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長路遙遙燈火闌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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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來寒雨晚來冬,遠目送孤鴻。
    高山流水,我來了。
    興致勃勃的爬了一會兒,就一會兒,那股子新鮮勁頭完全沒有了。
    啊,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我身體素質一直不太行嘛,糕糕陪著我慢吞吞的爬。
    “小姐姐,按照你們這個速度,天黑都到不了山頂呀。”路過的小哥哥,好心提醒道。
    “沒事,我們可以。”糕糕回答。
    “對,我們可以。”我氣喘籲籲的捧場說。
    “前麵有索道,實在不行了,就坐索道上去哈。”小哥哥說完,一溜煙走了。
    體力那麽好,簡直不做人。
    我和糕糕看著小哥哥遠去的身影,嗚咽了幾聲,彼此互相攙扶,繼續往前慢慢挪。
    在路上遇見挑著扁擔往山上運輸物資的村民,他們臉上的汗珠大滴大滴的落,跟下雨似的。
    我和糕糕跟在他們後麵,不近不遠。
    村民累了,決定停下來休息,輕輕放下肩上的東西,蹲在路邊的石頭上,從旱煙袋裏拿出煙絲用盤紙細細卷好,抽上一根自製的旱煙。
    這玩意兒,我小時候見過,還以為早絕版了。
    “不要熏著城裏來的客人。”我路過他們身邊時,聽見一個瘦得幹巴巴的男人低聲對同伴說。
    那男人的同伴聞言,刻意等我和糕糕走遠了,才緩緩的吸了口煙。
    交通不便,山上的物資是很稀缺的。
    塊錢的怡寶礦泉水在山上賣8塊錢一瓶,而且越往上越貴。
    沿路都有涼亭和餐飲攤店,東西賣得很貴,來得也很不容易。
    我雖然在A市裏生活了幾年,嬌裏嬌氣的,但見到這番場景,也是頗有感慨。
    “真的有人坐轎子哎。”糕糕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看前方。
    上山前我和糕糕看見有很多轎子停在一片空地。
    轎夫都是當地身體強健的村民。
    我們一直以為,除非有意外發生,不然大家爬不上去都會坐索道,沒人會坐轎子。
    油光滿麵的胖子坐在轎子上,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仿佛在炫耀自己腳不沾地,有人伺候。
    我看了胖子一眼,厭惡到低下頭,這輩子不想再看他第二眼。
    周圍人都離這轎子遠遠的,對胖子嗤之以鼻。
    “再快點,再快點。”胖子在轎子上,開心的催促道。
    “好咧,客人你坐好嘍。”抬轎子的兩個村民同時說,說完就開始加速。
    我相信,此時此刻,旁觀路人的念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統一,“他好像一頭招搖過市的豬。”
    害,我很少罵人,除非真的忍不住。
    往前爬呀爬,大概到半山腰的時候,我拉著糕糕在一個涼亭休息,死活不肯繼續走。
    景色很好,奇形怪狀的石頭很漂亮,長長的草被風吹來吹去。
    唯一不足的就是,我快不行了。
    “再休息會。”涼亭裏隻剩我和糕糕,我淚眼汪汪的看著糕糕,懇求道。
    “好吧好吧。”糕糕坐在我身旁,從背包裏拿出一包牛肉幹,丟在我懷裏,妥協說。
    “我愛你,糕糕。”我往自己嘴裏塞了一大塊牛肉幹,含糊不清的說。
    糕糕喝了口水,然後一直抿著嘴笑。
    大美女笑起來真好看。
    枕戈鬧著要看南山的風景,我隨手拍了幾張照片發給了他。
    一路上我不怎麽看手機,也沒怎麽回枕戈消息,說實話,我害怕糕糕指著枕戈的微信,問,“這個家夥是誰呀。”
    是朋友,是好朋友,其實是男朋友。
    我不想騙糕糕。
    我也不想糕糕知道我談新的戀愛了。
    所以隻能委屈枕戈。
    “北北,你知道我和橙子一起回老家的事情,對吧。”糕糕突然這麽說,我沒有任何準備。
    我趴在涼亭的石桌上,輕輕應了一聲,“嗯。”
    “也是因為這件事情,你後麵有段時間跟我疏遠了,對吧。”糕糕說。
    我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輕輕應了一聲,“嗯。”
    糕糕湊過來,摸了摸我的頭,說,“笨蛋,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我不說話。
    “橙子離開A市那天,我打電話給你了,想著安排你們見一麵,但是你手機關機了。”糕糕說。
    “我知道,我那天為了睡個好覺,把手機開了飛行模式。”我怏怏的回答。
    “你沒有回撥電話給我,我就猜測,你一定是知道這件事情,生我的氣了。”糕糕說。
    “沒有立即找你,向你解釋清楚,是因為我被一些事情耽擱了……”糕糕說。
    一直都是糕糕說,我拒絕表明自己任何態度。
    直到糕糕說,“我當時以為自己懷孕了,生理期遲遲不來,整個人懶洋洋的,這種事情實在不敢跟家裏人說,你那段時間也過得不好……”
    我一臉震驚的看著糕糕。
    “橙子湊巧回來找我玩,了解情況後,把我拎到醫院做檢查,在醫院裏還碰到了正要出院的K……”糕糕說。
    “我那時候情緒特別不對,所以橙子才陪我回老家散心……”糕糕很平靜的說完這些。
    “真的懷孕了嗎?”我問。
    “沒有,就是壓力太大,生理期推遲了。”糕糕回答。
    “如果懷了,孩子是誰的。”我問。
    糕糕愣了愣,隨後咬牙切齒的罵道,“還能誰的,渣男前任的唄。”
    我心疼的抱了抱糕糕。
    “所以說,你真的不用擔心我和橙子會怎麽樣,橙子對自己那麽苛刻的人,對另一半的要求必然也是苛刻的。”糕糕在我耳邊說。
    是的,糕糕說得沒有錯。
    事情弄明白了,比稀裏糊塗的時候還要令人頭疼。
    我挫敗歎了一口氣,隨後起身站起來,從高向低,俯視著散落在山腳下房屋。
    老了啊,還是老了啊。
    身邊的人,不是結婚就是生子,單身的同齡人也被感情困擾著。
    一樣的煩惱在不同人的身上,纏了又纏,燒也燒不盡。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我有感而發,並在此刻想起了桑椹。
    也不知道桑椹,好起來了沒有。
    “初中教的文章,活到這個歲數了,還是沒讀明白。”糕糕苦笑說道。
    “我們繼續爬山吧。”我故意岔開話題,提議道。
    “好。”糕糕回答。
    讓這山裏的野風,把悲傷的故事吹成蒲公英,變成生命與勇氣吧。
    橙子,我和糕糕沒有在山裏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