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六章:你們都在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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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的陽光灑滿整座長安,帶著溫暖的味道。
    城東街上的行人來往匆忙,或許是因為天氣熱的緣故,在集市上人們的腳步顯得有些急促,街邊叫賣的老板麵上也有些許焦躁。
    此時有一輛頗顯貴氣的車架從這條街上緩緩駛過,車內有一個衣著華麗的男子坐一動不動的坐著。
    男子表麵上看似平靜,但時不時敲著木桌的手指,無時無刻抖動的腿以及眼中的緊張與期待,都暴露了他此時的不安。
    “呼~!”趙英舒緩了一口氣,為自己倒了一杯涼茶喝了下去才感覺熱氣消散了些許。
    或許是因為今日穿的過於隆重的緣故,他的頭已經熱的有些暈沉沉的了。
    今日為了來見離別已久的初墨姑娘,趙英特地打扮了許久。
    隻見他身穿玄色圓領袍,外披玄色大氅,頭發高高束起用一根玉簪固定著,額頭處戴著一枚碩大的玉石。
    腰間係著一條金絲軟絛,右邊吊著一個玄色香囊,左邊掛住一塊鑲滿寶石的白玉佩。
    若說平時的趙英隻有賈蓉的六分英俊,此時便有了八分。
    隻不過在這大熱的天氣穿這一身,就算沒被熱死,估計也會被笑死。
    傳說中的憨批或許也不過如此了。
    過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車夫驅趕著車架進入了寧榮二府範圍,到了一處破落小院時,趙英喊道:“停車!”
    他們已經到達了目的地。
    趙英發誓,他今天一定要見到初墨姑娘,如果薔哥兒還敢阻攔,那便與他分個高下。
    今日除非初墨姑娘本人不願,那麽沒有誰能阻止他趙英獲得愛情。
    哪怕是薔哥兒去請蓉哥兒來也一樣不給麵子。
    車夫聽命停下車架,趙英掀開簾子緩緩走了出來。
    “大爺,咱是不是來錯地方了啊,這戶人家掛著白呢,我們在這裏亂停可不吉利呀!”
    就在趙英剛探出頭來之時便聽車夫說道。
    車夫有些奇怪,明明大爺來時說的是有好事,可這算哪門子的好事,莫不是大爺的哪位仇人死了?
    所以大爺這次是特意來落井下石的?
    車夫搖了搖頭覺得趙英大爺不是個好人。
    掛白,顧名思義,就是哪家有人去世後門口會掛著白色的物品。
    “你說什麽?”趙英聞言一驚,連忙跳下車來朝著薔哥兒家的院子一看,果真見著薔哥兒家大門口掛著一些不吉利的東西。
    白色的旗子、燈籠、挽聯、安魂幡,樣樣都有。
    “這是怎麽回事,怎麽連這些薔哥兒家怎麽會用的上這些東西,開玩笑的吧!”
    趙英咽了咽唾沫,頓時心中慌亂萬分,據他的了解,薔哥兒家隻有兄妹兩人尚在。
    而薔哥兒身子可硬朗著呢,反倒是趙英自己心心念念的初墨姑娘從剛開始認識的時候便得知她身患絕症了。
    再加上這兩天賈薔一直攔著不讓自己見初墨的表現來看,趙英想到了一些可能。
    趙英搖了搖頭,喃喃道:“不不不,一定是我想岔了,一定是,應該隻是將院子借給他們窮苦的親戚使用一下。”
    說著趙英就向瘋了似的狂奔向賈薔的家中衝了過去。
    “哎喲,大爺您這是要幹嘛去?”
    車夫被趙英突然的舉動給嚇壞了,連忙追問道。
    可此時的趙英早已顧不上回答車夫的話,他現在隻想早點知道答桉。
    “砰!”隨著大門被用力推開,趙英大步向院內走了去。
    隨著走進了院中趙英的心就直接跌入了穀底。
    隻見院中漫天撒著白紙,嗩呐、鑼鼓之聲不斷,幾個年紀尚小的孩童披麻戴孝的在一副棺材前跪著。
    而就在棺材旁站立這趙英熟悉的兩人,薔哥兒眼淚不停的流淌一個勁的往下流,還有蓉哥兒亦是紅了眼眶。
    見此場景,趙英的心頓時猶如刀割一般疼痛,渾身都冰涼了下來。
    此時棺中之人是誰已經不難猜測了,若不是她,蓉哥兒又怎會紅了眼眶,薔哥兒又為何會哭的如此難過。
    就在此時,賈蓉與賈薔亦是看見了走進院中滿臉不可置信的趙英,並且大熱天的趙英身上還穿著冬天穿的服裝。
    好想笑!
    但是笑不出來。
    原因無他,生薑水太過辣眼。
    賈蓉拍了拍賈薔的肩膀,揮了揮手示意一起去趙英的位置。
    “英哥兒,你怎麽來了?”賈蓉微微拱手說道。
    而此時的賈薔依舊止不住哭泣,連話都不太說的清楚,僅僅是拱手示意了一下便又接著抹眼淚:“英哥兒!”
    “蓉哥兒,我今日就是來隨便看看,對了請問這是誰仙去了啊?”見到兩人過來,趙英還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問了出去。
    或許死去的不是初墨呢,趙英的看向賈蓉的眼中帶著幾分期盼的意味。
    他希望賈蓉能夠說出的是別人的名字。
    可賈蓉又怎麽做的到呢,這本就是他為了幫助賈薔拜托趙英而策劃的一場表演罷了,甚至還特意找了幾個小孩來靈前哭。
    “是初墨!”賈蓉神色微微暗澹,說出了這個趙英不願聽到的答桉。
    盡管已經猜到了,但是從賈蓉口中得到確切的答桉之後趙英還是無法接受,頓時覺得一陣天昏地暗。
    若非賈蓉及時拉住了他的話他已經摔了下去。
    “假的,假的,蓉哥兒你在騙我對不對。”
    “是真的!”
    “不,我不相信,一定是你們兩個在騙我,你們都在騙我,對不對。”
    趙英越說越激動,他不願相信初墨已經走了的消息,他寧願這一切都是在騙自己。
    “英哥兒,你冷靜點,我們為什麽要騙你,有這個必要嗎?”賈蓉抓住了趙英的肩頭搖晃了一下,試圖讓趙英清醒過來。
    可是這個時候的趙英又怎麽冷靜的了。
    “初墨,初墨,怎麽會這樣呢,怎麽會這樣呢,她還那麽年輕,怎麽會就去了呢?”趙英說這話的時候的嘴唇都在哆嗦,眼中的淚花已經在打轉。
    他的腦海中浮現的全是初墨姑娘那副蒼白的容顏。
    她不會說話,身患重病,卻依舊堅強又努力的在這個世上好好活著,做事的時候比誰都要認真勤懇。
    一笑之時宛如春風拂麵般讓人心醉,寧靜且美好。
    她就像一束光一樣照進了趙英的心底。
    而現在她確已經不在........
    而我卻連她最後一麵也未曾見到!
    越是想到初墨那甜甜的笑容和倔強的眼神,趙英的心裏就越是悲痛。
    趙英將目光轉向賈薔,向他質問道:“薔哥兒,你之前為什麽阻攔我見她最後一麵?”
    “英哥兒,你就別問了。”賈薔哭的嗓子有些啞,他不是太想說話。
    是啊,還有什麽可問的呢,到了最後的時間,初墨讓她的哥哥來攔著不就是因為不想看見自己麽。
    她喜歡的是英雄,而我隻是狗熊。
    “是她不想見我嗎?”聽到賈薔的話,趙英心中不免沮喪萬分自以為是初墨討厭自己,對賈薔道歉道:“對不住了薔哥兒,之前還對你恐嚇了,是兄弟不對。”
    一見趙英這一副敗狗的模樣,賈蓉便知道了他在想些什麽了。
    無非就是舔狗狂追女神最後發現女神根本不在乎自己。
    這又是一個傻小子,如果薔哥兒不是個男的話賈蓉見他這副癡情相說不定就將他們兩撮合撮合,弄成一對了。
    可惜了,總歸現在已經是忽悠過去了,就給他留個好點的念想吧!
    “唉~!”賈蓉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道:“薔哥兒你就和英哥兒說實話吧,反正現在初墨已經去了,就沒有必要再瞞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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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趙英緊緊的攥住了自己的雙手,問道:“蓉哥兒,你的意思是,不是初墨討厭我麽?”
    “說什麽啊?”而賈薔則是疑惑的看向賈蓉,心中有些不明所以,這和說好的劇本不一樣啊!
    “算了,你不說我來說罷!”賈蓉在兩人的注視下稍稍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而後悲痛的開口說道:
    “此前回到長安時,薔哥兒發現初墨已經快不行了整個人已經蒼白如紙,沒有半點血色,薔哥兒便急忙到我家去尋了我。”
    “我們兩尋了許多大夫,可初墨的病早已無力回天,命數難改。”
    “那時候我們問初墨她最後的願望是什麽,她當時顫巍巍的拿起紙筆寫了一句話。”
    說到這裏賈蓉停頓了一下,飽含深意的看了一眼趙英。
    趙英急忙追問道:“她寫了什麽,蓉哥兒你倒是快說啊!”
    “她希望不要讓你看見她那般醜陋的模樣,她希望她在你心中永遠是美麗的。”賈蓉仰天望去,讓眼淚不留下來保持住自己的風度,而後再次開口問道:“英哥兒,你也真是的,到底是什麽時候勾住了我妹妹的心。”
    言罷,賈蓉擦了擦眼淚,向趙英看去,此時的趙英早已淚流滿麵。
    “我....我也不知道。”趙英流著淚,不知所措的說道。
    “不知道,你就在這裏好好想想吧!”賈蓉說完便拉著賈薔一同走了回去,留下趙英獨自一人在這裏回想著曾經發生過的種種。
    她是什麽時候開始對自己笑的?
    趙英想到了初墨姑娘最開始的不理睬,對自己的躲閃、見外、以及厭惡。
    再到自己為初墨姑娘打過的許多次架,她開始會擔心自己,慢慢的也對自己表現的不那麽討厭。
    再後來她第一次為自己上藥,第一次為自己擦汗,第一次神采奕奕的在台下看自己說書。
    或許那個時候並不是自己一廂情願,可惜自己太笨那時候並未察覺到。
    “啪!”的一聲,趙英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個耳光,低聲喃喃道:“她那個時候說喜歡英雄,是不是就是察覺到自己時日無多,想要把我騙走,讓我好忘了她!”
    “我真是個白癡,為什麽連這點小心思都察覺不到!”
    “我明明可以陪著她度過餘生的!”
    可我偏偏去了外麵將近一年,如今回來她害怕我嫌她醜了,更是沒能讓我再見她一麵。
    一想到這裏,趙英就崩潰了,在院中嚎啕大哭了起來,任憑他人怎麽勸都勸不了。
    就連一旁的兩個始作俑者都甚是動容。
    賈薔悄悄對賈蓉說道:“蓉哥兒,我們這樣騙他會不會太過分了,要不就告訴他真相吧。”
    賈蓉聞言立刻搖頭道:“千萬別,我也是為他好,現在他雖然難過,但是起碼他心中的記憶是美好的,若是你告訴了他真相,他真的確信初墨是你假扮的話,那麽他的餘生將會在惡心中度過,你想想誰能接受的了自己深愛的居然是一個男人。”
    此話一出賈薔不禁想起了賈珍,頓時渾身打起了哆嗦,說道:“那還是算了吧!確實太惡心了。”
    見賈薔一點就通,賈蓉點了點頭道:“好了,以後千萬記得別把這事給說漏嘴了,幸好你從小也是在寧府長大的,知道你家情況的也就寧府的人,要不然的話我懷疑你們今天非得死鬥一場不可。”
    至此以後,長安城就徹底少了一個初墨姑娘,隻剩下了薔哥兒。
    之後的幾天裏,趙英每日都來,一來便是一整天呆到深夜才肯離去,若非這裏沒有給他睡覺的地方,賈蓉懷疑趙英甚至是想在薔哥兒家直接住下了。
    再後來就更離譜了,趙英甚至還帶了他家中的幾個小輩過來在棺前磕頭燒香盡孝。
    賈薔問他這是作甚。
    趙英對賈薔的態度比之從前都要好了許多,恭敬答道:“大哥,雖然初墨已經走了,但如今在我心中她已是我的妻子,我帶家中小輩來為她披麻戴孝自是應當的。”
    “那你請便,昨日守夜太累,我先去休息了。”賈薔見狀尷尬不已,隻得任由趙英去做。
    “大哥隻管去睡,雜事都交給我來做便好。”趙英微微頷首,扭頭向院中棺看去,眼底盡是溫柔。
    隻見他緩緩走到棺旁坐下,整個人靠在棺上,呢喃道:“你的餘生我沒能陪你,你的最後一麵我也沒能看見,但至少要讓我在你的後事上陪你到最後吧!”
    “.........”
    直到第四天結束之後的事情賈蓉就不太了解了,因為他要進宮當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