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不敢？老僧是個老實人，向來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從不弄虛作假，也不巧言令色。既然是老僧殺的，那麽老僧自然敢承認。”蘇翰景說著，便看向了這一座破敗石廟，因為這才是那所謂黑山老妖的本體。
    方才那石手石臉，都隻不過是它的法力異象。
    “南無阿彌陀佛！”蘇翰景有些忍不住了，因為他這發現居然還有比自己聲音還要難聽的，於是他便在上前一步後，雙手合十道：“施主，如果你不眼瞎的話，應該不難看出來，正是老僧殺了你的槐女。”
    蘇翰景看了一眼，卻發現是自己在方外寺不問禪院見過一次的那具屍軀。
    “老禿驢，你該死！”那一張黑石人臉瞬間露出怒容，緊接著地麵顫抖劇烈，伴隨著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陸陸續續地像是有什麽東西鑽出了地麵，風聲呼嘯，在那煙塵滾滾中，一座破敗的石廟破土而出。
    那石廟通體籠罩一股詭異紅光，而隨著兩道慘綠色的目光從石廟中射出，一股駭人的氣勢隨之爆發而出。
    地麵微顫，是整座山體在震動，然後好似一股狼煙，黑氣翻卷間，一隻黑石所化的手掌，托起了一具身穿紅色嫁衣的少女屍軀。
    隻有那樓梯妖鬼和被褥妖鬼，因為躲閃及時，才得以幸免。
    蘇翰景倒是沒什麽難受的。
    玄牝珠一現間，飛仙浮屠的那一道分身便與蘇翰景合二為一。
    石廟中傳出來的那一股氣勢，縱使鋪天蓋地一般，但到了蘇翰景跟前，便已然被這一身同境界的仙道法力給驅散了。
    “老禿驢你是飛仙浮屠？飛仙浮屠怎會下凡？”那黑山老妖一驚，那一陣陣魔音隨之減弱了幾分，讓那一眾妖鬼不由麵露劫後餘生之色。
    “施主，你一口一個老禿驢，知不知道老僧現在很生氣啊？”這時蘇翰景聲音一冷，因為這具分身不能多用，所以他也不準備裝下去了，而隨著他這一聲落下後，一道骷髏法相帶著流轉不休的玉色流光，從蘇翰景身後浮現出來。
    白骨真我相！
    骷髏真我，誰又才是真我？
    一股比黑山老妖更為詭異的氣息，悄無聲息間彌漫開，帶著不可言喻的威嚴，令此地一時間仿佛化作了蘇翰景的專屬領域。
    “施主，你有你的眾生魔相，那麽且聽老僧一句放下屠刀如何？”
    蘇翰景雙手合十，神情如古井不波。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念道。
    這一聲，蘇翰景不光是運使了體內的飛仙浮屠法力，更動用了白骨真我相自帶的威能。
    嗡！
    恰似洪鍾大呂，又像暮鼓晨鍾。
    使人心神俱顫。
    而不隻是人，那一個個沒什麽特點的妖鬼，此時無不紛紛學做蘇翰景的樣子，雙手合十，齊聲頌念：“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這一聲，聲浪滾滾！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放下屠刀，立地……”
    “放下屠刀……”
    仿佛是形成了回音，那黑山老妖瞬間發出了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
    它已經敗了。
    因為它這隻是看起來像是飛仙浮屠而已，它不光是沒有飛仙浮屠的法力，更是在境界上遠不如此時的蘇翰景。
    若不然，在蘇翰景彰顯出飛仙浮屠的法力時，它不會瞬間一驚了。
    轟！
    一陣陣煙氣翻滾，山體微微顫動，然而再無仿佛方才的殺氣蒸騰景象。
    哢嚓、哢嚓。
    這是那座石廟在不斷破碎，就像是年限已到，這一座本就破敗的石廟終於走到了盡頭。
    終於，在碎裂到了一定程度後，整座石廟轟然倒塌。
    而那跟著念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一眾妖鬼，此時也是一頭接著一頭崩散，像是化作了飛灰，卻又什麽都沒留下。
    蘇翰景看著這陡然之間便空落落的黑山，已然將飛仙浮屠分身送回玄牝珠內的他，便雙手合十，故作姿態：“我佛慈悲。”
    “我……我佛……慈悲……”有一道結結巴巴的女孩嗓音跟著響起。
    那是見到了如此駭人的一幕，被嚇得磕磕巴巴的小血鬼“圓真”。
    “受死吧！”
    “眾生魔相，唯我魔相！”
    黑煙倒卷，煞氣蒸騰，隱隱約約之間，有巨大魔影出現，而那呼嘯風聲中，不知何時已然出現了眾生的哀嚎。
    但蘇翰景卻從中感受到了一種空中樓閣的意味。
    他那一具飛仙浮屠的法力氣勢，盡管沒有眼前這黑山老妖那般駭人，但卻強勁有力，且綿綿不絕。而眼下從這座石廟裏散發出來的氣勢，卻仿佛是將積澱了數百年的，給一股腦兒釋放出來了。
    於是，蘇翰景放下了合十狀的雙手，目光平靜的說道：“施主，你要是不健忘的話，應該記得你方才已經說過這句話了，雖然你這次比上一次多了一個啊字，但意思是一樣的。”
    “老禿驢，安敢如此欺我！”
    黑山老妖氣急敗壞。
    “老禿驢，你該死啊！”那咆哮之聲中滿是憤怒，那股駭人的氣勢也隨之暴漲，猶如史前巨凶，要擇人而噬。
    “殺了槐女，你竟然還敢承認！”
    “老禿驢，你可知我的魔功，修行到那最後一步，是有多麽不容易？好不容易哄騙她修行我傳下的一頁魔經，卻被你給殺了！今日你害我修行，以至於我一甲子苦功盡付東流，我與你不死不休！”那刺耳聲音再次出現，但此時已然如魔音灌耳，令人心神俱亂，頭疼欲裂，生不如死。
    那一眾沒什麽特點的妖鬼，這會兒便是在地上雙手捂耳，痛苦地滿地打滾。
    不過這不重要。
    畢竟相較於此，蘇翰景更想知道那靈柩屍軀到底有什麽特殊之處。
    他這才明白過來，那頭得了半張仙者人皮造化的妖鬼，此前所說的靈柩屍軀，所指的便是這一具。
    “那麽，槐女就是這個妖鬼的名字嗎？”這頭妖鬼死了，蘇翰景才知道她的名字。
    此時，隨著那黑石所化的手掌出現，一時間黑煙蒸騰，恍若地獄景象，隨後更有像是人腦袋的黑色巨石從地底探出來，五官模糊，隻能分辨出那是一張石臉，而那一張石嘴之中，正發出咆哮之音：“是誰！究竟是誰！”
    這一道吼聲仿佛穿雲破霧，更是刺耳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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