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刺配充軍大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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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看見牛二中刀倒地,連忙圍上來查看。
    那個被牛二拔了頭發漢子伸手去探鼻息。
    忽地,他一屁股坐倒在地,口中叫喊著:“牛二死了,牛二死了。”
    眾人聽到死人了頓時作鳥獸散。
    楊誌喊道:“都別走啊,都別走。”
    眾人聽到楊誌叫喊,一部分因為感激,一部分因為畏懼。
    還真留下了不少。
    楊誌道:“我今天實屬無奈,殺死這潑皮,決不連累你們。我這便去官府投案自首,請諸位與我做個見證,拜托了。”
    他抱拳說道。
    那探鼻息的漢子從地上爬起來道:“壯士殺了牛二,那是為我們街坊除了一害啊,我願意去,你們呢?”
    眾人紛紛喝道:“我們也願意,去就去。”
    楊誌十分感動,這些被欺壓的百姓還是會惦念著幫助他們的人。
    他雙手捧刀,將它交給帶頭的那個漢子。
    “謝謝,謝謝你們。”
    眾人跟隨楊誌一起來到了開封府衙。
    這裏他們可不陌生。
    之前被牛二欺壓的時候,沒少到這來告狀。
    可次次都是無功而返。
    漸漸的百姓就不再信任官府了。
    楊誌帶著左鄰右舍到廳上齊齊跪下。
    一個衙役將作為證物的寶刀接過來,放在滕府尹的案上。
    楊誌稟告:“小人原是殿帥司製使官,因失陷花石綱削去本職差役,身無盤纏,故在街頭賣刀賺些銀錢。不想這潑皮破落戶牛二蠻不講理,強奪小人的刀,又用拳打小人,爭執之下一時興起,將其殺死,眾位鄰裏都可作證。”
    抱刀之人道:“楊大人是被那牛二糾纏,無奈之下才將其殺死。”
    另一人道:“對,那牛二橫行街市,欺壓百姓,死有餘辜。”
    滕府尹道:“你們都願意為楊誌開脫罪責嗎?”
    眾人都道:“我們願意。”
    滕府尹點了點頭,在看孫定,供詞已經寫好。
    “好,那便讓他們畫押吧。”
    府尹念楊誌是自首,認罪態度也好。
    就免去了他的脊杖。
    著眾衙役取一麵枷來,差兩差官,並仵作一人,隨楊誌一起去案發現場檢驗屍首。
    待到勘驗完畢,仵作寫完文案,與眾鄰舍供詞一並收納,且將楊誌押入死囚牢,聽候發落。
    ······
    陸陽得知了楊誌鬥殺牛二,被關入死囚牢的消息以後後悔萬分。
    自己當時就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楊誌真的會來找他。
    要是自己能給夥計交代一下,讓他們在楊誌來的時候,不必問過自己,有什麽要求盡量滿足。
    他也不會負氣賣刀,以至於身陷囹圄。
    陸陽又一次來到了開封府。
    孫定很驚訝。
    “陸官人怎麽老有朋友吃官司啊?”
    陸陽道:“我也不想,世道如此,沒有辦法。這次是為了楊製使,請孫孔目務必幫一把。”
    孫定早就看牛二不順眼,隻是他有後台,不好動他。
    今天楊誌為民除害,他高興還來不及。
    “陸官人放心,楊製使我也十分敬佩,哪怕你不來,我也不會讓他受半分委屈。”
    陸陽將一個包裹放在桌子上。
    “規矩我懂,不好讓孫孔目破費,這些銀兩,孔目盡管拿去使,且讓楊製使過得好點。”
    孫定跟陸陽也不是頭一回搞這些東西了。
    他收起包裹道:“官人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
    楊誌被押入死囚牢後,看官他的牢子、節級聽說他殺了沒毛大蟲牛二,都覺得他是個為民除害的好漢。
    不但不向他要錢,反而好酒好菜招待。
    州橋眾商戶在楊誌進牢之後,便自發的組織起來,輪流給楊誌送飯。
    斷案的推官也覺得他是個好漢,原想著從輕發落,可是此事到底如何判,還得有滕府尹點頭。
    當夜,孫定來到了滕府尹家裏。
    兩人在正廳坐下。
    孫定先喝了一杯茶,這才道:“府尹大人準備怎麽斷楊誌的案子。”
    滕府尹眉頭緊皺,唉聲歎氣。
    他從袖子裏取出了一封密信,放在桌子上。
    “孫孔目先看看這個吧。”
    孫定打眼一瞧。
    信封上什麽也沒寫。
    他抽出信件,借著油燈的光芒細細
    看完之後他也跟滕府尹一般表情。
    “我原以為這牛二是哪家權貴的親戚,沒想到卻是大理寺養的狗。”
    滕府尹道:“不錯,大理寺主管刑獄,跟許多衙門都有牽扯。那些達官貴人們的親戚犯了案,交到大理寺審問。大理寺便讓牛二這等潑皮去騷擾苦主,讓他們不敢申冤。如今大理寺卿親筆書信,讓我殺了楊誌,這可如何是好啊!”
    沒錯,牛二是白道大佬養的一條狗,專門為主人處理一些他們不便處理的髒活。
    原本就不是個什麽重要人物。
    但是有一條,打狗還要看主人。
    楊誌一個小小的平頭百姓,就算以前當過製使也不過就是個芝麻綠豆大小的官。
    這等人竟然敢當街殺死官老爺們的狗。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鬥毆誤殺了。
    楊誌就是那些底層人民的代表,他折斷了上層人物壓迫他們的工具,那就是在反抗官老爺的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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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他就必須得死。
    滕府尹勉強也能算是個好官,隻是職小位卑,為了自保常常身不由己。
    他很想救下楊誌,但大理寺的壓力他又承受不起。
    於是便想到了自己的智囊,孫佛兒孫定。
    孫定說:“牛二這些年來橫行霸道,不知道給咱們開封府帶來了多少麻煩,丟失了多少威信。這一死,真是大快人心,府尹大人一定要小心決斷,萬萬不可害了楊製使的性命。”
    滕府尹道:“我就是想不出解決的辦法,這才來找你,孫孔目可有妙計?”
    孫定早有腹策,否則也不會來找滕府尹了。
    “小人的女兒,嫁給了蔡太師的族孫。蔡太師的貴婿梁中書,現在主管北京大名府。我們何不將楊誌刺配大名府充軍,然後修書一封,請梁中書護佑於他。更何況,梁中書現在剛到大名府不久,正是用人之時,楊誌過去了,正好能讓他多一個本領高強的幫手。”
    滕府尹仔細一尋思,頓時歎道妙計。
    自己隻要將楊誌發配,就等於把球踢給了梁中書。
    那梁中書可是蔡太師的女婿,不怕他大理寺卿。
    這樣自己兩邊不得罪,大理寺問起就說梁中書愛才,舍不得殺楊誌,這樣就徹底把自己摘了出來,太好了。
    “孫孔目真乃郭嘉在世啊。”
    孫定連稱不敢。
    滕府尹聽了孫孔目的建議,當時寫了一封回信,讓家丁明天一早就送到大理寺卿府上。
    大理寺雖對這個方案不甚滿意,但也可以接受。
    於是府尹大人到了衙門,便立刻傳喚楊誌來了正堂。
    衙役聽令,去牢裏提楊誌出來,一路送到正堂外麵。
    “進去吧,府尹大人在裏麵等你。”
    楊誌垂頭喪氣,默默的進了正堂。
    滕府尹從屏風後轉出來。
    “哎呀,楊製使,快快請坐。”
    楊誌代罪之身,實在想不到自己能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可以被府尹這般對待。
    “楊大人出身名門,身懷絕技,卻要受這牢獄之苦,實在可惜,時運不濟。”
    楊誌眼睛一橫:“你叫我來,就是為了奚落我嗎?”
    滕府尹擺擺手道:“非也,非也。我實在是仰慕楊大人祖上賢德,又憐惜楊大人才幹。這次除掉牛二,為我開封府地麵除去一害,我也想助大人一臂之力。”
    楊誌歎氣道:“我已是虎落平陽,雁下沙灘,還有什麽能讓大人看中的。”
    他在短時間內經曆了太多挫折,已經不太相信有人會無償地幫助他了。
    府尹道:“大人不要這麽想,我也是想做些好事,積點陰德啊。二來,大人將來未必沒有再起之日。到時候還可以重振楊家聲名。”
    楊誌苦澀道:“我犯下重罪,先祖的臉麵早就丟光了,還談什麽再起。”
    府尹卻道:“非也,楊大人此次行俠仗義,鬥殺牛二,街坊鄰裏都願為你作證,這不就是名望嗎?我也有意從輕發落,隻判個誤傷人命,脊杖二十,刺配大名府充軍了事。”
    楊誌很驚訝,沒想到自己殺了人,竟然不用判死罪。
    “北京大名府,留守司梁中書與我交厚,是個愛才之人,我再修書一封,你去他那裏必得重用。”
    楊誌驚喜地說道:“梁中書我也相識,他也喜歡槍棒。”
    滕府尹點頭道:“那就太好了,這樣我也安心。”
    楊誌擔心的說道:“此去大名府,也不知道梁中書會不會認我這個朝廷的重犯。”
    府尹卻說:“楊大人無需擔心,梁中書重情重義,他現在也在用人之時,還有我這封書信,更何況你們又是故交,他不會不認你的。”
    楊誌在幾天之內連續經曆大起大落,哪怕已經變得比以前堅強許多,看到這番景象也還是十分感動。
    他身戴重枷,單膝跪地道:“多謝府尹大人照顧,楊誌將來若有複起之日,定報大人恩德。”
    開封府尹連忙將楊誌扶起來。
    “楊大人,你該謝的不是我,而是他啊,這次他可沒少為了你的事出錢出力。”
    屏風後轉出了一個人。
    楊誌看去,卻是自己之前去找的陸陽。
    “這!”
    陸陽道:“多謝府尹大人幫忙。”
    府尹道:“這都是應盡之事,不必謝我。”
    “楊製使,一別多時,卻不想再見麵,卻是這番光景。”
    楊誌撇開臉道:“悔不該拒絕阮兄相留,辜負了諸位好意,還要請陸兄相助,楊誌真是···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