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風暴: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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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索多瑪這座城市嗎?”
    “聽說過,泰拉古時,西方蠻族部落信仰的一本叫聖經的傳說中,被天火毀滅的城市。”
    “那你知道,是誰的天火嗎?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故事。”
    ——
    公元前1100年
    中東地區,幼發拉底河畔
    高聳的城門矗立在街頭上,美索不達米亞的七月太陽傾斜著照射在牆壁與街道上,兜售兜售商品與來自東方的小販,正在街道上放聲吆喝著,吸引著來來往往的路人駐足圍觀。
    “我們搬來這兒,算是你這輩子做過,少有正確的事了。”
    “很高興,過了這麽久你終於意識到了。”
    人群圍在攤位前圍觀著,他們正在欣賞一個人拿著火把,他將火把插進自己嘴裏,在一片驚呼中噴吐出長長地火焰,引得孩子們一片大呼小叫,大人們則驚訝的指指點點。
    那人麵前的桶裏,已經逐漸扔上了許多的銅板,又被扔進去了一個,那吐火者朝打賞的人笑著連連點頭,用陌生,又遙遠的語言說了些什麽。
    “你還會打賞他?這點小伎倆,終於也能入偉大的你現在又叫啥來著?媽的,你名字太多,我忘了。”
    “我告訴你多少次了,你也該和我一樣變換自己的身份,這樣才不會暴露。”
    “暴露了又如何?我們隨隨便便放個小把戲,明天就能搬進神殿裏大吃大喝了,而不是擠在那個破房子裏。”
    “維托。”
    “好好好,我知道,你別說教了,聽了煩。”
    兩人並肩走在街上,狹窄的街道兩側是攤位,中間則是來來往往的美索不達米亞居民們,他們皮膚成咖啡色,維托打量著他們,微微翹起眉毛。
    “這兒的人越來越多了,第比律人,那個是泰姬人,剛剛噴火的是印度人?應該是,那個是啥,臥槽,黑的和煤球一樣。”
    “阿非利加人,這裏有很多外來者,所以我才帶咱們來這兒,這樣,你的皮膚就不會那麽顯眼了,考慮到,你不用變形術來說。”
    “嘿,你這傻逼發明的那破變形術,你知道每次用了,都讓人感覺自己全身被燒了一次嗎?我是怎麽碰見你這個智障的。”
    “那你就是傻逼咯,那我倆還挺般配的。”
    兩人沉默的走了好一會兒,隨後維托一下子笑了出來,他拍了拍身邊那個高大男人的肩膀,他咖啡色的肩膀藏在跨肩的麻布衣服下。
    “那丫頭改變了你很多,你瞧,你現在終於沒那麽無聊了,她叫什麽來著?瑪麗亞,這就是愛情嗎?”
    “我和她不是愛人,維托。”
    “你和她在一起時,是不是感覺到心髒加快,聊天時感覺這個操蛋的世界都好了?以及每次我們出門去打獵,你都總是一巴掌把獵物拍死,害的咱們每一趟樂子都沒了?連我和牧羊人的女兒聊天都被你拽回來了。”
    維托拍了拍那人肩膀上扛著的超大野牛,那怪物一般的東西脖子斷了,正翻著白眼被他扛著。
    “這就叫愛情,我的老夥計,相信我,這方麵我是專家。”維托笑著雙手叉腰,從路邊的水果攤上拿起了一顆蘋果,沒付錢,換做以前,這個老傻逼肯定會對著維托指桑罵槐,但現在,他沒有。
    維托笑了起來,咬了口蘋果,一邊咀嚼一邊含混不清的開口,“你也是運氣好,這麽好的姑娘既然被你碰見了。”
    “應該說是咱們的好運,那次解決掉那怪物後,沒她,我倆估計早就死了。”,“對,真可惜你這神棍沒死,還是第一個醒的,捷足先登了,接下來的三個月裏,她都和你粘在一塊,但,好吧,你們聊的那些東西我也沒興趣。”,“所以你就去勾搭了磨坊主的老婆,接著害咱們被趕走了?”,“嘿,沒我,能搬來這兒嗎?”
    兩人相視一笑,這一次,他沒去和維托拌嘴,“她是個博學的女人,考慮到她隻是草藥醫生的女兒,這真難得,她在很多領域的問題上,都有獨到的見解。”
    “對,沒錯,甚至可以打動這個老混球,一個世紀來第一次和人產生感覺,雖然他還是死不承認。”
    他聳了聳肩,抖了抖肩上的野牛馬不停蹄的繼續趕路,穿過坊間,經過小道,一路向著那他渴望盡快回到的地方而去,那裏,有他想要見到的人。
    “真難得。”維托笑著吃了口蘋果,隨後跟了上去,維托遠遠的跟在他後麵吃著蘋果,和他們街坊鄰居的女人們打招呼。
    但逐漸的,兩邊的街道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道路兩旁多了一些破木頭,一些人家的門也關上了,窗戶頂的死死的,路上還有許多被灑了一地的餐具,銀色的刀叉,維托認識那隻藥鍋,那是他送給瑪麗亞的。
    “臥槽,我有種不好的預感。”維托走出了小巷,在盡頭他看見了他也停了下來,停在一座小木屋前,他看著那屋子愣住了,大門被撬開,各種草藥灑在門口,好像被洗劫過那樣一般。
    “維托!吉爾摩!”
    一個老女人從路邊冒了出來,她握著自己流血的胳膊,一臉疲憊與倉促的朝他們跑來,虛弱的身子一跌撲到下來,好在維托及時的扶住了她。
    “麻紗·巴雷拉?你不是應該在瑪麗亞的診所裏嗎?你怎麽出來了,這裏發生了什麽?”
    “他們!神殿守衛,他們來了,他們抓走了瑪麗亞,他們說她是不信神的惡魔,用邪惡的草藥毒害這裏的,他們抓走了他,殺了診所裏的所有人。”
    “什麽?他們腦子抽了嗎?我們說好了的。”維托驚呼道,他看向了那個老混蛋,他的臉上也滿是震驚,“我之前聽說了神廟易主的事多神教之間的爭鬥,其中某個神明的派別剛剛上位,他們急於立威,瑪麗亞和我之前和他們爭論過他們的信仰”
    麻紗·巴雷拉拉著維托的胳膊,無力的跪倒下去,她臉上哭著,淚水打濕了眼妝讓她的臉上仿佛流下了黑色的淚,“他們把她帶去神廟廣場了,他們要處死她,把她當異端處死,活活燒死。”
    “媽的。”
    維托咒罵道,話音未落,便聽見了重重的撞低聲,他猛地回頭隻看見了摔在地上的野牛腦袋,那個家夥已經不見了。
    “媽的!等等,吉爾歐格姆!你t的等等!你腦子不清醒時不要”維托追在後麵大吼道,他雖然總說自己總是腦子不清醒,容易衝動搞出各種破壞,但他,那種往往最冷靜的人,才是真正被激怒時最容易炸翻的。
    維托這種人,就像有長長引信的火藥,一直在燃燒,所以你看他總是在衝動,但他,他剛好相反,他冷靜,平時一言不發,但那是因為他的引信最短,要麽不炸,要麽就是瞬間炸。
    維托追在他後麵,遠遠的看著他的背影,“歐戈姆等等,別去哪兒,該死的,哪兒人太多了不適合動手,你會波及到很多人的,包括”
    通向廣場拱門下的守衛們朝他拔劍衝來,隨後他輕輕一揮手守衛們就被拍到了牆上去,當他們掉下來是,腦袋已經斷了或者碎了,粘稠的腦漿子還留在牆上,維托看著那些炸開腦袋的人愣了下來。
    “她媽的。”
    維托咒罵一句後跟了上去,他鑽入了廣場上密集的人群裏,半個城市的人都在這裏,他們擠做一團的在廣場上,望著遠處的平台,那裏高高的堆砌了柴火,一個女人正被綁在上麵,她低垂著頭,滿臉是血。
    鮮血染紅了她的裙子,一個人站在一邊,他穿著身後多神教神殿神明的衣服,周圍環繞著許多的祭祀,他高舉起手來,手中握著儀式用的匕首。
    “今日是聖潔的一天,淨化的一天,這個女巫,她不信神,不敬神,我們的神,她相信異教徒的信仰,崇拜那些肮髒的神,而她,還在城裏用她邪惡巫術,毒害我們的人民,汙染我們的水源,帶來災禍與爭執。”
    “但無需擔心,因為今日,在偉大眾神的指引下,我們,萬神殿新神主的奴仆們將她繩之以法,虔誠的人們將得到救贖,而那些不敬神的將和她一樣得到懲罰!眾神讓砍下她的手!”
    祭祀高舉起了那隻手,那隻斷手,維托停了下來,睜大眼睛看著那隻纖細,潔白的手掌,祭祀高舉著它,讓整個廣場上的所有人看見,人群中的信徒們歡呼起來,連帶著那些不信神的外來者,也在跟風的吼了起來。
    所有人都能看見,維托能,他也能,看見那隻斷手上戴著的手環,那個他打造出來,送給她的金環
    “歐格姆?冷靜,她還沒死,斷手死不了人,她也許當不了醫師了,但我們還可以。”
    維托四處環顧著,在人群中拚命的尋找他,他推開歡呼的人群在人海中穿行,好像一隻掉進了羚羊群的豺狼,他在尋找另一頭豺狼,他鑽過人海,看見了他,他正站在祭台靠前的位置上,望著那上麵揮舞著斷手的祭祀,還有後麵的垂著頭,長發遮麵的瑪麗亞。
    她一動不動的,一滴滴血從她的臉上滴落下來,逐漸在身下擺放的盆子裏盛滿了血,維托衝向他,伸出手去靠近他的肩膀,“冷靜,老兄,我打過仗,我知道人死的什麽樣的,她還活”
    維托話音未落,瞬間歐格姆的全身周圍都炸開了火焰,他的麻布眨眼間就燒盡了,深褐色的頭發化為烈火飛了起來,頃刻之間,向四周湧開了一大片的火焰。
    最靠近他的人瞬間就吞沒了,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依舊朝著祭台上望去,烈火衝向了天空,火焰射向天穹,攪動著天空中的雲層,它們被火光點亮,不,它們自己就化身成了烈火,整個天空燃燒了起來。
    “歐格姆!”維托朝他看去,同時看見了祭台上緩緩抬起頭來的女人,她被頭發遮擋著的臉看向了他,輕輕的張開嘴呼喚出他的名字,但他沒聽見,維托也沒聽見,因為整個祭台在眨眼之間便被烈火吞噬了。
    熊熊火海向四周擴散開來,地麵瞬間開裂,大地的血液從其中噴湧出來,維托抬起頭來看向他,緊接著便被普遍而來的火焰吞沒了,那是維托最後的視野,那之後,一切都消失了,光芒之後,便是黑暗。
    維托置身於黑暗中,仿佛睡著了一般,沒有痛覺,沒有灼燒感,什麽都沒有,就,隻是想是睡著了一樣。
    他在夢中隱約聽見了建築崩塌的聲音,烈火之中凋像的垮塌,絹布在燃燒下的嘶嘶聲,骨頭碎裂的聲音,氣化蒸發時的響聲,還有
    “哦我做了什麽”
    維托猛地睜開了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氣後猛地坐了起來,維托劇烈的咳嗽著,捂著自己的胸口,卻發現自己正是赤身的坐在地上,一片,焦灼的土地上。
    “太好了,你活過來了,感謝諸我差點以為我失去”歐格姆跪在一邊,他重重地呼吸著,身上也是的,但烈火的殘留痕跡依舊沒有散去,他的雙眼間,充斥著烈火的餘輝。
    維托環顧四周,周圍都是一片焦土,建築的殘骸,站立著的焦黑屍體,簡而言之,整個城市變成了一片燒焦的木炭。
    “媽的”
    維托站了起來,他站在刮動的微熱火風中,骨灰飛舞在空中吹在他的臉上,那人也站了起來,他蹣跚地走去,從祭台已經崩塌的前側上走了上去,在那裏,有一根豎的木樁,上麵立著一個人,她昂著頭,跪在漆黑的地上。
    歐格姆無力的跪倒下去,他垂下頭來,跪在那人影跟前,維托走了上去,摁住了他的肩膀,“老兄。”,“我都做了什麽,維托,我都做了什麽”
    他跪著,低著頭,抬起手顫抖的撫摸那張臉,那張,漆黑的臉,但她的輪廓卻依舊清晰可見,仿佛,是諸神故意為她留下的,無聲嘲笑。
    維托抬起頭,看著那早已灰飛煙滅的神廟,它什麽都沒剩下,灰盡高高的壘起,多神殿中的終身凋像隻剩下句僂的影子,還插在那堆廢墟裏,在火風中伴隨著整個城市而消散,但那風,那熾熱的風,卻格外的冰涼。
    “我讓憤怒吞沒了我,我我聽見了你的話,她還活著,但就在那一瞬間,怒火吞噬了我的內心,我仿佛忘記了一切,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憤怒,隻剩下了憤怒。”
    “哦,原諒我,親愛的”他的手撫摸在那焦黑人體的臉上,悲哀的說道,維托在他身後摁住了他的肩膀,無聲的歎息著。
    “歐格姆。”
    “原諒我,維托,我知道這個城裏也有你在乎的人,他們是無辜的,就像我以前總告訴你的那樣,但我卻殺了他們,整座城市,我的雙手沾滿了鮮血,所有人的血。”
    他跪在地上,看著自己滿是灰塵的手,瞬間,仿佛那隻手上流淌下了一片片的血液,那紅色的血染紅了天空,染紅了城市,染紅了大地。
    維托沒說話,他隻是摁著他的肩膀,站在他身後,他知道,他需要時間,去思考,去,告別。
    他撫摸著瑪麗亞的臉,沉默持續了仿佛一輩子那麽長,但最終,他緩緩起身抱起了瑪麗亞的屍體。
    他轉身離去,走上了那灰盡的大道,維托跟在他身後,與他一同,走在那滿是灰盡的路上,直到走向了那遠方那如血一般的天空。
    在萬神殿的廢墟陰影中,一個笑聲在其中回蕩起來,一個陰影出現在了廢墟中,它從奇特的視野中看著遠去的兩人,聲音如鬼魅般嘶嘶笑著。
    “讓遊戲開始吧,帝皇,偉大的遊戲,正等待著他的玩家們,你們說對嗎?”
    更多的聲音笑了起來,在陰影中,一次又一次的回蕩著。
    ——
    “之後,我們埋葬了瑪麗亞,在一片山崗上,那裏有很多白色的花,他知道她喜歡花。”
    維托靠在長椅上,看著那尊金色的凋像說道,看著那雙眼睛,維托也閉上眼睛歎了口氣,一旁的基裏曼低頭沉思著。
    “他看起來像個人。”
    “誰說不是呢,像個人,一個無助的人,我看著他跪在那裏,那時我就知道,我們其實和普通人沒什麽區別。”
    “那是他愛過的唯一一人嗎?一生,一輩子。”
    “誰知道呢,就像我說的,我們也不是那麽了解彼此,那之後,他就離開了,之後的他就開始研究靈魂的事了,下一次我在和見麵時,他已經變了,冷酷,無情,理性,帶著關於亞空間和惡魔的事來找我。”
    維托聳了聳肩,無奈的歎了口氣,“他變成了那個人,你們所熟悉的帝皇,一百年,一千年,逐漸的消磨掉了所有的人性。”
    “他在那之後開始研究起了亞空間,那之後,起初,我猜他隻是想弄懂,如何複活瑪麗亞,我們都知道靈魂的是可操控的,但,那之前從沒人弄明白過,好吧,之後也沒有,他是第一人,估計,也是唯一一個。”
    維托雙手抱懷,長長的歎了口氣,“他花了很多時間在那事上,一百年,兩百年,幾個世紀,他躲在自己的角落裏。”
    “為了複活瑪麗亞?”
    “他當然沒親口承認過,他也不可能承認,他是個死倔的家夥,又變成了一個有史以來最渾球的老混蛋,但我相信就是那樣,回到你之前說你是不是變了的問題上,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變了,換了個人。”
    維托撓了撓頭,靠在長椅上有些自嘲的笑著,“好吧,我連自己都說不清楚,但很諷刺對嗎?你以為我們是為了什麽更高尚,更偉大,毫無瑕疵的目的走上這條路的?人們是這麽相信的,人們總是相信他們的領袖是這樣的,但,不,基裏曼。”
    維托看了過來,笑著聳了聳肩,“我們都是自私的,他,我,我們最開始的目的都沒那麽高尚。”
    “所以我知道,他不是個神,神不會無助,那是個凡人的樣子,而他,我親眼看見過他的無助,就跪在那兒,什麽都做不了,因為自己的錯誤。”
    維托說著,像是在說他,也像是在說自己,久久的,他沉默了下來,最終隻剩下了輕輕的呼吸聲,以及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還在眨眼。
    “好了,故事講完了,不知道對你管不管用,但,我得承認,我不擅長講故事,那就看看這個吧。”
    說著他把一本書遞給了基裏曼,後者詫異的接了過去,看著那本書,“這是什麽?”
    “聖言錄,原版的,相比起帝國後來改的七七八八的版本,這個版本能告訴你更多事,看看這個,再來思考,他是不是個神吧。”
    “走了,我可不是原體,不用睡覺。”
    維托走了,銀色的鑲甲靴子踩在地上,叮當作響的在遠處響起,基裏曼看著手裏的書扭過頭去,“維托,那你是為何走上這條路?”
    “想聽我的黑曆史小故事?去問其他人吧。”維托笑著走遠了,基裏曼則古怪的翹起眉毛,“誰還知道?”,“你說呢?”
    基裏曼扭過頭去,看向那尊凋像,他就坐在那裏。
    “棋局未定。”維托說著走出了修道院,在他身後大門緩緩地關上了,星光與黑暗都消失在了彼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