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北京校場大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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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誌被除了長枷,麵上此刺兩行金印。
上書迭配北京大名府留守司充軍字樣。
那口寶刀是凶器,被沒收到了證物庫中。
府尹當庭押下文書,著兩公差,使七斤半鐵葉盤子護身枷釘了楊誌。
三人即刻上路,前往大名府。
天漢州橋的幾個商戶各自收斂了一些錢財,等楊誌路過的時候,請那兩個公人去店裏吃酒,又送了些銀兩,請他們二位在路上好生照料。
兩位公人道:“我們也知道楊大人是好漢,不用你們開口,我們自會照料。”
不過手還是很誠實的把銀子揣進了兜裏。
楊誌從密集的送行人群中擠出來,卻看到陸陽在前麵等候。
兩人並肩而立,看著橋下風景。
陸陽道:“楊兄感覺如何,低三下四的當官,窩窩囊囊的受氣,跟行俠仗義,受百姓愛戴相比哪個更舒服。”
楊誌心情很複雜,他從小就立誌要殺敵報國,建功立業,重振楊家威名。
但考上武舉之後,做的多是些打雜運貨,給上層人當保安的活。
這跟他想象中的軍旅生活大相徑庭。
後來因為一次意外,他的人生就像脫軌的列車,再也回不來了。
不過奇怪的是,他在衙門裏,在軍隊裏過得並不開心,但是看著這些百姓真摯的麵容,卻由衷的欣喜。
“楊製使,楊老令公聲名震天,不是因為他的官位有多高,而是因為他是個保家衛國,守護百姓的大英雄。百姓愛戴他,哪怕他隻是個平頭百姓,也能流芳百世。百姓唾棄之人,官做得再大,早晚也是個遺臭萬年的結局。你想好以後的路怎麽走了嗎?”
楊誌很迷茫,難道他之前做的一切都是錯的嗎?
難道他努力了二十多年,一切都隻是泡影嗎?
“我不知道。”
他隻能這麽回答。
陸陽道:“無妨,還有小半年,楊製使可以慢慢考慮。”
兩個公人待楊誌還真的不錯,他們找到了一個藥店,先給楊誌買了些治療棒瘡的藥。
路上每走五裏就歇一會。
東京離大名府很近。
哪怕他們一天隻走四十裏,也是在十天之內就到達了目的地。
北京大名府作為北方最重要的軍鎮之一,由留守司管轄,梁中書作為留守司主官權力極大。
整個北京的軍政大權全在他一人手裏。
要說這梁中書,他雙諱世傑,曾做過中書令,故而喚作梁中書。
他是官宦世家出身,又娶了當朝太師蔡京的女兒,現在作為封疆大吏,鎮守陪都。
沒人會懷疑他就是未來政壇上最閃亮的幾顆明星之一。
兩個公人帶楊誌到了留守廳前。
上呈開封府公文。
梁中書看了,急忙扶起楊誌。
“東京一別,不想再見,卻是如此,楊製使快快請起。”
他將楊誌的枷鎖卸了,請進後堂。
親筆回執一封,交給兩個公人帶回開封府。
楊誌將開封府尹的書信交給梁中書,之後具陳自己在東京的經曆。
梁中書聽完也是歎道:“楊製使卻是時運不濟,不過無妨,有道是苦盡甘來。你可先在我這裏聽用,我看看哪裏有空缺,給你安排一個職事。”
楊誌在梁中書府中聽用,早晚殷勤,聽候使喚。
梁中書見他勤快謹慎,有心抬舉。
這一日他找到楊誌。
“我有心抬舉你做個軍中副牌官,隻恐眾人不服,不知你武藝如何。”
楊誌道:“小人武舉出身,十八般武藝從小習練,也曾做過殿帥府製使。承蒙恩相抬舉,如撥雲見日,楊誌若得寸進,必結草銜環以報大恩。”
梁中書大喜,將自己珍藏的一套衣甲賜予楊誌。
楊誌在東京處處碰壁之後,還是沒有放棄做官這條路。
不過從先前的失敗中,他也總結出了麵對上司的經驗。
不到一個月就和梁中書混的十分熟絡。
但是官場之間,不是隻需要麵對上級。
在同事關係這方麵,他還是一竅不通。
第二天清晨,此時正值二月,微風和煦。
梁中書用完早飯,帶著楊誌,前呼後擁出東郭門外。
到校場之中。
諸多官員紛紛來接。
梁中書率眾人來到演武廳,高座上首。
下麵官員站立兩行。
指揮使、團練使、製使、統領使、牙將、校尉、正副牌軍。
前前後後數百人。
點將台上站著兩員大將,乃是本州兵馬都監,一個喚作大刀聞達,一個喚作天王李成。
二人皆有萬夫不擋之勇,統帥諸多軍馬。
隻見台上豎起一麵杏黃旗,兩邊列著三十對金鼓,擂起來鼓聲震天。
梁中書下令,擂三通鼓畢。
整個校場裏麵鴉雀無聲。
又見台上豎起一麵淨平旗,前後五軍一齊整肅。
將台之上又一麵紅旗磨動,隻見鼓聲響處,五百軍士列成兩列,個個披堅執銳,精銳異常。
將台上又有白旗閃動,兩陣馬軍都立在陣前,將馬勒住。
梁中書傳令,著副牌軍周謹上前聽令。
右陣裏,周謹聽到呼喚,躍馬至廳前,跳下馬,插了槍,聲如巨雷,大喊了一個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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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中書道:“著副牌軍周謹,施展本身武藝。”
周謹得令,翻身上馬。
在演武廳內左右盤旋,槍法使了幾路,眾將皆喝彩。
梁中書看著楊誌說道:“楊誌,我知你原是東京殿帥司製使,犯罪刺配來此,現在盜賊猖狂,國家正值用人之際,你可敢與周謹比試武藝,若勝了,我便遷你為右陣副牌。”
這次比試關係到兩人的官位,一個蘿卜一個坑,楊誌上去,周謹就得下來。
他隻要贏了就能當上副牌,重新走上仕途。卻沒有考慮到周謹敗了之後,他那些朋友們會怎麽看待自己。
隻是說道:“若蒙恩相差遣,豈敢不從。”
此時那些跟周謹關係好的將官看楊誌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隻會溜須拍馬的小人,而他還渾然不覺。
梁中書命人牽了一匹戰馬來,叫甲仗庫隨行官吏調撥軍器。
楊誌穿上梁中書送給他的衣甲,披掛上馬,提上長槍,戴上頭盔,插著弓箭。
便要與周謹比試。
梁中書知道楊誌是楊家之後,槍法必定非凡,這第一場就先比試槍法。
周謹不屑的看著眼前這個青麵大漢,不過是個遠來的賊配軍罷了,仗著從前和中書大人相識,便想坐到爺爺頭上,踩著我的肩膀上去,做你的美夢吧。
他大喝一聲道:“賊配軍,也敢和我交槍!”
楊誌被刺配,是他此生受到的最大的羞辱。
他現在對賊配軍三個字十分敏感,聽得周謹這麽說頓時火冒三丈。
於是心中想道:“原還想著給中書大人三分薄麵,不讓你這廝輸得太難看,豎子竟敢如此無禮,看我咱麽收拾你。”
兩人駕馬到達兩邊,立於旗下,正窩著火,準備給對方一點顏色看看。
卻見兵馬都監大刀聞達喝道:“且住!”
他稟報梁中書說:“稟恩相,他二人比試武藝,隻需見本領高低。刀槍乃是無情之物,隻宜殺寇剿匪隻用。而今於自家軍中比試,恐他二人有所損傷,輕則殘疾,重則致命。所以小人建議將槍頭取了,以氈布包裹,在地上沾了石灰,讓他二人穿著皂袍,結束之後身上白點多的為輸。不知中書大人意下如何。”
梁中書道:“聞都監所言極是,便按此法吧。”
當即傳令下去。
周謹楊誌領命,去後麵換了皂袍,取了槍頭。
再用氈布包裹,沾上石灰。
然後各自上馬來到陣前。
兩人分立旗下,駕馬來戰,這周謹確實算是弓馬嫻熟,挺槍直取楊誌。
楊誌拍馬迎敵。
兩個在陣中來來往往打了數十個回合,梁中書站得遠,還覺得兩人似乎是旗鼓相當。
他身旁的聞達和李成早就不忍心看了,兩人差距過大,基本是楊誌單方麵吊打周謹。
梁中書一個外行也看不出什麽門道來,隻覺得打得很漂亮。
經過了五十回合。
梁中書命人鳴鑼為號。
兩人駕馬來到廳前,隻見周謹像是捅了馬蜂窩,渾身上下斑斑點點,足有三十多處。
而楊誌隻有左肩一處白點。
李成心想:“這周謹要是跟楊誌玩真的,恐怕連三回合都走不過。”
聞達也在考慮,要是自己來,能否做到楊誌這般。
梁中書道:“周謹,你的上官參你做個副牌,諒你這般武藝,如何南征北討。楊誌便替此人的職務。”
李成連忙道:“恩相,周謹槍法生疏,弓馬嫻熟,若是如此就把他的職事給去了,恐怕會動搖軍心,不如讓他倆再比弓箭,楊誌再贏,必能使眾人心服口服。”
這周謹算是李成的嫡係,當時參他做副牌,也是索超找的李成。
現在哪能這麽容易就被撤了。
梁中書再傳令,著兩人比試弓箭。
楊誌道:“恩相,弓箭不比刀槍,可以使木刀木杆替代,箭發之處恐有損傷,還請恩相均旨。”
他這麽說也是怕把周謹射出個好歹來,到時自己還要負責。
搶先要一個免死金牌。
梁中書道:“武夫比試,何慮傷殘,但有本事,生死不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