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你就不要想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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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別往那裏走,快回來!”
    有人在後麵提醒,試圖往他這裏靠近。
    蘇岑愣在原地,小腿似灌了鉛,變得沉重起來,退意就此萌生。
    “別多管閑事了!又要死一個了。”
    同行的夥伴拉住了那人,帶著他遠離,看向荒原時, 目光中帶著驚懼。
    身後的聲音漸漸熹微,世界安靜了一瞬。
    蘇岑深吸了一口氣,攥緊手中的刀,朝著那廢棄的工廠走去。
    一路跋涉,沿途除了他的腳步聲,就是那風中傳來的溫聲細語。
    “小岑,別怕,我在後麵看著你呢。”
    蘇岑記得那是以前學自行車的時候,媽媽總會跟在後麵扶著。
    說來也是奇怪,這聽來溫柔至極的聲音,讓他既害怕,又有莫名的勇氣。
    明明知道這是一個鬼怪的聲音,但又覺得像是母親真的站在身後叮囑著,鼓勵著他往前。
    倘若沒有這個聲音, 他或許也沒有足夠的勇氣走下去吧。
    光是那股讓人心慌的靜謐,就足夠打敗他了。
    這個鬼怪, 以它的詭計讓蘇岑有了自投羅網的勇氣。
    沙~沙~
    廢墟中裏有了熹微的動靜, 穿過茂盛的草叢, 朝著蘇岑迅速接近過來。
    蘇岑如臨大敵,本能地後跳了一小步,抬起了手中的刀,左右看了看。
    那顆躁動不安的心,似要破開逼仄的胸膛。
    它躲在草叢裏,越來越近了。
    蘇岑左腿後撤半步,雙手持刀微微躬身,手中的刀蓄勢待發。
    一抹黑影快速閃過。
    就是現在,出刀!
    手起,刀落!
    吱~吱~
    一隻肥碩黝黑的老鼠飛了出去,叫了兩聲便沒了動靜。
    “呼~”
    虛驚一場,看著獵刀上沾染的血漬,蘇岑稍稍安心了一些。
    回想起之前出刀時那種酣暢淋漓的利落感,還有閃電般的反應速度。
    他似乎找到了一絲絲的安全感,但仍然不敢放鬆警惕。
    這廢土之上,任何東西都是有可能致命的。
    蘇岑微微壓低身體的重心,像貓一樣放輕腳步,穩步前行。
    一陣微風經過,拂在他的後頸, 泛起涼意。
    像是惡魔在夜色中低語,往他的後頸吹著氣。
    “呃!”
    蘇岑持著刀猛地朝後麵刺去,身後空無一物。
    他立刻轉身揮刀劈砍,握著獵刀的手腕青筋暴起。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茂盛的蕨類植物在夜色下隨風搖曳,像是張牙舞爪的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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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複做了兩次深呼吸,讓心情平靜下來,蘇岑便繼續往前。
    每走一步,他都會想要後退。
    可是,他積攢了很久的勇氣才走到了這一步。
    回頭路可以走嗎?
    蘇岑問自己,答桉是沒有。
    懷揣著一顆不安的心,撥開了麵前的植被,他又邁出了一步。
    空氣中傳來了陣陣腐臭,還有蠅蟲扇動翅膀的嗡鳴聲。
    蘇岑察覺到了什麽,陡然加快腳步。
    人在極端害怕的情況下,會有兩種反應。
    一種是極度恐慌失去抵抗能力,另一種則會被激起憤怒,從而變得瘋狂。
    蘇岑現在的狀況更偏向後者,他現在想快點從這片廢墟上離開。
    現在若是有人穿過草叢迎麵走來,他恐怕會失去理智直接出刀刺向對方。
    濃鬱的屍臭擠占了鼻腔,讓人幾欲嘔吐,蘇岑在經過那具屍體的時候,忍不住側目看了看。
    整個腹腔都被剖開,內髒已經不知所蹤。
    “果然是它!”
    一股冷氣從腳底直衝天靈,恐懼像潮汐一樣湧來,將四肢浸得冰涼。
    “啊啊!”
    少年怒吼著,像是失去了理智的野獸,拎著刀在荒原上奔跑起來。
    肺部像是有一團火球正在灼燒,小腿劇烈運動,肌肉分泌出乳酸,引起陣陣酸脹感。
    “嗬……嗬……”
    他將恐懼化成怒氣,瘋狂地劈砍著麵前的荒草,蠻橫地開辟出了一條路。
    “哢~”
    猝不及防之間,一陣清脆的骨裂聲響起,蘇岑腳下失衡,摔倒在地。
    他撐起身,手掌在地上摸索了一番,發現那是一個風化已久的頭骨。
    頭骨上有明顯的凹陷和空洞,像是被某種東西鑿開了,還有被某種濃度極高的酸性物質腐蝕過的痕跡。
    表麵坑坑窪窪,摸起來很是粗糙。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碎裂的骸骨胡亂堆積在一起。
    借著月色,蘇岑隱約能看見那些骨骼上殘留著粗糙的牙印。
    這意味著,他離目標越來越近了。
    就在這時,風中再次傳來了悠遠的聲音。
    “兒子,跑!站起來,繼續跑!”
    嚴苛的話中帶著勉勵與期盼,此刻聽來卻有些嘲諷。
    那個鬼怪在吃掉人類的內髒後,就會奪走死者的記憶。
    它知曉蘇岑內心的美好與軟弱,並試圖以此擊潰他的心理防線。
    它也並不急著殺死獵物,因為蘇岑太過弱小,它享受的是狩獵的過程,還有獵物的恐懼。
    過去在長跑運動會上摔倒的時候,那個男人和蘇岑一起奔跑。
    現在,隻剩下他孤身一人了。
    按理說,他的情緒應該崩潰才對。
    可是不知怎麽地,當他聽到父親的聲音時,心情竟然漸漸平靜下來,就好像父親也跟在身旁。
    他看向手中的獵刀,頓時釋然了。
    是啊,父親當然在身旁了,這把刀是他留給自己的。
    他起身越過荒原,怒火漸漸冷卻,心情變得平和。
    就像老之將至,獨自去荒野尋找象塚的大象。
    “小岑,今天別在外麵玩太晚,記得早點回家。”
    溫柔的聲音依舊在耳畔回旋,蘇岑靜靜走著,似有些懷念。
    他竟然想要多聽聽父母的聲音,而漸漸地遺忘了自己的目的。
    等到他不經意間抬起頭,那座漆黑的工廠已經矗立在了麵前。
    工廠四周的牆壁已經開裂,有不少地方都已經坍塌,大門也逐漸生鏽氧化。
    這座漆黑的魔窟裏,有鬼怪正在呼喚他的名字。
    在門前站定,蘇岑幡然醒悟,握緊手中的刀,從大門破損的縫隙中鑽了進去。
    工廠內部隻剩下殘垣斷壁,從中透出來的斷裂鋼筋像枯樹的枝丫。
    巨大的排氣管道像是被煙熏火燎一樣泛起焦黑,懸在上方搖搖欲墜。
    地上散亂的工作服和筆記本積累了厚厚的灰塵,隱約殘留著人類往昔文明的繁榮模樣。
    這裏就是那個東西棲息的地方,它就藏在某個陰暗的角落。
    蘇岑沒有急著去尋找它,因為它自己會主動找上來的。
    而且,它會出現在最猝不及防的時刻。
    蘇岑尋了一處空曠的地方,撣去塵灰,席地而坐,將獵刀放在膝蓋上,閉目養神。
    高級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今晚,他是獵人,也是獵物。
    烏雲滾滾,遮住了冷月。
    起風了,呼嘯而過的冷風,帶來強烈的濕氣。
    泥土被雨水浸濕的氣味,夜晚靜謐的氣味,芳草清新的氣味,像潮水一樣湧來。
    夏天似睡著了,太陽穴感到陣陣清涼。
    一道枝形的閃電劃破了夜空,天空明亮如白晝,工廠的門窗中闖進了白光。
    轟隆隆!
    雷鳴響徹夜空,暴風雨突然降至。
    雨幕落下的聲音湮沒了聽覺,瓢潑的大雨在狂風中飄搖,透過工廠的門窗灑了進來,淋在蘇岑的臉上。
    雨水滴落在金屬雨棚上滴答滴答的聲音,像一曲高昂的交響樂。
    他要等的暴風雨,終於來了。
    此時,樓上的某處掠過了一道黑影,透過那些陳舊的機械設備中的夾縫,能看見少年單薄的身姿。
    它沿著那些鏽蝕的管道,攝手攝腳地朝著那少年爬去,造成的動靜很小,在那疾風驟雨的響聲中微不可查。
    但蘇岑還是聽見了,暴風雨奏響的交響樂中,有一絲不和諧的音符。
    獵人與獵物都已經到場。
    蘇岑在等,等它失去耐心。
    而怪物則在觀察著獵物的動靜,尋找一擊即中的機會。
    天空再次明亮如極晝,它動了!
    怪物從黑暗中殺出,直取蘇岑的後腦。
    蘇岑眉梢微挑,手握在了刀柄上。
    轉瞬即逝的閃電慢了下來,耀眼的光芒與疾電像是逐幀慢放的幻燈片。
    飛撲而來的怪物凝滯在了半空中。
    蘇岑在地上翻滾了一圈,隨後,雷聲姍姍來遲,在耳畔炸響。
    “呷~”
    那怪物一擊撲空,稍顯驚訝。
    蘇岑持刀指著它,怪物後退了兩步,和他對峙著。
    在沒有摸清楚他的實力之前,它決定小心謹慎一些。
    一旦它確定麵前這少年可以隨意拿捏,它就會暴露獠牙。
    身後的柱子響起了熹微的動靜,有幾隻老鼠在工人留下的攪拌機和推車中翻動,發出哐啷的響聲。
    他稍微側目看了看,怪物見狀,立刻飛撲過來。
    就在此時,閃電再次驅走黑暗,讓他看清了那怪物的麵容。
    麵部和人類幾乎無二,隻是皮膚白得像是在水中浸泡過很久,一種浮腫的,惡心的顏色。
    它沒有眼皮,整個猩紅的眼球完全暴露在外,青黑色的似毛細血管般的紋路從眼眶往四周蔓延。
    嘴唇沿著兩邊開裂,一直蔓延到了耳朵下方,森白的獠牙匿於其中。
    很難想象,這怪物的下顎雖然近似於人類,卻有著遠超鯊魚十數倍的咬合力,尖利的牙齒足以咬穿一厘米厚的鋼板。
    雜亂的白發披散在腦後,泛起銀灰色的金屬光澤。
    脊背佝僂著,彎曲的脊骨像是灰白的蠕蟲,它的四肢很長,黑色的指甲彎曲如鉤爪。
    這就是萇鬼,一種善於模彷人類聲音,以此來誘騙獵物的怪物。
    當它吃掉獵物的內髒,就會獲取死者的記憶。
    蘇岑急忙後退,拉開距離,然後朝著樓上跑去,萇鬼在後麵緊追不舍。
    “兒子,跑!不要回頭看,往前跑!”
    嘶啞的嗓音從身後傳來,和記憶中父親的聲音一樣。
    “啊!”
    “孩子他媽!”
    隨後傳來的是女性的尖叫聲,還有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喊。
    “嗬嗬……”
    萇鬼模彷著蘇岑父母的聲音,醜陋的臉扭曲成詭異的弧度,似在譏笑。
    蘇岑閉上了眼睛,一幕幕慘狀在腦海中縈回。
    父母被它殺死的那個夜晚,他隻能拚命地往前跑,像喪家之犬一樣,在那條看不見光的巷子裏逃竄。
    前路被一麵牆壁堵住,蘇岑停下腳步,轉身看著那樓道的盡頭。
    這一次,他手握刀劍,仍然避免不了恐懼,但他不準備逃了。
    “孩子,讓我們一家人一直在一起吧。”
    鬼怪的聲音從風中傳來,用著蘇岑媽媽的聲線。
    蘇岑明白它的意思,隻要讓它吃掉自己的內髒,它就會奪走自己的記憶。
    一家人所有的記憶都匯聚在一起,也算是另類的圓滿。
    蘇岑冷眼以對,持刀砍殺過去。
    萇鬼輕盈地往身側跳了一小步,像是靈巧的猿猴。
    隨後,那像鋼鐵一樣堅硬的臂膀狠狠抽打在蘇岑的身上,將他擊飛出去。
    蘇岑倒在地上,滾了幾圈,小腹泛起劇烈的灼燒感。
    他踉踉蹌蹌站起身,再一次發起衝鋒,手中的刀當著怪物的頭斬下。
    步伐淩亂,氣息不穩,動作也很是笨拙。
    萇鬼怪叫著,側過身躲閃。
    蘇岑肆意劈砍,宣泄著心中的怒火,萇鬼的身姿飄忽不定,像是沒有實質的幽靈,他的刀一次次地斬空。
    耳畔盡是萇鬼的嘲笑,它樂意品嚐獵物的憤怒和無助。
    又一次閃開蘇岑的進攻,萇鬼跳到了蘇岑身後,靈巧如長鞭的手臂猛地甩出。
    沉悶的聲音在夜間格外清脆,盡管覺醒者的體質異於常人,這一擊也讓他胸口一陣發悶,像是積蓄了一團火雲。
    “咳咳……”
    蘇岑再次被重重擊飛出去,他倒在地上,發出微弱的喘息,似乎爬不起來了。
    窗外雷聲轟鳴,雨聲淅淅瀝瀝,怪物模彷著父母的聲音發出嘲弄。
    “跑~兒子,快跑!”
    “嗬嗬哈哈哈哈!”
    萇鬼四肢著地,緩緩爬行而來,一邊模彷著男人的哭腔,一邊發出猖獗的大笑。
    “快跑呀,你怎麽不跑了呢?”
    它的聲音中滿是奚落。
    蘇岑不為所動,似乎是躺在地上沉沉地睡去了。
    “真可憐……”
    萇鬼模彷著人類的聲音,悠悠一歎,舉起了自己的鉤爪。
    它對這場遊戲已經厭倦了,現在就決定將蘇岑開膛破肚。
    蘇岑把耳朵貼近地麵,聆聽著它的腳步,在心中默數著。
    “5……”
    “4……”
    “3……”
    “2……”
    萇鬼的陰影攀上了他的身體,他能嗅到那怪物身上的血腥和泥沼的氣息,能感受到陣陣陰風襲來。
    “1……”
    蘇岑陡然睜開眼睛,銀色的眼眸泛起凶性,像是噴薄著勃然的怒火。
    粒子流改變了,時間的流速在這一刻無限趨近於零。
    雷聲隆隆,聲音穿透大氣,撕裂雲層。
    音波傳遞的速度慢了下來,每一道音波之間的間隔彷佛都在被無限延長。
    窗外的雨滴在空氣中凝滯,萇鬼的指爪懸在了蘇岑的頭頂,動彈不得。
    蘇岑拾起刀起身往後揮斬,然後錯身跑開。
    一道冷冽的刀光閃過,萇鬼暴露在外的眼球迸射出血花。
    “呷~”
    萇鬼的慘叫聲延遲了一瞬,它捂著眼睛在地上翻騰起來,像是沾上了雄黃,在地上掙紮的毒蛇。
    蘇岑的心跳得飛快,隱隱有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
    根據獵人們在黑市上公布的消息,萇鬼喜歡在精神上折磨獵物,直到獵物絕望,放棄抵抗後再進食。
    他冒著極大的風險示弱,就是在賭這個怪物不會第一時間就撲殺他。
    模彷著孩童揮刀的笨拙動作,佯裝自己的刀無法擊中它,甚至冒著重傷的危險承受萇鬼的攻擊,就是為了趁它放鬆警惕之際,割傷它的眼睛。
    這是一場豪賭,輸了就死。
    蘇岑雖然賭對了,但仍舊心有餘悸。
    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一次擊中萇鬼的眼睛。
    倘若一開始就全力以赴,這隻狡猾的怪物必然會變得格外謹慎,不會給他一點機會。
    而萇鬼不管是速度還是力量,都遠勝於他,肌肉強度和硬度也不是他的這把獵刀能夠匹敵的。
    所以,他隻能示弱隱藏實力,趁它不備再發起偷襲。
    “雜碎,你不是很囂張嗎?來殺我啊!”
    蘇岑冷冷地道,將沿途的鐵桶推倒,朝著它踹了過去。
    “哐啷~”
    鐵桶滾動的聲音和雨聲溷合在一起,在夜間顯得格外嘈雜。
    蘇岑趁機跳下樓梯,朝著樓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