,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岱,臉若銀盆,眼如水杏。
    尤物!
    “彌迦王子這是動心了?”她聲音婉轉動聽,“可惜了,這多美麗的鮮花已經有了守護她的人。”
    “那又如何,隻要是我彌迦看上的,遲早會屬於我。”彌迦冷哼一聲,恢複了平日裏的冷漠,“望玥姑娘竟還有閑情逸致聽我的牆角,還是好好擔心你們三皇子殿下吧。”
    望玥輕笑一聲,漫不經心道:“我擔心他做甚,強弩之末,不能入魯縞;衝風之衰,不能起毛羽,他已行至絕境。”
    彌迦不甚意外,“你果然不是他的人。”
    “高台已搭建完畢,好戲就要開場了,彌迦王子就拭目以待吧。”望玥轉身離去,衣袂飄飄宛如月亮上的仙子,聲音被晚風吹散,好似飄渺的人魚歌聲……
    金嬌嬌與趙炳煜同林氏夫婦匯合後,就一同登上了拜月四樓。放眼望去,一半以上都是汴京有頭有臉人家的公子哥和小姐。
    這不足為奇,有錢有勢力何愁弄不來金木水火土五行月娘帖呢?說不定都不用他們自己出力。金嬌嬌一拍腦袋,她怎麽就沒有想到呢,自己好歹也是首富之女,花點錢多費些人力何愁集不齊月娘貼,怎麽會傻兮兮地親自去一個個猜燈謎呢?
    金嬌嬌不爽地朝趙炳煜翻了個白眼,一定是和他呆久了,距離靠得太近,所以被他全身上下的傻氣給傳染了。
    思及此處,金嬌嬌默默拉開了和趙炳煜的距離。
    被嫌棄的七皇子殿下:??
    四人尋了個視線較好的位置,不時會有林侍郎的同僚過來閑聊,沈妙兒是官眷身份,又愛八卦,因此在場好多金嬌嬌沒見過的人她都認識,正拉著金嬌嬌一一指著介紹,順帶吐槽吐槽張家長李家短。
    很快金嬌嬌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歐陽清芷的身影,陪同她而來的自然是顏懷真。
    沈妙兒疑惑道:“這倒奇怪了,歐陽清芷身子弱一向不愛熱鬧,今日怎會出席這種場合。”
    經她一提醒,金嬌嬌想起在廂房更衣時,聽到那一男一女提到過歐陽清芷的名字,莫非這兩者之間有關聯?
    那邊的顏懷真也看到了金嬌嬌等人,金嬌嬌玩味地朝他露出一個微笑,顏懷真心虛地躲避她的眼神,將身體調轉了一個方向。
    金嬌嬌唯一遺憾的就是沒看到這狗男人鼻青臉腫的狼狽模樣。
    “老婆,看我。”趙炳煜突然將臉橫到金嬌嬌麵前找存在感。金嬌嬌餘光中突然出現一抹水藍色的身影,她一把剝開趙炳煜擋住視線的頭,眼睛追隨著那人。
    是她嗎?
    那女子生得婉約大方,眉眼間竟和歐陽清芷有三分神似,氣質卻和歐陽清芷截然不同,歐陽清芷冷清,她卻如扶桑一般熱情洋溢,嬌豔似火。
    隻見她笑吟吟地徑直就往歐陽清芷她們那桌而去。
    金嬌嬌暗暗指了指她,問沈妙兒:“她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