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何談取舍,你不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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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近未時。
    縷縷金色暖陽透過半開的窗台肆無忌憚地湧入偏殿書房內。
    平白地為那偌大的承運殿偏殿書房增添了些許柔和之意。
    承運殿偏殿書房一側。
    許奕斜靠於書架旁目光深邃地緩緩翻開一幅攜有濃濃歲月痕跡的堪輿圖。
    隨著泛黃紙張緩緩展開。
    塵封了足足五十餘年之久的女祁城漸漸浮現於許奕眼前。
    透過那滿是歲月痕跡的堪輿圖。
    許奕恍惚間好似再度看到了那座屹立於燕地數百年之久,庇護了一代又一代燕地子民的雄偉城池。
    不知過了多久。
    許奕輕輕歎息一聲,遂將那滿是歲月痕跡的泛黃堪輿圖複歸原位。
    隨即再度邁步行至書案之後。
    十餘息後。
    許奕再度端坐於太師椅之上,深邃的目光透過半開的窗台靜靜地望向女祁舊址。
    事實上。
    早在許奕就藩燕地之前。
    其便已然通過宗正寺熟讀了大周各州郡近三百年的地方誌。
    就藩燕地後。
    其為了更快地了解燕地民生,為了更快地融入燕地之中。
    其曾於百忙之中讀遍了燕地各郡縣近三百年的地方誌。
    其內自然也包含那已然消失了足足五十餘年的女祁城地方誌。
    隻不過。
    當時的許奕初至燕地,一切皆無。
    自無多餘的精力去關注一座早在五十餘年前便已然成為一片廢墟的女祁城。
    而現如今。
    隨著其於燕地徹底站穩腳跟。
    隨著其麾下勢力的不斷壯大。
    隨著燕、代、遼三地之爭徹底落下了帷幕。
    隨著代、遼兩地的兩萬匹戰馬入燕。
    其勢必將會再度將目光投入女祁城這座已然消失了足足五十餘年的昔日上穀第三雄城。
    而與李世信的再度重逢。
    隻不過是加快了這一步驟罷了。
    承運殿偏殿書房內。
    許奕漸漸收回望向女祁城舊址方向的目光。
    隨即腰背後靠於太師椅軟背之上,雙手自然交叉放置於腦後,雙腿自然上翹至書案之上。
    待身心徹底放鬆後。
    許奕緩緩閉上雙眼,於腦海中不斷地沉思著女祁城一事。
    其現如今所麵臨的最大問題便在於養馬地過於分散。
    須知。
    戰局瞬息萬變。
    而過於分散的養馬地,便注定了無法在最短的時間內征調完全部戰馬。
    而無法派上用場的戰馬,還能算戰馬嗎?
    亦或者說,還能算自己的戰馬嗎?
    除此之外。
    另一問題便在於其現如今所擁有的養馬地太過於局限。
    據其與王大營一眾將領所估。
    現如今所擁有的養馬地極限為四萬匹。
    一旦所養戰馬數量超過四萬之數,則必然如水草枯竭、戰馬消瘦、甚至是生病等問題。
    養馬地一旦出現問題,王大營士卒的戰鬥力必然將會大受影響。
    許奕先前之所以命楊先安多尋幾處養馬地,正是出於此因。
    故而。
    重建女祁城一事勢在必行。
    然。
    重建女祁城一事說起來簡單。
    但做起來卻無異於平地登天。
    尤其是在現如今燕王府財政已然接近赤字的情況下。
    思及至此。
    許奕心中滿是無奈地歎息一聲。
    遂緩緩睜開雙眼,再度端坐於太師椅之上。
    雙眼中滿是苦思之緒。
    不知過了多久。
    許奕自太師椅起身,遂端起一杯清水緩緩倒入硯台之中。
    數息後。
    許奕提起一根墨錠,於硯台中緩緩研磨。
    待墨汁濃稠相宜後。
    遂自書案一旁抽出一張微微泛黃的宣紙。
    待將泛黃宣紙平鋪於書案之上後。
    許奕再度端坐於太師椅之上,遂提起一支狼毫筆於泛黃宣紙上書寫道:‘雁翎刀、鐵浮屠、新官道、女祁城。’
    筆落字成。
    許奕緩緩放下手中狼毫筆,遂目光深邃地死死盯著泛黃宣紙上的十二個大字。
    毫無疑問。
    現如今占據燕王府最大財力的便是這十二個大字。
    然。
    無論是雁翎刀、鐵浮屠的鍛造。
    亦或者新官道、女祁城的營建。
    都是其現階段絕無可能叫停之事。
    其內。
    雁翎刀、鐵浮屠主殺伐。
    此乃一方勢力向外擴張最不可或缺之物。
    新官道、女祁城主民生與馬政。
    此乃一方勢力想要長遠發展最不可或缺之物。
    然。
    以許奕現有之錢財。
    即使算上變賣家當所得。
    也僅僅隻夠滿足其中兩至三項。
    ‘必須要在四者之間舍去其一嗎?’
    承運殿偏殿書房內。
    許奕目光深邃地凝視著泛黃宣紙上的十二個大字,口中低聲喃喃道。
    話音落罷。
    許奕自太師椅緩緩起身,遂邁步行至半開的窗台旁。
    目光深邃地望向窗外暖意。
    時間於苦思、掙紮中飛快流逝。
    當日頭偏西、晚霞漸漸浮現之際。
    許奕滿是沉思的臉上忽然勾勒出一略顯瘋狂的笑意。
    “雁翎刀、鐵浮屠、新官道、女祁城。”
    “孤的字典裏,可從沒有放棄一詞。”
    “至於所缺錢財,便全看你們了。”
    許奕緩緩抬頭望向漠北所在方位。
    目光中滿是瘋狂與堅毅之色。
    百餘息後。
    許奕腳步異常堅定地再度行至書案之後。
    其方於太師椅端坐,雙手便快速擺出一略顯怪異的手勢。
    數息後。
    道道暗含某種旋律的哨聲自許奕口中而出。
    短短百餘息後。
    緊閉的承運殿偏殿書房外忽然傳來一道極其低微的腳步聲。
    ‘咚咚咚。’
    “主人。”
    問心首領自承運殿陰暗角落走出,行至承運殿偏殿書房門前,輕輕扣響房門,隨即後退半步滿是恭敬地拱手行禮道。
    “進。”
    “是。”
    待得到許奕應允後,問心首領回應一聲,隨即輕輕推開房門邁步而入。
    “拜見主人。”
    十餘息後,問心首領行至書案兩步外再度滿是恭敬地拱手行禮道。
    “即日起,遣二十問心至女祁城舊址,重繪女祁城堪輿圖。”
    “且記,此番重繪,務必事無巨細。”
    “此外,二十問心於女祁城舊址處一切所見所聞皆須書成文書。”
    “待折返後,一並呈於孤。”
    許奕端坐於太師椅之上,麵色嚴肅地沉聲下令道。
    “遵令!”
    問心首領聞言麵色瞬間一正,隨即滿是鄭重地再度拱手行禮道。
    待問心首領身影徹底消失於承運殿偏殿書房後。
    許奕自太師椅起身,拿起擺放於書案之上的泛黃宣紙後。
    遂行至書房一側火爐旁。
    待將那寫有十二個大字的泛黃宣紙徹底毀屍滅跡後。
    許奕頭也不回地走出承運殿偏殿書房。
    ......
    ......
    酉時許。
    落日的餘暉悄無聲息地灑照於燕王府內廷中。
    平白地為那冷冷清清的燕王府內廷增添了些許溫馨、祥和之意。
    自承運殿而出後,許奕並未折返昨夜而眠的存心殿。
    而是一如往常般行至內廷中。
    “奴婢拜見王爺。”
    “奴婢拜見王爺。”
    沿途妙齡的女官、宮女們鶯鶯燕燕的拜見聲始終不絕於耳。
    許奕一如往常般微微點頭,隨即腳步未做絲毫逗留地朝著長春殿行去。
    片刻後。
    許奕立身於長春殿殿門前,悄無聲息地深呼吸數次。
    待將於外朝時所產生的所有負麵情緒全部清理一空後。
    其方再度邁動腳步徑直地朝著長春殿內行去。
    方一踏入長春殿。
    一股濃鬱到不講絲毫道理的飯菜香,肆無忌憚地湧入許奕鼻息間。
    直勾的那一日未曾進食的肚子連連咕咕作響。
    “奴婢拜見王爺。”
    立身於長春殿殿門處的女官檀兒,眼見許奕行來,遂滿是恭敬地躬身行禮道。
    “王妃又去廚房了?”
    許奕頓住腳步,隨即看向女官檀兒開口問道。
    “回......”
    “回王爺......”
    “王妃現與側王妃在寢殿,並未在廚房。”
    女官檀兒聞言麵色微微一頓,隨即快速低下頭低聲回答道。
    ‘現?’
    許奕聞言低聲喃喃一句,遂滿是無奈地朝著寢殿行去。
    ......
    ......
    燕王府長春殿寢殿內。
    一身潔白寬鬆錦衣的燕王妃斜靠於一軟榻之上。
    手持針線滿臉柔和地縫製著手中衣衫。
    在其身旁。
    一身素雅錦衣的側王妃端坐於一把玫瑰椅上。
    滿臉認真地以紅色絲線勾勒著手中綢緞。
    偌大的長春殿寢殿內。
    一正一側兩位燕王妃雖無絲毫言語交流。
    但不知為何,二人之間卻無時無刻不充斥著一股融洽之意。
    不知過了多久。
    朱婉寧輕輕拿起擺放於身旁小木桌之上的金剪。
    輕輕剪斷手中絲線後。
    遂滿臉笑意地舉起手中成人一對巴掌大小的衣物。
    “姐姐,看我繡的長命鎖如何?”
    朱婉寧望向身旁斜靠於軟塌之上王秋瑾,遂滿臉笑意地輕問道。
    “婉寧這手女紅,當真是出神入化。”
    王秋瑾緩緩起身,自朱婉寧手中接過衣衫後,細細端詳片刻,隨即滿臉真誠地讚歎道。
    “姐姐過獎了,姐姐的女紅較婉寧有過之而無不及。”
    朱婉寧聞言輕笑一聲,隨即再度拿起一件衣衫。
    “你呀你,何必如此謙虛。”
    “我這女紅如何,心中自明。”
    “日後孩兒的衣衫,怕是要多麻煩婉寧了。”
    王秋瑾輕笑著搖了搖頭,隨即緩緩開口說道。
    “姐姐,王爺未曾給孩兒起名嗎?”
    朱婉寧笑了笑,隨即岔開話題輕聲問道。
    “此事不急。”
    王秋瑾聞言微微一頓。
    隨即緩緩抬頭望向外朝承運殿所在方位。
    “也不知夫君吃飯沒有。”
    王秋瑾眼神中閃過一抹擔憂之情,口中低聲喃喃道。
    “這個時辰了。”
    “想來......想來是吃過了吧。”
    朱婉寧聞言微微一愣,稍稍扭頭看了一眼窗外天色,遂開口回答道。
    “希望如此吧。”
    王秋瑾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遂輕聲回答道。
    然其眼中擔憂之情卻未見絲毫消減。
    “聽聞姐姐與王爺相識於關中賑災?”
    眼見王秋瑾眉眼間皆是擔憂之色,生怕其動了胎氣的朱婉寧連忙再度轉移話題道。
    “與夫君初次相遇的回憶並不美好。”
    王秋瑾聞言微微點頭隨即緩緩開口回答道。
    朱婉寧見狀心中頗感無奈,正欲再度岔開話題之際。
    王秋瑾滿臉回憶之色地再度緩緩開口說道:“與夫君初次相遇時,正值王家遭難之際。”
    “一劉姓世家子與一呂姓惡吏帶人逼上家門。”
    “逼迫爺爺交出周叔父遺物。”
    “爺爺不從,被那惡吏打暈在地。”
    “我父怒之,被那惡吏打至不省人事。”
    “娘親為護父親,亦被打的不省人事。”
    “幼弟秋安,事先被母親藏於水缸之中,因此方才幸免於難。”
    “彼時家中僅剩下叔父、嬸母、我、以及尚在繈褓中的堂弟。”
    “然那劉姓世家子與那呂姓惡吏又豈會就此善罷甘休。”
    “走投無路之下,我與叔父明知螳臂當車,亦隻能殊死抵抗。”
    “但,螳臂當車終究是那螳臂當車。”
    “寡不敵眾之下,叔父與我先後被打倒在地。”
    話音落罷。
    王秋瑾微微一頓,麵上不由得浮現出一抹發自內心的笑意。
    不待身旁朱婉寧作何反應。
    王秋瑾遂再度緩緩開口說道:“然而,就在我滿心絕望之際。”
    “夫君他來了。”
    “我永遠忘不了夫君那一日的神采。”
    此言一出。
    眼見王秋瑾心情好轉。
    心有好奇的朱婉寧不由得輕聲問道:“王爺為何會出現於王家?”
    以其所了解到的內容來看。
    彼時的許奕應當方接到朝廷任命不久。
    “後來我也問過夫君。”
    “夫君言他那日本是欲出城視察災情。”
    “臨出城前,其於街頭客棧停留,意為打聽城內外情況。”
    “怎料這一打聽,便打聽出爺爺曾組織街坊為周叔父書寫萬民書一事。”
    “那日夫君前往家中,為的便是那萬民書一事。”
    “怎料其抵達家中時,正逢家中突變。”
    “後來啊。”
    “夫君以自身武藝輕而易舉地便化解了一場滅門慘案。”
    “也正因此。”
    “方與夫君相識。”
    話音落罷。
    王秋瑾微微低頭,嘴角微微上揚地輕輕撫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
    “當真是緣分天定啊。”
    初聞此事的朱婉寧望著滿臉幸福笑意的王秋瑾,不由得由衷感歎道。
    “隻不過。”
    “那時的夫君總是給人一種陰沉的感覺。”
    “遠沒有後來這般討喜。”
    王秋瑾輕撫著微微隆起的小腹,輕笑著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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