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更大方的林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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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國府,賈政院。
    “畜牲,等瑜兒回來,你去給他一拜三叩,算是為上次的事給他賠禮道歉,不然你就等著吧,我看你躲得了一時,能不能躲得了一世!”
    王夫人嘴唇動了動,正欲開口說話,卻立刻被賈母用眼神製止,賈寶玉盡管心裏萬般的不情願,但也沒有辦法,隻得拜道:“是,父親。”
    賈政又看向王夫人,沉聲道:“淑清,請你記住,事不過三,再有下次,我一定會用一紙休書把你送回王家。”
    王夫人也拜認了,賈政靠在床上,苦口婆心的勸道:“母親,瑜兒雖然和我們這一房早已經出了五服,但他做的哪件事不是為我們賈家好?若不是他當機立斷,從中斡旋,賴家和賈璜的髒事就足以給我們家帶來很大的麻煩,抄家削爵都有可能,您以後千萬不要再說這種讓兩家離心離德的話了,我以往是對他有些恩德,但他早已經還完了,現在是我們家欠他的啊。”
    賈政情緒很是激動,賈母怕再激到他,連忙道:“我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你還不知道吧,他把紋姐兒收去了,我原本是打算把她留給寶玉做妾的,他從我們西府撈了不少人走,不說太太身邊的金釧兒姐妹倆,我身邊的鴛鴦,連那寶丫頭和綺姐兒都跟了他,你讓我心裏怎麽不氣,關鍵是他一點表示都沒有,就知道占我們的便宜。”
    薛寶釵、李紋和李綺現如今住在榮國府,不僅吃穿用度全包,每人每月還有二兩銀子的月錢,從某種程度上說,她們已經算是半個西府人了。
    當賈母得知她們三個都給賈瑜做妾後,的確是很生氣,主要原因還是覺得她們都看不上自己的寶玉,又不好把她們兩家都請出去,畢竟這裏麵有親戚的情分,這個口開了傳出去丟人。
    王夫人倒是沒有怎麽生氣,她隻是記在了心裏,等賈瑜以後被滿門抄斬的時候再好好看一看她們兩家的笑話。
    她昨天晚上做了一個美夢,夢見自己的大女兒成為了皇後娘娘,一句話就廢了那個畜牲,他跪在自己麵前苦苦求饒,可最後還是被滿門抄斬了。
    賈政指著縮頭縮腦,彎腰駝背,猶如一隻鵪鶉的賈寶玉,好笑道:“就這畜牲也配讓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兒給他做妾?要我說,她們幾個給瑜兒做通房丫頭都比給他做正房太太強十倍百倍!您看看瑜兒,兩元及第...”
    “我侄子兩元及第高中探花”這十一個字是政老爹的口頭禪,逢人就要來上一句,又自豪又得意,好像說的是自己一般,也難怪,這十一個字對於他這個老童生的殺傷力實在是太大了。
    做為賈瑜頭號舔狗、頭號老迷弟、他每每在工部衙門和同僚下屬們閑聊的時候,往往幾句後就開始吹捧自己的愛侄,逐字逐句的和別人討論賈瑜寫的那些詩詞,隻不過讓他唯一遺憾的是,自己的愛侄到現在都沒有寫過一篇文章。
    “好了好了,自己沒有本事,連秀才都沒考上,還好意思去要求自己兒子,張口閉口畜牲畜牲的,他是畜牲你又是什麽?你這不是罵自己嗎?”
    賈政一張老臉憋的通紅,過了一會兒才擠出一句話來:“寶玉,我不要多,你能考中舉人,哪怕是最後一名,我以後都絕不會再罵你一句。”
    賈母生氣道:“考考考,他拿什麽考,別人都不讓他去族學裏讀書了,就是想考,也沒機會考!”
    我們來羅列一下,賈母為什麽不喜歡賈瑜,為什麽對他不滿。
    第一點,賈政時常會拿賈瑜和賈寶玉做比較,因為沒有可比性,所以賈寶玉被責打的頻率的確比以往高了不少。
    第二點,平心而論,賈瑜的確對賈母缺少尊重,雖然在很多時候都是這個老糊塗的錯,但她畢竟是一品國公夫人,賈家目前輩分最高,資格最老的人,地位超然,去宮裏參加宴會時都是座上賓,賈瑜卻數次當眾“指責”她的不是,讓她下不來台。
    第三點,賈瑜現在的勢力太盛,可以說是威壓整個賈家,在很多方麵已經動搖了賈母的地位,他還把賴老嬤嬤(前段時間已經在城外田莊病死)一家都送上了處刑台,盡管這是他們的咎由自取,但是換位思考的話,賴老嬤嬤在賈母心裏的重要程度和晴雯在賈瑜心裏是一樣的,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是名副其實的,首屈一指的貼心人,她們自小一起長大,不是親姐妹勝似親姐妹,她心裏肯定有怨氣。
    第四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賈瑜把她喜歡的女孩子全都搶走了,除了林黛玉和李紋,還有史湘雲,上次賈寶玉挨打,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去探望,這已經說明了一切。
    當然還有一些其他的原因,從中舉個重要的例子,賈瑜搶了銜玉而誕,天生富貴的賈寶玉的風頭,畢竟在此之前,哪家的誥命見到賈寶玉不得誇上幾句,現在倒好,那些誥命開始著重誇他了,特別是理國公府那件事,賈母到現在回想起來還生氣,這不是瞧不起人嗎?
    綜上所述,賈母對賈瑜是不滿的、不喜歡的、有意見的,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心胸開闊,能看淡的人不多,她也許欣慰家裏出了一個可以恢複祖先榮光的子弟,但再退一步講,他將來恢複也是恢複寧國府的榮光,封寧國公又不是封榮國公,以後又能照顧榮國府多少?
    百餘年下來,寧國府和榮國府雖然沒有分宗,但血緣關係實際上已經很淡薄,就賈瑜和西府的關係來看,即便沒有出八服,也有了六服,兩府之間現如今唯一的牽絆,大概就是祖上乃是一母同胎的親兄弟了,除此之外,再難有所論。
    王夫人的想法和賈母差不多,但不同的是,她看不起賈瑜的出身、嫉妒他受景文帝的寵信和所擁有的一切、不同於賈母的不喜歡,她是無比痛恨厭惡他的,恨其不能立刻就去死。
    “母親,瑜兒不是說了嗎,這畜牲在族學裏完全就是一顆老鼠屎,如果不把他送出來,隻會壞了一鍋湯。”
    賈政對賈寶玉的抨擊從來都是不遺餘力且不留情麵的,各種低劣的形容詞層出不窮,正常人被這麽罵早就羞死了,也隻有大臉寶能做到處之泰然。
    “那你就不要要求他去讀書,我們這樣的人家,考個進士又怎麽樣,瑜哥兒還是探花呢,到頭來不還是做了武夫,有什麽用?你忘了珠哥兒是怎麽走的了?還不是因為沒日沒夜的讀書,熬壞了身體,你莫不是想讓寶玉和他哥哥一樣?”
    英年早逝的賈珠一直都是賈政的心病,也是軟肋,他死後,賈家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讀書人了,也就是賈瑜改變了這一窘境,以探花的功名,讓賈家在上百勳貴之家中獨樹一幟,獨領風騷。
    聽到“珠哥兒”三個字,王夫人立刻就哭了起來,賈政歎道:“母親,總要讓寶玉進益些才好,將來他侄子再考個解元進士回來,他又該如何自處?”
    “政兒,多的話我也不說了,你也要體諒體諒太太,她這麽多年也不容易,珠哥兒早逝,元丫頭又在宮裏苦捱著,好幾年沒見到一麵,即便是說錯了幾句話,你也不應該喊打喊殺的,她畢竟給你生了兩兒一女,老婆子我沒幾年活頭了,不想在臨死前還看到家裏鬧得雞犬不寧,一家人反目成仇。”
    賈母隻要一尋死覓活,或者拿賈代善出來說嘴,賈政就瞬間蔫了,立刻跪下來認錯,他要是以兒子指責母親的不是,禮法不會容他,即便是景文帝,也要時常會被皇太後叫到慈寧宮跪著,即便不是他的錯,也要主動認錯。
    自古以來便是以孝治國,一個人如果對父母長輩不孝,又怎麽會對皇帝忠呢?
    愚孝也是孝,也得孝。
    愚忠也是忠,也得忠。
    林黛玉院。
    “哈哈,我又贏啦!快給錢,誰要是耍賴我就咬她。”
    史湘雲絲毫不顧及女兒家的矜持,仰天大笑著,這才沒一下會兒,她就贏了一小堆銀錁子,賺的盆滿缽滿,而在牌場上號稱“常勝將軍”的晴雯卻接二連三的敗北,直“輸”到體無完膚。
    林黛玉、晴雯和金釧兒各給了她兩個小銀錁子,互相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
    金釧兒抹著骨牌,笑道:“雲姑娘,您這也太厲害了,贏了這麽多,明兒可得請個東道才行。”
    “好說好說,明天我們去登仙閣辦,吃喝都是哥哥的,這樣就不要花我的銀子啦。”
    紫鵑和媚人在旁邊觀戰、端茶倒水、隨時替補,雪雁、翠縷、齡官和玉釧兒正趴在妃子榻逗弄著兩隻小貓。
    “晴雯,你們家二爺可說什麽時候回來?我好像有四天沒有看見他了。”
    晴雯歎道:“前天晚上我和媚人去皇城司中司衙門給他送換洗的衣服,也沒有見到他,他那親兵隊長接的衣服,說裏麵都是犯人,又髒又臭又危險,還說他正在審問定罪,忙到不可開交,勸我們不要進去打擾他,我們倆沒有辦法,隻得回來了。”
    史湘雲揮舞著小拳頭,誇道:“哥哥好厲害的,我聽說他親自帶著一萬七千個手下,抓了四千多個壞人,在菜市口當眾砍了一百多個罪無可恕的,剩下的都送去西山挖一輩子煤了。”
    林黛玉輕輕歎了口氣,晴雯安慰道:“姑娘不用擔心,二爺他又不是傻子,肯定能照顧好自己的。”
    正說著,薛寶釵帶著鶯兒和雪雁走了進來,略略嗔怪道:“晴雯,這裏這麽熱鬧,你也不知道去叫我一聲,虧我剛才還讓鶯兒去東府請你到梨香院和我說說話,哪知道你們都來林丫頭這了。”
    自從薛寶釵確定給賈瑜做妾後,晴雯和她的關係就明顯緩和了很多,心裏不再對她懷有戒備和敵視,兩人現在也能互相開開玩笑了,一個不把對方當主子,一個不把對方當丫鬟。
    晴雯多少還有點傲,心依舊比天高,但命卻不再比紙薄,賈瑜賦予了她太多的權利、體麵和寵愛,在薛寶釵麵前,她不把她主子的身份當回事,基本上不使用敬稱,但在林黛玉麵前,她一直都很謙卑,並且是她絕對的死忠。
    在她看來,薛家畢竟是外來的,在榮國府裏最多隻能算是半個主子,而自己又是東府的人,如果薛寶釵不討喜,自己可以輕視和慢待她,不過幸好她是個識大體,知進退的,沒有去爭自家姑娘正房夫人的位置,不然她絕對會往死裏鬧。
    “哪裏還用叫,你見我們幾個都不在家裏,肯定會往姑娘這裏來。”
    薛寶釵在心裏幽幽一歎,她也想讓晴雯她們幾個稱呼林黛玉那般,叫自己一聲“姑娘”,就不要冠以姓氏了。
    雅文庫
    晴雯她們五個,包括鴛鴦,對林黛玉的稱呼都是“姑娘”,這是一個極其親切且恭敬的稱呼,這表明她們在心裏把林黛玉當成自家姑娘了。
    金釧兒主動讓位,薛寶釵道了謝,香菱看到兩隻毛茸茸,胖乎乎的小貓在地毯上打著滾兒,眼睛頓時就直了,不用雪雁她們邀請,立刻就加入吸貓大軍,把兩隻小貓抱在懷裏拚命的親。
    曆盡千辛萬苦,兩隻小貓終於找到了一個最棒的地方,它們在香菱的胸前來回磨蹭著,舒服的直哼哼,鶯兒也很想玩,但做為首席貼身大丫鬟,得保持“威嚴”,所以隻能眼巴巴的看著。
    好在香菱看出了她眼中的渴望,把一隻小貓分給了她,她矜持了幾息就徹底淪陷了,和雪雁、翠縷、齡官、香菱、玉釧兒圍坐在地毯上,像擊鼓傳花一樣,兩隻小貓在十二隻小手中來回傳遞,一刻不停,淹沒在漫天的香吻中。
    薛寶釵見史湘雲麵前的銀錁子堆成了小山,瞬間就明白了這其中的奧妙,從袖兜裏取來水粉色的小荷包,倒出十幾顆金豆豆,放在桌子上,笑道:“雲兒,來來來,把這些都贏了去。”
    史湘雲一雙好看的大眼睛中直冒小星星,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高興道:“寶姐姐,你真是太大方了。”
    林黛玉目不轉睛的看著薛寶釵,對紫鵑吩咐道:“去把抽屜裏的金豆豆都拿過來。”
    紫鵑應了一聲,未幾,捧著一掌心的金豆豆出來了,少說也有四五十個,林黛玉看著薛寶釵,笑嗬嗬道:“雲兒,你隻需要贏我一次,就可以把這些全部拿走。”
    “哇,林嫂子你更大方啊!”
    林黛玉滿意一笑,朝慣會做好人的寶丫頭挑了挑蛾眉,聽到了嗎,她叫我什麽?又說我什麽?
    “更大方的林嫂子”,嫂子喲。
    (不會給元春封妃,要麽做一輩子女史,要麽找個機會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