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新儒舊儒,孔家分裂!惟願天下太平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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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地,孔家文廟。
宏偉的殿宇內。
一身儒袍,麵容和藹,手捧經書的文聖聖像屹立在殿內。
正此時。
一道不忿的聲音陡然響起。
“蘇長歌,不過是個黃口孺子罷了,他憑什麽歪曲儒道之意?”
“竊取先祖儒道!”
聖像下,一名頭發花白的老者怒罵道。
而在老者麵前,站著數十道身影,他們乃是孔家主脈各房的家主。
孔家傳承數千年之久。
勢力雄厚,族內各房利益盤根錯節,早就自成一套體係。
衍聖公之位在嫡係血脈中擇優繼承,而其他嫡子、庶子則分房,其中才能上佳者為家族長老,負責協助管理族內各項事務。
那些沒當上長老的各房家主,亦會分得到不少田產。
若與主脈出了五服,又沒有天資聰穎者、考取功名者,則會淪為支脈旁係。
田產倒是不會沒收。
但碰上事情。
一切要聽從主脈吩咐,違逆者收回田產,生老病死跟主脈無關。
時至今日,孔家不僅子孫遍布魯地,而且魯地將近半數的田產,皆在孔家的掌控當中,說是當地的土皇帝都不過分。
而在魯地的讀書人。
也唯孔家馬首是瞻,自詡為儒道正統,瞧不起其他學派。
至於亞聖孟家。
雖然與孔家同在魯地,先祖同為聖人,但待遇上卻不可同日而語。
畢竟文聖乃是大成至聖先師。
孔家世襲衍聖公之位。
即便王朝更迭,孔家依舊屹立不倒,甚至諸多上位不那麽光彩的皇帝,還需要孔家配合,承認其治理天下的合法性。
正因如此,別說是亞聖孟家。
就算是其他聖人的子孫後代全加起來,也不夠孔家打的。
正統性和底蘊擺在那。
隻要儒道恒在。
孔家血脈就會一直延續下去。
但如今,就在蘇長歌正儒道之意後。
孔家中有不少人文宮崩塌,蘊養多年的浩然正氣消散,這其中就包括主持事務的長老,還有那些重點培養的子嗣。
而這。
嚴重損害到他們的利益。
堂堂文聖後人,家族長老,結果蘊養不出浩然正氣。
外麵的讀書人憑什麽聽你們的?
而且在族內,同樣會掀起軒然大波,畢竟少了儒生的這層身份,他們憑什麽在族內掌權?合法性和基本盤直接血崩。
打個比方,大家都是先帝血脈。
憑啥你做皇帝?
換成孔家,相當於大家都是文聖血脈,憑啥你做長老,主持家族事務?
但既得利益者會就此放棄利益嗎?
顯然不會。
此時,伴隨老者的聲音落下。
一道附和的聲音響起。
“儒道之意,乃昔日先祖文聖定下。”
“蘇長歌想更改儒意。”
“於情於理都應當到文廟,先詢問我孔家,然後再向先祖文聖請示。”
“然而,此黃口孺子,居心險惡,擅自做主,不禮敬文聖,名為正儒道之意,實則分裂儒道,以浩然正氣界定儒生。”
“簡直罪無可赦,罪該萬死!”
站在老者身後不遠處,一名身穿儒袍的中年人高聲喊道。
在他看來。
蘇長歌正儒道之意可以。
儒道越是興盛。
他們孔家的影響也越大,但偏偏他立新儒的同時,還要廢舊儒。
這雖然對孔家的地位沒什麽損害,可卻侵害到他們的利益,直接將大部分人打成舊儒,與擁有浩然正氣的新儒形成對立。
原本團結的內部,開始分崩離析。
而不隻是孔家,整個文壇都會因此分為新舊兩派,相互爭執算計。
畢竟當舊儒失去合法性。
又想握住手中利益。
隻能團結起來瘋狂打壓新儒。
而此時,就在中年人的聲音落下。
一道駁斥聲立即響起。
“堂兄,吾以為汝此言差矣。”
“夫為天下者,亦奚以異乎牧馬者哉?亦去其害馬者而已矣。”
“蘇聖此舉,掃除那些冒名儒生,以仁義之名戕害百姓的奸佞宵小,重振儒道,乃不朽之功,何來分裂儒道之罪名?”
一個相貌堂堂的青年站出來。
語氣鏘鏘有力。
他對蘇長歌所做的事格外認可。
但凡明事理,心懷仁義,皆知道此事對儒道,對天下都是大善。
可麵前的這群人,居然因一己私欲,侮辱蘇聖功績,他們難道就不反思下,自己為何沒有浩然正氣嗎?還不是行事不正!
“孔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難道不是孔家一員?”
“如今蘇長歌此舉,險惡之心昭然若揭,你居然還替他說話!”
被指責的中年人開口回懟過去。
“哼,自己其心不正,品行不端。”
“文宮崩塌也是活該,如今反怪到蘇聖頭上,簡直如跳梁小醜,可笑至極。”
換做孔泉的青年半點麵子沒給,直接回懟。
他平日就看不慣這群人。
隻是素來不和他們打交道,可現在對方文宮崩塌,不思悔改也就罷了。
還在這混淆是非,這讓他忍不了。
“一口一個蘇聖,他也配?”
“若非你姓孔,我還以為你是蘇聖的孝子賢孫,太孝了,直接給他封聖。”
中年人陰陽怪氣的諷道。
聲音落下,孔泉卻是絲毫不慌,淡淡回道:“斷脊之犬,一句蘇聖便戳中汝之痛點,如此急不可耐的胡亂撕咬他人。”
“昔日文聖弟子顏回,亦未成聖。”
“世人感念其仁義、功績,讚頌其為顏聖,如今蘇聖有不朽之功於儒道。”
“稱之為聖又如何?”
“如此,便讓你這等小人急了?”
孔泉開口,理直氣壯。
剛才那個還在叫囂的中年人,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
但就在此時。
頭發花白的老者緩緩開口。
“孔泉。”
“孔冰乃是你堂兄,你豈可對他出言不遜,你眼中還有無長幼尊卑?”
“還不快向孔冰低頭認錯!”
老者目光看向孔泉。
他就知道,隨著新儒舊儒之分出現,族內肯定會發生衝突。
孔泉隻是個開始,等到新儒成了氣候,這群人就會爭奪族內的權利,驅逐舊儒,所以他要先下手為強,維護自身權利。
“憑什麽?”
“吾輩儒生,為何要向小人低頭?”
聽到聲音,孔泉反聲質問。
而老者似是預料到他會如此說,臉色沒有絲毫變化。
“小人?”
“同為文聖後人,血脈相親,如今卻因一外人,在先祖聖像前同室操戈。”
“孔泉,你心中還有沒有家族血親?”
“你不配為我孔家子孫!”
老者看著麵前的孔泉,出言訓斥。
他承認自己有私心,但內部矛盾爆發,對孔家百害而無一利。
所以他才召集族人到文廟,為的就是解決矛盾,將刺頭新儒全部逐出孔家,這樣既保證自身利益,又將損害降低到最小。
而此時,隨著老者聲音響起。
孔泉臉上毫無懼色。
“大長老,泉此前敬你德高望重。”
“可如今觀長老言行,不過是金絮其外,敗絮其中,一欺世盜名的偽儒耳。”
“今日爾召集族人。”
“無非是貪戀手中權力罷了。”
說到這,孔泉轉身拂袖離開,言道:“我孔泉,恥與爾等宵小為伍。”
隨著他轉身離開,此前聚在孔泉身邊的孔家弟子,麵麵相覷後,大部分人選擇跟他一起走出文廟,不恥與宵小為伍。
看到眼前這一幕。
之前被懟的孔冰心生不怨,轉頭望向大長老,出聲道。
“長老你看。”
“要不要把這群不孝子孫給...”
“啪!”
話還未說完。
孔冰的臉挨了結結實實一巴掌。
“住口!”
“他們皆是你的同族兄弟!”
大長老開口,目光冷冽的瞪了眼孔冰,接著掃視留下來的眾人。
“孔泉等人目無親長,言行不端,即日起分出孔家,貶為支脈,不再為主脈子孫,但念及血脈親情,任何人不得挑釁針對。”
“違者,逐出孔家!”
大長老的聲音冰冷無比。
留下來的孔冰等人如小雞啄米般點頭,不敢有半點違逆之意。
見狀,大長老輕輕頷首。
他雖然不喜孔泉。
但他還沒到為一己私欲,置家族於不顧的地步。
既然新儒、舊儒的矛盾不可調和。
那就不妨分家過。
若將來蘇長歌真的成聖,有孔泉一脈在,孔家一樣不會沒落。
當然,前提是蘇長歌能成聖。
“孔冰,你替老夫聯係其他聖人世家,還有那些被蘇長歌所害的讀書人。”
大長老開口,語氣冰冷。
聞言,孔冰臉色一喜。
“請長老放心。”
“隻是族長那邊該如何辦?”
“你做好自己份內之事即可,族長那邊,老夫自有主張。”
大長老開口,他也不知道族長孔興儒此時狀況如何,但族長有先祖聖器護身,識海當中文宮穩若泰山,不用太過擔憂。
不過分家一事。
倒是要抓緊時間稟報給族長。
而此時。
孔泉等人離開文廟後。
有人開口問道。
“泉兄,吾等現在該做什麽?”
聲音響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孔泉身上。
畢竟這一走,就等於跟大長老和族人撕破了臉,再回去幾乎已是不可能。
“去皇都,見新聖。”
孔泉語氣篤定。
他雖然不願家族被這群宵小執掌,但他也知道,直接起衝突對家族不利。
更何況,如今對方在族內掌權,而且輩分又擺在那,自己不過一房之主,就算聯合其他人,也很難奪回家族掌控權。
正因如此。
與其留在這爭權奪利浪費時間。
倒不如去皇都看看。
請教心學,學新聖之長,為儒道興盛,天下安康盡一份力。
如此也不負先祖血脈。
......
與此同時。
就在天下各地陷入新儒舊儒紛爭時。
作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蘇長歌正跟著太子一同進宮麵聖,準備接受老皇帝的‘責問’。
養心殿內。
如上次前來麵聖一樣。
蘇長歌剛一進去。
就看到老皇帝坐在書案前,注意力一直在桌上的棋盤上。
“兒臣見過父皇。”
“學生見過陛下。”
蘇長歌和太子兩人走上前,目光一撇,棋盤上擺著的赫然是兩人對弈的棋局。
而老皇帝見蘇長歌來了,抬起頭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說道:“朕讓你去江南說服蛟龍,你竟替朕惹出這麽大禍事來。”
“學生自知行事魯莽。”
“多虧陛下恩眷,一路照拂,並赦免學生死罪,方能死裏逃生。”
蘇長歌開口。
他當然知道自己能這麽‘放肆’。
除了百姓民心以外,很大程度上是陛下照拂,沒有追究或猜忌他所做之事。
倘若換了另一個掌控欲強點,或者軟弱昏庸的皇帝,憑自己在江南所做的事情,早就被押回皇都,接受刑部和錦衣衛審問。
當然,若是那樣。
他做事也不會那般激進。
“得得得。”
“沒有朕,你小子也不會有事。”
“真龍可一直都護著你。”
話雖如此,但老皇帝臉上卻是露出幾分笑意,感謝之言誰不愛聽。
尤其還是當世之聖的感謝。
雖然權力上不及皇帝,但僅此一言,將來史書上寫的也是。
蘇聖,天子門生,治理江南時懲治奸佞,卻被宵小陷害蒙難,幸得萬民請願,賢主英明神武,赦免其罪,方能逃過此劫。
一個聖人之師,一個英明賢主。
老皇帝諡號都想好了。
高、仁、文、聖,到時讓兒子給自己從這裏麵整一個。
除此之外,廟號肯定也少不了。
太祖、太宗、高宗都被用掉了,剩下一個中宗正好留給自己,中興之主。
正想著,一道聲音響起。
“陛下,您準備如何處置學生?”
蘇長歌開口,隻不過與其說是處置,但倒不如說是討要賞賜。
畢竟這次惹下的禍事雖然大,可卻都完美解決了,剩下的無非就是麵對那些舊儒反撲,但這對江山社稷沒多大影響。
相當於蘇長歌把所有仇恨,全吸引到自己一人身上。
不僅如此,江南那邊抄家滅族。
查抄白銀三十萬萬兩。
這可是筆天文數字,比大晉數十年的國庫收入還要多得多。
而此時,老皇帝聽出了蘇長歌的弦外之音,但卻並不反感,畢竟皇帝手中最重要的除了軍權之外,就是賞罰之權。
若臣子無欲無求,不稀罕皇帝封賞。
那才叫頭疼。
“處置?滑頭。”
“說吧,要朕如何賞賜你。”
老皇帝開口。
有功之臣自然要賞。
不過蘇長歌這才剛被赦免死罪,若這個時候下旨封賞,不合時宜。
正因如此,他才詢問蘇長歌想要什麽,能給的就給,不能給的先許諾,等將來時機成熟的時候,再一並補償給他。
“陛下,學生惟願天下太平長久。”
蘇長歌開口。
“說人話。”
老皇帝白了他一眼。
“關於江南那三十萬萬兩白銀的用處,學生有幾條建議。”
聞言,蘇長歌淡淡一笑。
而此時,身邊的太子看到兩人對話的這一幕,心中不由發出感慨。
還好蘇長歌沒生在皇家。
否則這太子之位肯定輪不到自己。
畢竟父皇那麽嚴肅穩重的人,何時與人如此說話過?
“什麽建議?”
老皇帝此時好奇的開口詢問。
“基建。”
蘇長歌緩緩吐出兩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