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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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夫萊特斯卡亞站前麵沒有巡邏隊,隻有三三兩兩的人坐在離出口30米的地方,時不時地挪到一邊,給反抗戰士的軌道車讓道,並用尊敬的眼神目送他們離開。
“什麽,那兒沒人住?”蘇夢帆問道,他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他當然不想被遺留在這個荒廢的地鐵站,沒有武器,沒有食物,也沒有任何證明文件。
盧薩科夫驚訝地看著他說:“帕夫萊特斯卡亞站?當然有人在啊!”
蘇夢帆不死心地問:“那為什麽沒有邊境巡邏隊?”
盧薩科夫打斷蘇夢帆的話,一字一頓地強調道:“因為這裏是帕夫萊特斯卡亞站!誰會來驚擾它?”
蘇夢帆想起先賢的一句話:“一個將死之人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他一無所知。”他在心裏暗暗衡量這句話。
他們談到帕夫萊特斯卡亞站時都用神聖不可侵犯的語氣,好像這根本不需要解釋,仿佛這是人人都理解的事情。
“什麽,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波恩薩伊懷疑地問道,他說,“你等著,一會兒你自己親眼看看!”
看到帕夫萊特斯卡亞站的第一眼,蘇夢帆就被震撼了。
天花板是如此之高,電筒發出的燈光根本到不了天花板,而是直接在頭頂形成無窮大的光暈。
數不清的圓拱由細長的圓柱支撐著,並共同撐起了沉重的拱頂。
圓拱之間用青銅鑄件填滿,雖然生了鏽,卻依然訴說著往日的輝煌。
雖然隻用了簡簡單單的錘子和鐮刀,並由圓拱連接在一起。
但這些被遺忘的沒落帝國的符號,看起來仍一如誕生時那麽自豪,那麽傲視一切。
一長排看起來沒有盡頭的圓柱,點綴著血色搖曳著的火炬,消失在綿延的薄霧中,令人難以置信。
視線所及之處看不到盡頭。
火苗舔過那些一百步或一千步以外的大理石柱子,但火光卻無力穿透濃濃的幽暗。
這個站曾經是獨眼巨神泰坦的居住地,所以這裏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龐大。
因為它美麗,所以沒人敢侵犯嗎?
波恩薩伊關掉引擎,軌道車越來越慢,逐漸停了下來,而蘇夢帆則心無旁騖地研究著這個奇怪的站。
它隱藏著什麽秘密?
為什麽沒人敢冒犯帕夫萊特斯卡亞站?
為什麽帕夫萊特斯卡亞站如此神聖?
當然,肯定不僅僅是因為它看起來像個童話裏的宮殿。
一大群衣衫檻褸的孩子,聚攏在軌道車的周圍。
他們羨慕地看著這個機器,其中一個孩子壯著膽子,滿懷敬意、靜靜地摸了摸機器,直到費奧多叔叔將他趕跑。
隊長打斷了蘇夢帆的沉思:“就是這裏了,阿爾科恩。我跟其他的決定給你一份小小的禮物。來,拿著!”
他遞給阿爾喬姆一把衝.鋒槍和一把手槍,可能是從被殺的警衛那裏拿到的。
“還有!”
他把燈放在蘇夢帆手中,這盞燈曾照亮穿著黑色製服、留著胡子的狂熱分子的道路。
“這些都是戰利品,所以,它們會帶給你勇氣。現在,它們是你的了。
同時也為了我們的友誼,為了我們有著不會加害GM的共同目標,我將私人贈予一些硬幣和食物給你。
離這裏不遠的地方,那裏有個戈梅斯城站。到了那裏,你便可以調整一下,然後繼續向西前往大都會站。
我們會在這裏再待會兒,但我們也不能耽擱。誰知道那些第四帝國雜.種會不會很快就追上我們?
但他們應該不敢在帕夫萊特斯卡亞站安插眼線。”
雖然蘇夢帆剛剛變得堅強有力,但當波恩薩伊跟他握手、祝他成功時,蘇夢帆心裏感覺難過。
馬克西姆友好地輕拍他的肩膀,而費奧多叔叔塞給他一個裝著酒的瓶子,他們也不知道還能給他些什麽:
“好朋友,走吧,我們會再見的。我們會活著——我們不會死!”
盧薩科夫再次跟他握手,那張英俊的、富有男子氣概的臉變得嚴肅:
“阿爾科恩!請注意,我想告訴你兩件事:第一,信任你心中的恒星,就好像努爾麥麥提·奧布賴恩所說的那樣,為了永恒的勝利!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不要允許任何第四帝國通過!”
其他士兵全都舉起他們的右手,握成拳頭重複著:“第四帝國不許通過!”
蘇夢帆能做的也隻有舉起拳頭,用盡決心和GM熱情大喊著同樣的口號:“別讓第四帝國通過!”
雖然他私底下認為,整個儀式隻是做做樣子,但他不想破壞為他送別的神聖時刻。
顯然,他做對了,因為盧薩科夫用自豪而滿意的神態看著他,然後向他莊嚴地致敬。
馬達聲響起來,在四周揚起一圈藍灰色的煙霧。在一群興高采烈的孩子前呼後擁之下,軌道車消失在黑暗中。
蘇夢帆再次徹底成了“孤家寡人”,他第一次如此遠離家園。
蘇夢帆在站台上徘徊,他首先注意到的是時鍾,這裏一共有四個時鍾。
在全俄展覽館站,時間不僅僅是一個符號,就好像書,好像為孩子們建的學校——證明全俄展覽館站的人們仍在關心著下一代,他們不願退化,他們仍是人類。
但在這裏,時鍾似乎扮演著其他的角色,某種更為重要的角色。
他又信步走了一會兒,注意到其他一些奇怪的事情。
首先,這個站沒有任何形式的生活區,除了第二條軌道上停放著的一些連在一起的廢棄地鐵車廂,一直綿延到隧道裏。
大廳裏隻可見一小部分車輛,這也正是蘇夢帆沒有馬上注意到它們的原因。
各種常見的生意人和工作間到處都是,但這裏連個簡單的可以住的帳篷都沒有,甚至沒有可以躲在後麵過夜的簡易屏風。
一些乞丐和流浪者懶散地睡在僅用紙板拚成的簡陋的床上。可是這裏的人們不時地就會朝時鍾匆忙地奔過去。
一些自己有手表的人,會著急地與顯示板上的紅色數字對照,接著又去做自己的事情。
與全俄展覽館站的人會對旅行者抱有強烈興趣,試圖跟遊客搭訕、賣點東西給他們、帶遊客參觀不同,這裏的每個人看上去都隻專注於自己的事情。
他們不搭理蘇夢帆。
他那最初被好奇心所暫時取代的孤獨感,再次強烈地滋生了出來。
為了抑製越來越強烈的憂鬱感,蘇夢帆繼續觀察四周。
他期待能在這裏看到一些不同的人,有不一樣的麵部表情,因為在類似這樣的站,不同的生活總會留下些自己的印記。
乍一看,人們東奔西跑,大喊大叫,工作著、談論著,跟別的地方都一樣。但他看得越仔細,背脊的涼意就愈甚。
這裏有數量眾多的年輕瘸子和畸形的人:
有一個沒有手指,一個結著令人惡心的痂,一隻粗糙的假肢安裝在第三個人被切斷的手那裏。
成年人通常禿頂且病懨懨的,幾乎看不到健康、強壯的人。
他們發育不良、外表醜陋,與他們所居住的幽深廣闊的站,形成令人不快的反差。
在寬廣的站台上,有兩個矩形的開口通往深處,通道穿過莫斯科地鐵5號線,朝向漢莎站。
但這裏不像和平大道站,既沒有漢莎聯盟的邊界警衛,也沒有檢查點——曾有人告訴蘇夢帆,以和平大道站為中心,臨近的所有地鐵站都被連在了一起。
不,這裏肯定有些古怪的事。
想到這裏,蘇夢帆沒有去探索大廳的另一麵。
首先,他用五顆子彈給自己買了一碗切成小塊的烤蘑菇和一杯發出腐臭味、嚐起來苦苦的水。
他嫌惡地吞下這些難吃的東西後,坐在了一個倒扣在地上、以前用來裝空瓶子的塑料箱上。
因為體力不支,而且周圍的景象讓他越看越感覺不舒服,所以,他又站起來朝地鐵車廂走去,希望在那裏稍作休息。
但這裏的地鐵列車跟{隼鳥站的很不一樣:所有的列車都毀壞了,裏麵一無所有,座位燒焦後熔在一起。
軟質皮沙發的芯兒被掏出來隨便扔在一邊。到處都是血跡,彈殼在地板上發出幽黑的光。
這個地方顯然不是個理想的避難所,而更像一個遭受了不止一次攻擊的堡壘。
蘇夢帆不想招惹麻煩,便前往站台,看了看旁邊的指路牌。
確認好目標後,便開始出發。
好在一路上沒有遇到什麽黑暗生物,畢竟地鐵和地麵相比就顯得沒有那麽恐怖了。
在這裏,地鐵內部並沒有上麵上濃度那麽高的輻射塵,地鐵內部僅僅隻有部分地區會出現“瘟疫地區”和“變異生物控製地區”。
而且地鐵內部生活的入口太多,因此為了生存,地鐵站內部以及周圍的地方都進行了清理。
雖然那些地鐵站和地鐵站之間常常會出現怪物,但遠遠沒有地麵上恐怖。
當然不排除還沒有探險到的地方,在實驗室裏學習對地圖的辨認以及記憶在這裏,起了關鍵的作用。
走在隧道裏,不單單要提防那些會突然想你襲擊的黑暗生物,更加煎熬的便是隧道那幽暗深邃的氛圍,長時間呆在這裏,是足以讓人發瘋的。
不知不覺,便到了戈梅斯城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