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二章 波羅乃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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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研論文的投稿發表有很大的不確定性,一般由論文作者自己操作,風險收益都是自負盈虧,領導很少幹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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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關e猜想的論文卻不一樣,這篇論文很有可能在國際上拿獎的,國內數學界苦無國際大獎久矣,領導不能不關心。
    況且曲軍真的需要幫助。
    曲軍在瑞士數學大會的發言稿說得很清楚,他隻是一個業務愛好者,搞數學研究就是玩票,具體該向哪家國外期刊投稿一問三不知,領導專家看在眼裏,急在心裏,都想幫他挑一家最合適的期刊。
    大部分人傾向《數學新進展》,少部分人傾向《數學年刊》,居中而坐的老者沉吟良久,卻奇峰突起的推薦瑞典期刊《數學學報》。
    “是不是太冒險了?我如果沒有記錯,《acta atica》已經三十年沒有收過國內的論文。”
    張立倫立刻表示反對,不過老者是他的大師兄,所以語氣很委婉。
    他所說的《acta atica》,就是瑞典期刊《數學學報》,世界各國叫《數學學報》的期刊一家一家又一家的實在太多,比如中國也有一家《數學學報》,所以業內人士提到外國期刊,一般都說英文名字。
    “正是因為三十年沒有發過《acta atica》,我才想讓曲軍試試。”
    國內數學界唯一一次在瑞典期刊《數學學報》上發表論文,要追朔到三十年前,數學泰鬥蘇老的一篇論文。
    相比之下,北方這麽多名牌大學和科研機構,包括科學院數學研究所的一幫子學部委員在內,都沒有發過一篇《acta atica》,難怪老者耿耿於懷。
    “《acta atica》發表論文的周期太長,來回審核好幾遍,還要和作者反複溝通,一不小心耽誤了檔期,就要多等三個月。”
    張立倫和宋元一起做大師兄老者的工作,《acta atica》是季刊,三個月才出版一期,論文過稿的難度比《數學新發展》又難了許多,而且戰線拉的太長。
    張立倫和宋元隻想求穩,沒有動力和蘇老的南派數學家一爭高低。
    “《acta atica》的影響因子更高,更權威,曲軍的這篇論文應該夠格,老師最近病情又加重了,如果能發一篇《acta atica》,肯定特別高興。”
    南北之爭是國內數學界的老傳統,曲軍也算北派的外門弟子,老者既然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張立倫和宋元對視一眼,一時不好再反對。
    但是心裏並不讚同。
    臉上的神色都有些尷尬。
    “我推薦《acta atica》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曲軍有望入圍今年巴爾紮恩獎的候選名單,具體有多大的把握現在還不好說,但隻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盡百分之百的努力,論文放在《acta atica》投稿發表,對巴爾紮恩獎的評選也許會有促進作用……”
    老者又給出一個理由。
    這個理由很強大,張立倫和宋元露出猶豫之色,都有些心動的樣子。
    巴爾紮恩獎是本世紀六十年代新創立的科學獎項,最大的特點就是壕,獎金高達數十萬瑞士法郎,折合人民幣大幾百萬。
    由於諾貝爾獎沒有數學獎,菲爾茲獎的獎金也少得可憐,巴爾紮恩獎自從創立以來,很快成為一個很有影響力的數學大獎,比曲軍剛剛獲得的貝維克數學青年獎又高出一個檔次。
    但它其實是一個綜合獎,每年在文學、道德科學與藝術、物理學、數學、醫學以及其他自然學科中挑選三位獲獎者,數學要和其他學科競爭,獲獎比例並不高,迄今為止隻有四位數學家獲獎……
    曲軍在瑞士數學大會上提出e猜想的發言稿,剛剛在歐洲數學界刷了一波好感度,好好運作一下,衝擊巴爾紮恩獎還是很有希望的,莫德爾猜想的熱度還沒有過去,e猜想又及時跟進,這麽耀眼的成果評一個巴爾紮恩獎完全夠格。
    “《acta atica》是瑞典期刊,和巴爾紮恩獎沒關係吧。”
    “肯定還是有關係的,整個歐洲才多大一點地方?巴爾紮恩獎的獎金不發意大利裏拉,卻發瑞士法郎,左右都是歐洲數學圈子裏的評獎委員來投票,發一家歐洲期刊,總比發美國期刊好……”
    幾位大老爭論不休,曲軍這個當事人卻一言不發,像乖寶寶一樣隨他們擺布。
    隨便哪個期刊都無所謂,你們看著辦吧,莫德爾猜想的證明論文發在國內期刊上,該拿獎一樣拿獎。
    ……
    匯報會結束後,曲軍回到“1024”課題組,給課題組成員分別分配工作,從魯齊生、龐麗華、黃振,到翟芳和施學兵,每個人的任務都非常飽滿。
    e猜想就像一顆熟透的果子,雖然可以摘下來,課題組成員難免會有這樣那樣的想法,曲軍並不吝惜讓他們的名字在論文裏露個臉,但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獲,想露臉就給我好好幹活兒。
    一切安排妥當,看看手腕上的電子表,時間差不多了,曲軍出門下樓一路溜達著走出學校北門,在白絮飛舞的老梧桐樹下站了一會,一輛方頭方腦的“拔了乃子”小汽車轉過路口,停在他的麵前。
    “上車,軍子。”
    語言學院副院長高貫勤的公子高曉沛從車窗裏探出腦袋,一臉得瑟的叫道。
    “不錯,你還真能借到汽車。”
    曲軍拉車門坐上去,感覺有點熱,嘩啦嘩啦的把車窗搖了下來。
    “小ki思,跟哥們兒打個電話就借出來了,你要喜歡開走玩兩天。”
    波羅乃茲小汽車原產波蘭,是一輛很便宜的微型小轎車,但在這個年代吸睛率不亞於後世幾百萬的豪車,高曉沛雖然是借來的車,也覺得特有麵子。
    “不用了,你今天幫我去車站接個人就行,對了,這哥們兒和你肯定投脾氣,正好介紹你倆認識一下……”
    波羅乃茲像一隻笨拙的甲蟲一般,穿過城區街道,一路向南來到火車站,曲軍正要去買站台票,高曉沛拉著他直接繞到旁邊的一個側門,在門口散了兩根煙,又報了一個名字,就帶著曲軍大搖大擺的直接進到站台。
    “費這個勁,站台票五分錢一張。”
    “這你就不懂了吧,關係越用越熟,我來車站買站台票,就是看不起哥們兒……對了,你這哥們兒來首都幹什麽?如果需要幫忙就找我,我各單位都有熟人。”
    “他是來賣電話機的……”
    就在這個時候,大喇叭裏播放通知,從乾陽開過來的t8次特快列車晚點20分鍾。
    火車晚點20分鍾很正常,再吹20分鍾牛皮就行了,高曉沛點上一支煙,又開始和曲軍聊車。
    八十年代的汽車就那幾種,曲軍完全接得住,不知不覺20分鍾就過去了,大喇叭裏再次播放通知,t8次特快列車繼續晚點半小時。
    然後又是一小時。
    再一個小時……
    曲軍陪著高曉沛,把霹靂舞的前世今生都捋了一遍,姍姍來遲的t8次特快列車終於到站,西裝革履的王千鈞推著拉杆箱跳下站台,金絲眼鏡大背頭,一看就像香港錄像帶裏的大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