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讓她清楚的認識到，她割裂的母愛與他們全心全意的疼愛比起來，到底有多可悲、又有多麽的不值一提。
    難怪，寧寧對她的靠近是冷淡的，毫無反應的。
    餐廳的燈光並沒有那麽的明亮，幽微而舒緩地落在人身上，而此時此刻屬於趙姮這個商界女強人的光環卻微弱到幾乎熄滅：“阿晰，我沒有不愛寧寧，寧寧是我的孩子，我怎麽會不愛她？”
    趙晰的怨怪都是平靜的：“作為一個母親，利用孩子的乖巧打壓她，讓她自己去認識到自己的存在比不上趙昕雯，讓她認識到自己的回家就是個笑話，還談什麽愛？”
    微頓了須臾，“讓媽不管趙昕雯確實一件很殘忍的事，而我們也絕對不會再接受她，那麽我來替您做這個決定，遠離寧寧。您不愛她，沒關係，您就當沒有這個女兒。寧寧以後的路，有我們就足夠了。”
    趙姮不否認自己偏疼趙昕雯，畢竟那是二十年的感情。
    可她做出決定之後何曾不後悔，尤其是看到寧寧失落的目光時。
    趙昕雯傷害老爺子、傷害寧寧，她也恨、也氣，可即便她沒有叫自己一聲母親，到底是自己養大的孩子，不是一條狗、一隻貓，因為做錯了事就可以隨意舍棄。
    她隻是希望能有機會去幫趙昕雯改過而已。
    為什麽到最後，她卻失去所有親生孩子？
    趙姮的慌亂就如尋常母親一樣，沒有任何殺伐決斷，也就是因為她的猶豫不定，才會把自己逼進死胡同：“我知道我的決定傷害了寧寧，我會補償她的，以後我一定會好好疼愛她。別讓我離開她。”
    趙晰慢慢嚼著五分熟的牛排，嚼了蠻久的，咽下了之後才慢慢道：“對她的補償應該是在找到她的那一刻開始的，而不是在受盡委屈和傷害之後。”
    “為了趙昕雯不受傷，您選擇了傷害了您的父親以及四個親生孩子，在那時候您就已經失去她了。您是聰明人，不要告訴我，當初做決定的時候您沒有想那麽多。”
    趙姮無法否認，即便那時候她心存僥幸：“對不起，我的真的沒有想要傷害你們。你們都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我怎麽會願意去傷害。”
    趙晰點頭，淡淡道：“我接受您的歉意，但是我不能代替寧寧接受。”他放下刀叉，很嚴肅的直視她的眼眸：“您以為要受多大的罪，才能讓一個怯生生的孩子變得這麽冷漠？”
    趙姮看著長子的淡漠，心底陣陣發酸發痛：“我以為昕雯是善良的，隻要她能習慣家裏多了個姐姐，一定能和寧寧做好姐妹的，我沒有想到趙昕雯的心底會扭曲成這樣。”
    趙晰一笑，斯文如鬆，清冷如霜：“這是借口，很不錯的借口，像一柄刀子插進了寧寧的心口。”
    長子沒有修飾的字眼很尖銳，也像一柄刀子，紮在趙姮的腦仁兒裏。
    趙晰直視眼前依然搖擺不定的母親：“這是我和爺爺共同的決定，希望您在替我們做過一次決定之後，也能順從一次我們的決定。這個年，我希望是太太平平過完的，所以，請您轉告趙昕雯和姑婆，過完年就搬出去，在此之前，但凡讓我聽到她們有一絲一毫讓寧寧不舒服的地方。”
    他的微笑，斯文而俊秀，誰也不會料到他最後的字眼有多淩冽：“我會、親手弄死趙昕雯，會比她算計寧寧狠辣千萬倍。”
    趙姮的呼吸像是被蜂膠凝住，扼住在她的嗆子裏。
    腦海裏因為震驚而嗡嗡的吵嚷著，那種吵鬧就像是被秋風吹落滿地的幹枯枝葉被暴風雨來臨前的烈風高高卷起、又重重砸在牆上，滿地呼嘯奔騰、嘈雜作響，人也和那些枯枝幹葉一樣被摔得粉碎，隻餘下幾乎錯愕和暈眩的力竭。
    為什麽她的幾個兒子都將趙昕雯恨到這個地步？
    因為老爺子和寧寧被她傷害嗎？
    不，背後一定還有其他原因。
    就仿佛，他們之間存在著生死大仇一樣？
    究竟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還發生了什麽嗎？
    即便孩子們的姿態已經這樣明確，趙姮還是管了趙昕雯的事。
    雖然沒有硬塞進文華，卻也幫她聯係了另一家實力不俗的經紀公司。
    人家看在趙家的實力上，也很爽快的答應了會立捧她，甚至立馬就安排了一位頂級歌手的a女主角，馬上就要開拍了。
    這話很快就傳到了老爺子的耳朵裏。
    老爺子對她的態度非常不滿意，再看趙明鳶神色裏的得意，在飯桌上砸了湯碗，反正他的乖孫不在場，嚇著誰他也不在意。
    一桌子的狼狽。
    趙姮沒料到老爺子會這麽生氣，嚇了一跳，又怕他再氣傷了自己，趕忙上前去安撫。
    老爺子一把給她甩開了，並勒令那對祖孫除夕前搬走，不搬就全部扔出去。
    “看到你們就惡心！”
    這是老人家說出的最難聽的話。
    也就是在這一刻，姑太太清楚的知道，她和大哥之間的兄妹情已經到頭了：“大哥……”
    老爺子沒有搭理她，叫上趙晰，進了書房。
    趙姮站在原地，像個知道自己做錯事卻又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裏的孩子，不知所措。
    趙昀怨她偏心傷害了無辜的曦華，但是也能體諒她對趙昕雯的放不下。
    歎了一聲，先送她回房了。
    趙昕雯早就料到了會是這樣，不過目的已經達到，隻要拖到過完年，她也無所謂能不能繼續住在大宅裏了。
    拉著養祖母輕輕的抽泣著，將自己的委屈無限放大，讓疼愛她的老人家把所有的怨氣都積攢到沐曦華的身上。
    人的身體就像是容器，是有容量界限的，怨毒、恨，積攢地多了，總有一天會外溢的。
    到時候，養祖母會做出什麽事，她就管不著了。
    反正，失去了趙家的光環，她的價值也所剩無幾。
    也該最後為她做付出點了！
    趙晏坐在一片狼藉的餐桌旁，看著姑太太臉色乍青乍白，看著趙昕雯低垂含淚的眼眸裏滿是狠毒和陰翳，發了信息給正在和新公司裏參觀的曦華：【白眼狼又惹爺爺生氣了，給她點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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