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四章 登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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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賈瑜的建議下,五嫂從二百兩的賠償金裏拿五十兩在後街買了一間小院子,帶著兒子搬了進去,賈瑜見她女紅做的不錯,就讓她到榮國府名下的一間裁縫鋪去做一些縫縫補補的活,雖然不能借此發家,但養活自己和兒子還是沒有問題的,並囑咐她有什麽事可以到寧國府來找自己求助。
素雲抱著賈瑜的長袍,和小角兒以及小梨兒回到了自家院子,從自己的箱子裏拿了些體己錢,帶著兩個跟屁蟲去了巷子裏買芝麻元宵。
會芳園裏,媚人一臉震驚的看著自家二爺把林姑娘抱在懷裏。
紫娟把手裏的盒子遞給雪雁,連忙走上前勸阻,她怕小瑜老爺把自家姑娘給那啥了,畢竟自己姑娘還小。
晴雯笑眯眯的看著,雪雁拍了拍媚人的香肩,一副過來人的樣子,笑嘻嘻道:“從今天起你就是第六個知道這個秘密的人,要給你們家二爺保密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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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人連連點頭,賈瑜見林黛玉可愛的小模樣,又往前湊了湊,林黛玉一臉嫌棄的用小手推開他的臉,紫娟提著裙擺跑了過來,像護崽的小母雞一樣,張開雙手,把自家姑娘擋在身後。
賈瑜頓時就不高興了,故作生氣狀,不滿道:“林妹妹,不如我們把紫娟趕出去吧,她老是壞我的好事。”
紫娟麵色一滯,仍然倔強的看著賈瑜,林黛玉又把紫娟護在身後,氣道:“我不許你欺負她!”
見紫娟眼眶都紅了,賈瑜自知自己的表情和語氣可能太逼真了,引起了她的誤會,連忙道惱,紫娟輕聲勸道道:“二爺,您之前也說了,不能太早...我們家姑娘還小,身子還沒養好...”
賈瑜直呼冤枉,解釋道:“我就親一下,什麽事都不做。”
林黛玉紅著臉啐道:“真不害臊,走,我們回去,他就知道欺負人。”
“咱們把這園子遊完再回去啊,我帶你們去爬天香樓,站在上麵可以一覽無餘,把大半個京城收入眼底。”
天香樓,賈瑜推開門,一股澹澹的香味撲麵而來,這得益於樓體中使用了大量的白檀木和沉香木。
這二者價格昂貴,一整棟樓建起來造價不菲,由此可見當年寧國府做為八公之首,在府邸建造方麵的規格之高。
爬樓梯是個力氣活,特別是對於林黛玉這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身子骨又弱的閨閣小姐,無異於登天,賈瑜把手遞給她,陪著她慢慢的走,至五樓的閣頂,丫鬟們紛紛兩頰帶粉,林黛玉更是嬌喘微微,還輕輕的咳嗽兩聲。
賈瑜輕輕撫著她略有些消瘦的玉背,心裏想著還是趕緊找個機會去聖上麵前求個體麵,請宮裏禦藥局的老供奉給她看看才是。
那些青囊黃岐什麽疑難雜症沒有見過,治一治林黛玉的先天之疾,想來問題應該不大。
過了一小會林黛玉才平複下來,和她憑欄眺望著整座京城,賈瑜差點沒忍住來一句“看,這就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
各類建築鱗次櫛比,一直蔓延到蔚藍色的天際,遠處文德殿和大明宮的金頂在午後的暖陽中熠熠生輝,折射著耀眼的光芒,街道上車水馬龍,人聲鼎沸,隱隱有悠遠古樸的鍾聲傳來。
人在登高的時候心情總會很豪邁,賈瑜負手而立,感慨道:“真是不畏浮雲遮望眼,自緣身在最高層呐。”
林黛玉輕聲道:“瑜兒做的好詩,和紙上得來終覺淺一樣有道理。”
賈瑜笑道:“我作的(抄的)最好的詩還是那首雲想衣裳花想容,可惜是代聖上給皇後娘娘作的,不過我這還有一首,雖然比那首差了點,但聊勝於無,送給妹妹。”
說罷,牽著林黛玉的柔荑,吟道:“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林黛玉一臉溫柔的看著他,依偎在他的懷裏,兩個人說著話,直到日薄西山,夕陽西下,才從天香樓下來,出了寧國府,見賈瑜過來,那賣元宵的攤主連忙把留得那些呈給他。
賈瑜打發晴雯她們四個給姑娘們送去,自己則把林黛玉送回她的院子。
回到院子,小梨兒把剛才素雲姐姐來借衣服的事情和他說了。
賈瑜和晴雯坐下來用晚飯,媚人在旁邊伺候,晴雯讓她坐下來,她不敢僭越,直到賈瑜發了話,她才聽話的照做。
賈瑜代聖上給皇後娘娘作的《清平調》傳到了宮外,僅僅用了半天,就席卷了整座京城。
這首詩得到了無數文人騷客、歌女清倌人和閨閣女兒家的喜愛,隻因它的意境太過優美,讀起來讓人在寒冬臘月裏如沐春風,又似飲下陳年佳釀般唇齒留香。
在這個時代優秀的詩詞歌賦就像是後世經典的神曲,很容易就流傳開來。
大梁承太平久矣,文風盛行,歌女妓子清倌人們爭相傳唱著賈公子的詞,很多人家把他作的那些勸學詩用來勸導家中子弟讀書。
賈瑜這段時間收到很多請柬,其中不乏有三公九卿這樣的鍾鳴鼎食之家,請他去參加各類的文會和酒宴,不過賈瑜都沒有去,以至於書房裏的請柬越積越多,每一天都能收到三兩封,晴雯特意買來兩個大箱子用來裝這些請柬。
政老爹這半年以來過的很舒心,世人說他有君子之風,往日對他不屑一顧的士林大儒們也頻頻寫來書信,言辭懇切的邀請他攜侄去參加文會,上下朝時很多官員都會和他打招呼。
他在工部的官署裏閑坐時,最喜與別人談論賈瑜所作的十數首詩詞,一個字一個字的去解讀,明明很直白的一句“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卻硬生生的被他解讀出很多種意寓,關鍵是還得到很多人的認可,不禁讓人啼笑皆非。
現如今每天都有其他官署的官員來找他,有的是是來求詩詞的、有的是來邀請賈政攜侄參加文會酒宴的、有的是則是來給自己或者親友家的女兒說親的。
大家都知道,工部的賈員外郎對名滿天下的賈仲卿有知遇和幫扶之恩,深得賈仲卿尊重。
可那賈仲卿像世外高人一樣,交際簡單,從來不去酒樓歌館玩樂,等閑人請不動他,因此他們來找賈政也不算唐突了。
賈政的頂頭上司工部尚書對他說過這樣的一句話“令侄父母早逝,身無嫡親長輩,對你又那麽的尊重,存周何不認他做個兒子,以全人倫之美,千百年後也是一段家喻戶曉的佳話。”
這句話實實在在的戳到了賈政的癢處,若是自己真的和賈瑜有了父子之親,那自己怕是做夢都能笑醒,便在心裏默默開始打算。
後來偶然碰到李大學士,賈政便向他討教此事是否可行,李基勸道:“存周萬不可用無妄的親情來束縛此子,內宅那些無知婦人若是以此對他桎梏,以母之名迫使他行醜惡之事,他定會不從,傳揚出去必要遭人攻訐,說他不孝,這樣會有損他的清名,於他的發展不利。”
李基早年和賈代善相識,兩人算是朋友,不過他看不上賈家內宅的那些婦人。
賈政恍然大悟,暗暗自責,權衡再三後,隻能把這個心思隱藏在心底。
晚上,賈寶玉和賈環被賈政叫到了夢坡齋。
三言兩語後賈政就開始斥罵,他先斥賈寶玉“就你這樣還去讀書,我都替你羞死了,依我看,你去玩才是正理,省的在外麵給我丟人。”
然後又罵賈環“你給我仔細著,若是讓我知道你行事有半點差錯,非揭了你的皮不可。”
挨罵最多的還是賈寶玉,賈政怒批他寫的“女兒翠袖詩懷冷,公子金貂酒力輕。”,堆砌辭藻,浪蕩輕浮,在賈瑜所作的“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麵前,簡直是螢火之光與日月爭輝。
最讓賈政痛心疾首的是這首歪詩還是賈寶玉在外麵飲酒作,還不知羞恥的四處傳揚,簡直是把自己的臉都給丟完了。
看看人家,聖上親自叫到上書房去給皇後娘娘寫詩,再看看自己的兒子,隻能在勾欄瓦肆之地,不知羞恥的自負過高,兩者一比,高低立判,簡直是天壤之別,雲泥之別!
一陣劈頭蓋臉的怒斥差點把賈寶玉的癔症給罵了出來,別人都說自己教侄有方,現在看來這話不是讚美,而是羞辱,自己的侄子名滿天下,他人提起無不是盛讚之語,而自己的兩個兒子卻不學無術,外人提起也多是敷衍之言。
一想起自己那風華絕代,舉世無雙的侄子,再看看跪在自己麵前的兩個兒子,一個低眉順眼,一個斜眉歪眼,再想起賈瑜費勁心思的清理族學、聘請名師回來給他們授課,他們卻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甚至是厭煩抗拒,賈政就氣不打一處來。
見罵了半天仍然沒有什麽用,賈政羞憤不堪,讓下人去取繩索和板子,門口的門子見狀連忙去通知老太太。
賈母和王夫人趕來的時候,賈寶玉已經挨了十來板子,賈環做為候補隊員,暫時還沒有輪到他上場。
兩個婦人一個威脅要回金陵老家,一個哭求看在死去賈珠的份上,賈政有苦說不出,搖搖晃晃,臉色慘白。
王熙鳳連忙讓平兒去把賈瑜請過來,她知道,賈瑜最聽二老爺的話,二老爺同樣也聽他的話。
賈瑜正泡在浴桶裏,享受兩個美婢的溫柔伺候,晴雯用皂莢給他洗頭發,媚人則用舀子一瓢一瓢的往木桶裏添著熱水,熱氣騰騰中,兩個美婢皆是腮若塗脂,羞羞答答,真是賞心悅目。
門口侍候的丫鬟見平兒一臉焦急,連忙把她引到浴房門口,平兒隔著窗戶急切道:“小瑜老爺,婢子是平兒,二老爺在夢坡齋裏打了寶二爺,二老爺氣的臉都白了,奶奶讓婢子來請您,您快去看看吧。”
賈瑜連忙道:“平兒姑娘且等一等,我現在就穿衣服出來。”
賈瑜穿著中衣,踏趿著拖鞋,媚人跑到屋裏取來披風給他披上,賈瑜接過晴雯遞來的幹毛巾,一邊擦著頭發一邊和平兒往夢坡齋走。
夢坡齋裏,王夫人正趴在賈寶玉的身上哭,姐妹們都站在一旁擦眼淚,見賈瑜進來,賈母氣道:“你惹的事,你來處理!”
賈瑜無奈道:“老太太,這事和我有什麽關係?我正在沐浴,聽到消息衣服都沒穿好,頭發還濕漉漉的就來了,您這不是冤枉人嗎?”
賈母頓時氣結,王熙鳳走上前幫賈瑜係好披風,小聲道:“瑜兒,少說兩句吧,趕緊去勸勸老爺。”
“老爺,您這是何苦呢?寶玉和環哥兒雖然不愛讀書進學,但至少沒有像賈璜和賈芹在外麵為非作歹,在都中這些公子哥裏算是好的了,再者說了,府裏不還有蘭兒?以他的天資和勤奮,以後的成就不會在您之下,他又懂事又孝順,有此佳孫,夫複何求?”
賈政的臉色這才好了許多,賈瑜接著說道:“有侄兒和您的扶持,蘭兒最多十來年就能功成名就,以後這西府他定能撐的起來,二哥辦事成熟穩重,外麵的事他打理的井井有條,內宅有兩位嫂子坐鎮,老太太精神矍鑠,姐妹們真誠友愛,大姐姐在宮裏也好,您還有什麽不滿足的,這世間萬事,哪能十全十美,就是天家也做不到,再者說了,咱們這樣的勳貴人家考個舉人進士也沒什麽太大用,敬老爺考中進士不還是出家去了?侄兒下個月考完春闈不還是要棄文從武?您呐,還是知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