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朝令夕改,政不存矣,開辦錢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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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
蘇長歌說完上三策之後。
寂靜無聲。
老皇帝和太子陷入沉思當中,權衡該不該推行攤丁入畝等一係列政策。
良久過後。
老皇帝緩緩歎了口氣
“朕聽蘇卿家一言,頓覺此生光陰虛耗,時至今日方知何為治國之道。”
老皇帝語氣中滿是惋惜和遺憾。
蘇長歌拱手行禮。
“陛下之言,臣愧不敢當。”
“如太子先前所言。”
“大晉此時能四海安穩,百姓安康,全要仰仗陛下多年勤政治國。”
蘇長歌開口。
他這並不是虛偽客套。
作為皇帝而言,能保證在位時社稷安穩,就已經算是合格了。
但要論功績的話,若外不能開疆擴土,擊潰外敵,內不能使百姓生活溫飽,不用為一日兩餐而擔憂,談什麽功績?
“寡人愚鈍,唯有靠勤治國。”
老皇帝搖頭歎息一句。
若是在今日之事前,他還能為此沾沾自喜,覺得無愧於先祖托付。
但現在,聽完蘇長歌的策論之後。
他頓時覺得這輩子白活了。
勤雖有用,但方向不對卻是事倍功半,甚至是原地轉圈,或者幹脆南轅北轍。
心中如此想著。
老皇帝瞥了眼窗外,然後轉頭看向太子。
“天色不早了。”
“皇兒,你送蘇狀元離宮吧。”
老皇帝開口。
“諾。”
太子起身,拱手行禮。
蘇長歌同樣起身。
“微臣告退,”
說完,兩人便在老皇帝目送下走出大殿。
待到走出一段距離後,太子開口道:“蘇狀元,你剛才提出的那番策論,字字珠璣,皆是治世之良言,本宮佩服。”
“你放心,為我大晉的江山社稷計。”
“本宮定會勸父皇推行此策。”
太子麵露笑意,他已經被剛才蘇長歌的策論見解給深深折服。
有理有據。
每一條都既能強國又能富民。
自己能遇到此等賢臣。
乃是自己的福分,亦是大晉百姓的福分!
他相信,隻要貫徹蘇長歌定下的國策方針,大晉很快將會迎來千古盛世!
到時百姓生活溫飽富足。
朝廷兵強馬壯。
大晉江山社稷將綿延千萬載!
而此時,聽到太子的讚歎。
蘇長歌淡淡一笑。
對於老皇帝或太子是否推行攤丁入畝等政策,他並不擔心。
真正的陽謀,便是在不影響別人,也不依賴別人的前提下,因勢利導,光明正大的讓對方達到自己所想要結果。
譬如說某位至聖偉人的策論。
依靠現實情況和規律來對一件事做全麵分析,讓別人隻能按你意願行事。
蘇長歌肯定是不如偉人。
但道理是相同的。
他將皇權被佃農覆滅的規律揭示出來後。
就算老皇帝或太子昏庸無道。
為了江山社稷。
除非能駁斥蘇長歌這套理論。
否則為了保障自身利益,皇權隻能選擇妥協合作,按他規定的路線,站在廣大百姓這邊,與中上階級鬥爭。
而這樣一來。
即便不推行攤丁入畝等政策。
皇權也會想盡一切辦法。
推行其它善待、優待佃農的政策,保證皇權本身不被庶民顛覆。
到了這一步。
蘇長歌的目的其實就已經達成。
有了皇權作依靠。
百姓生活必然會變得比現在好。
心念至此,蘇長歌頓時感覺神清氣爽,臉上露出發自內心的喜悅。
一旁的太子看到這一幕。
並未多想。
隻當蘇長歌是舒展心中抱負後的喜悅。
很快。
兩人一路寒暄來到皇城門口。
“辛苦殿下一路相送了。”
蘇長歌拱手道謝一聲。
“蘇狀元這是何言,你為大晉殫精竭慮,本宮相送一程何足掛齒。”
說到這裏,太子轉頭看向車夫和護衛,開口道:“爾等務必將蘇狀元安然無恙的送回府上,不得有失。”
“諾。”
車夫和護衛齊聲應道。
隨後,在太子的目送之下,蘇長歌坐上馬車離開。
而在送走蘇長歌後。
太子按原路返回向老皇帝複命。
“父皇,蘇狀元已經出宮。”
“恩。”
老皇帝簡單的應了一聲。
目光專注的看著棋盤,突然問道:“你覺得蘇長歌是個怎樣的人?”
聲音響起。
太子微微一怔,眼神閃爍。
隨後,還是決定按照心中想法如實答道:“蘇狀元才華舉世無雙。”
“不僅精通詩詞、兵法、儒學,連治國之道都有如此見解,兒臣甚至覺得,蘇狀元是上蒼賜予我大晉的瑰寶。”
太子開口,語氣誠懇。
聽到這番話,老皇帝點了點頭,就在剛才,他心裏也有過這種想法。
隨後,他指著棋盤說道。
“對弈見心性。”
“心性急躁好勝之人,處處搶占先機,心性穩重之人,步步為營。”
“朕觀蘇長歌之棋,別具一格,毫無章法,不似為了取勝,但他下棋時眼神決絕,亦不像風輕雲淡看透世事之人。”
“有種舉世皆濁我獨清的感覺。”
“朕以為此子行事,必然有其目的,但藏得頗深,令人難深測。”
老皇帝說出自己的想法。
聲音落下。
太子低頭沉吟了一會,然後抬起頭說道:“不論蘇狀元有何目的。”
“但觀其行事,以及剛才的策論,皆是利國利民之舉,因此兒臣以為,蘇長歌既有才華,又不見異心,理當重用。”
太子開口,態度格外的堅定。
為君者當有容人之量。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蘇長歌有治世之才,又不見其爭權奪利之野心,他有何不能容?
而此時,聽到太子這番話。
老皇帝冷肅的臉上露出欣慰之色。
製定國策,最難的不在於執行,怕就怕朝令夕改,半途而廢。
因此,選擇繼任人,才能或者品格雖然重要,但卻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能將國策一如既往的堅持貫徹下去。
東一榔頭,西一錘子。
隻會將事情搞亂,
朝令夕改,政不存矣。
而老皇帝自知天命不長,就算推行新政,也可能中道崩殂。
所以對繼承人的選擇格外慎重,若太子不支持蘇長歌提出的新政,那他也沒辦法,隻能在兩者之中二選一。
不過為了大晉的千秋江山計。
老皇帝也不能保證。
自己會不會廢黜掉太子儲君之位,改換其他人繼任他的位子。
畢竟太子做了近四十年儲君。
一旦被廢那可不是小事,朝局恐怕會瞬間動蕩不堪。
好在這些都是他多慮了。
而此時。
太子看到老皇帝的神情。
心中頓時凜然。
知道自己堅守了四十年的儲君之位,剛才差點在老皇帝一念間被廢黜。
還好自己堅定的支持蘇長歌。
正想著。
老皇帝的聲音響起。
“朕欲在與蠻夷談判之後,推行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廢除徭役之政。”
“徐徐圖之。”
“皇兒,你怎麽看?”
老皇帝開口,詢問兒子的意見。
“兒臣無異議。”
太子一臉凝重認真的答道。
此事不僅關係到皇位,而且關係到大晉千秋社稷,他自然不會提意見。
聽到這話,老皇帝點了點頭。
轉頭看向窗外的夕陽。
隻希望他能遲一點落山,親眼目睹大晉盛世降臨的那一刻。
......
與此同時。
蘇長歌乘坐馬車回到府邸。
“二老爺,您回來了。”
管家王伯上前迎接,府內一片喜慶,仆役來回搬著賀禮。
“恩。”
蘇長歌點點頭,接著開口問道。
“兄長到家了嗎?”
“大老爺剛出去不久,說是有要事,讓二老爺不用等他。”
王伯如實回答道。
聞言,蘇長歌點頭示意知道了。
他本來有些事想和兄長商量,但既然有事外出,那等明天再說也不遲。
隨即。
蘇長歌用好晚膳便回到了房間。
剛開門第一眼,就看到那堆鏽跡斑斑的銅錢還在桌上。
“鬼臉前輩你在嗎?”
蘇長歌隨口喊了一句。
下一刻。
一道黑影從房梁落下來。
“什麽事?”
鬼臉麵具人開口,瞥了眼桌上銅錢,心中在想他是不是想讓自己幫忙數清楚。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就是另外的價錢。
起碼再賺他五兩銀子!
聽著對方不帶半點感情起伏的聲音。
蘇長歌不以為意,開口直接問道;“前輩,你手頭上有多少錢?”
“你想幹什麽?”
幾乎是一瞬間,鬼臉麵具人語氣變得格外警惕起來。
難道是想打我錢的主意?
門都沒有!
此時,見對方這個樣子。
蘇長歌安撫一句。
“前輩你不要緊張,我家境優渥,對前輩的錢不感興趣。”
蘇長歌開口。
我真正感興趣的不是錢。
而是前輩你啊。
一個武道五品的高手,與自己僅僅隻是雇傭關係,說離開就會離開。
那怎麽能行?
必須要建立更為穩固長遠的關係才行。
考慮到對方愛財的性格。
商業利益共同體當然是最好的方法。
此時,聽到聲音。
鬼臉麵具人放下心中部分警惕,以蘇家的家境確實沒必要貪圖自己的錢。
但誰會嫌錢多啊。
反正她不會。
隨即,鬼臉麵具人出聲問道。
“那你是什麽意思?”
話音落下。
蘇長歌淡淡一笑。
“我有樁穩賺不賠的生意,不知前輩可否有興趣加入進來?”
蘇長歌開口。
他這當然不是騙錢。
有心學和國運響應兩件事的聲望加成,再加上剛才和老皇帝的交流。
很多原本計劃中的事他都可以做了。
其中包括從事商業。
而有皇權、部分讀書人和百姓做倚靠,大晉誰來找他麻煩都不怕。
正想著。
鬼臉麵具人卻搖了搖頭。
“沒興趣。”
“師父曾跟我說過。”
“隻要有人說有穩賺不賠的生意帶我一起,不是想騙我錢,就是饞我身子。”
“天上不會掉餡餅,錢要靠自己一點一點攢起來,生意風險太大,動輒傾家蕩產,師父攢了一輩子的錢就是這樣賠掉的。”
鬼臉麵具人的語氣格外認真。
剛放下的警惕,瞬間提上心頭,目光審視的上下打量蘇長歌。
而此時,伴隨她聲音響起。
蘇長歌微微蹙眉。
雖然知道,想把錢從愛財如命的鬼臉麵具人口袋中掏出來有難度,但沒想到還有個師父,害得他要多花點工夫。
隨即,蘇長歌出聲道。
“前輩,你師父說的沒錯。”
“但你有沒有想過。”
“當初你師父為什麽要去做生意?”
“銀錢如水。”
“你靠自己一點一點從別人手裏賺,就等於往一口井裏打水。”
“但要是自己做生意,則是別人主動將水往你這倒。”
“前者攢的水總用喝光的一天,但生意要是做起來,你就等於擁有一條源源不斷的河流,銀錢往你口袋流,擋都擋不住。”
蘇長歌開口,有理有據的分析道。
聽到這話。
鬼臉麵具人不由想象銀錢流向自己口袋的畫麵,眼神有些迷離。
但很快她就意識到不對。
“生意做不起來,那我不是血本無歸?”
“不行不行。”
“我可不想像師父那樣窮困潦倒。”
鬼臉麵具人再次搖頭。
蘇長歌卻是不急,開口問道,
“敢問前輩,大晉這些商賈富豪,有誰是靠給人打工賺錢的?”
“不置辦產業盈利。”
“一輩子都是沒前途的打工人!”
“你師父虧錢,不是做生意賺不到錢,而是他被人給騙了。”
“而正所謂官民合作好賺錢,我兄長是吏部尚書,我學生家族背景顯赫,信國公、衛國公、太子、戶部尚書。”
“我背靠的,是朝廷!”
“別說血本無歸,我就算想虧都難!”
聲音煌煌,振聾發聵。
一時間,鬼臉麵具人有些懵了。
她確實沒見過哪個商賈富豪是跟自己一樣,靠替人打工賺錢的。
而且蘇長歌後麵的話也很有道理。
背靠朝廷。
有如此多權貴罩著,還怕賺不到錢?
霎時,她的心理防線開始鬆動,試探的問道:“那你準備怎麽帶我賺錢?”
此言一出。
蘇長歌頓時知道這件事穩了。
隨後,不急不緩的端起茶壺倒了杯水,一飲而盡,潤了潤喉嚨。
“我的計劃是,開辦錢莊。”
蘇長歌的話剛說完。
就聽到鬼臉麵具人幽幽的說道。
“我師父當年就是這樣被人騙的,錢投進去,生意不好,合夥人卷錢帶著小姨子跑路,師父到死都沒找到他口中的龜孫子。”
蘇長歌:.....
我踏馬麻了。
你師父的合夥人是不是姓黃?!
心中如此想著。
蘇長歌麵色保持平靜的說道。
“你有多少銀錢?”
“我有一弟子,其父是戶部尚書,其母是江南範家嫡係。”
“年僅十七歲就有三百萬兩白銀。”
“若我真是你師父合夥人那樣的卑劣之徒,騙我弟子的錢不是更輕鬆?”
“實話跟你說吧,錢在我眼裏隻是個數字,帶你是念在你保護我的份上,想讓你賺點閑錢,假如你不願意就算了吧。”
說完,蘇長歌搖了搖頭。
背過身離開。
他的本意其實是借錢莊入股之名。
打造利益共同體,將這個愛財的五品高手牢牢綁在自己身邊。
但沒有想到,對方雖然愛財。
但卻因為師父碰到黃鶴而傾家蕩產,以至於警惕心太重。
也是因此。
若這最後的激將法也沒用。
那蘇長歌也不會再這件事上多費口舌,就當是有緣無分,沒辦法緊密合作了。
然而,就在蘇長歌這樣想著時。
一道弱弱的聲音響起。
“這生意我投了,要出多少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