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禾走上樓。常虹珠穿著性感睡衣，露出胸口一片雪白。她點著煙，靠在貴妃椅上，抽了一口又一口。

    看見季清禾進來，她不自然的攏了攏衣服。

    “季清禾，你來了。”她撐著上半身，眼睛微眯。

    季清禾看著一屋的狼藉，煙酒混合的味道，讓她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她大概也能猜出幾分，聯想到方才匆匆離去的常銘，這房間裏片刻之前發生了什麽，但她不想點破，有些事情，看破不說破。可也差異，明明兩人是近親，怎麽會發生那樣的事兒？

    她拉回心緒，低聲問：“你應該知道我來做什麽。”

    常虹珠夾著香煙，低聲笑起來，“你不就想問問，老爺子當年到底幹了什麽好事嗎？”

    “對！”季清禾麵無表情的看著她，心裏已經做好了準備。

    “告訴你可以，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等老爺子死了，你就和雲熙離婚，淨身出戶，滾出薄家。”

    “我本就打算和他離婚，等老爺子過世，我會去跟他辦理相關手續。”這是早就做好的打算，隻是一直拖到了今天。

    常虹珠看著季清禾清秀的麵龐，其實她這種臉很招人喜歡，隻是長得太好看，太像那個女人！

    她將即將燃盡的女士香煙戳進煙灰缸裏，碾滅。

    “不久前，家裏來了位客人，自稱是當年造成車禍的卡車司機，他被關了三年，剛被放出來，來找老爺子。沒想到被我碰上，得知了不得了的真相。”

    常虹珠握著酒瓶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季清禾麵前。

    她看著這張沒有一絲皺紋的臉，想到自己人老珠黃，卻什麽都留不住，心裏越發不痛快。

    “他告訴我，當年是老爺子指示他酒駕，為的就是製造一場車禍。讓你和那個林葉，一命嗚呼。”

    聽到這裏，季清禾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常虹珠。

    “那場車禍不是意外？”

    “對，那不是意外。不然你以為為何會剛剛好？雲熙需要一顆心髒，而林葉剛好快死了。”

    常虹珠是那樣殘忍，她的話一字一句透過季清禾的耳膜傳入她腦中，心髒一下下的撞擊，讓她幾乎快要站不住。

    她無法相信，這些是她敬愛的老爺子做出的事情。

    她皺眉搖頭，希望這一切都是騙局，“你在騙我？”

    “哈哈哈……我騙你？騙你對我有什麽好處？我隻是覺得你真可憐，林葉不是最愛你嗎？為了你，他甘願把心髒給了雲熙，還甘願將你拱手讓給他，你竟然喊那個凶手為爺爺，真是可笑！”

    常虹珠笑得刺耳，她攏了攏睡衣，塗得嫣紅的指甲輕輕劃過季清禾的臉頰。

    “你現在是不是很恨他？我告訴你，薄家的男人，都薄情透頂，他們為了自己，可以舍棄一切。”

    這一刻，季清禾感覺到常虹珠的瘋癲。

    眼前這個女人，或許已經陷入了某種瘋狂……前幾年，她一直都依靠著藥物才能入睡，心裏的怨念太深以至於她麵目已經扭曲。

    “爺爺……薄湛青許了什麽條件？讓他這樣做？”

    常虹珠冷笑，“你終於改口了，薄湛青這個名字已經很多年沒聽人喊過了。”她喝了口威士忌，烈酒讓她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

    “肇事司機告訴我，老爺子給了他一百萬。他為了錢，就砰！撞上了你的車子！”

    她似乎是在講故事，講到精彩的地方，還比畫起來。

    季清禾閉上眼，胸口起伏加深，仿佛跟著常虹珠的話語回到了三年前。

    她仍然記得那天。

    林葉剛跟她求完婚，他很開心，話也很多，坐在副駕駛上喋喋不休地暢想著兩個人的未來。

    她當時還有點煩躁，打著方向盤，卻難以將自己融入到林葉的設想中。

    那天，天氣很熱，熾熱的陽光曬在她的手臂上，她看著中指上小小的鑽戒，試圖說服自己，接納這樣的好男人，和他一同生活下去。

    林葉自然的將手放在她的膝蓋上，跟她說：“我會給你想要的生活。”

    她點著頭，回了一個微笑給他。

    但，那輛卡車出現得非常突然！橫穿馬路，以一百多碼的速度，直接朝著她的車頭衝了上來！

    她根本來不及躲避，即便手用力地在撥方向盤，即便林葉也伸出手，握著她的手一同用力，也已經來不及。

    方向盤打了好幾圈，直到打死，可車頭偏離軌道的速度根本抵不上那輛卡車的速度。

    在最後關頭，林葉掙脫出安全帶，整個身體將她環繞，以自己的背部作為支撐，勉強將她護住。

    她隻覺得溫熱的液體順著她的脖頸兒往下滴落，林葉睜著眼睛，手顫抖著握著她的手。

    “沒事了，禾禾別怕……”

    她驚慌失措，巨大的變故來臨之時，她顫抖著手，看著一切的發生。

    但無力阻止。

    後來，來了很多車，救護車，警車……

    她聽到了很多人的聲音，聽到了很多種聲音，但林葉最後那句話還仍繞在她耳邊，不斷擴大。蓋過了所有的雜音。

    她渾渾噩噩的抓著林葉的手，看著他不斷湧出的血液，從沒有那麽一刻想要抓住林葉。

    直到，薄家人的到來。

    醫生告訴她，林葉已經撐不下去了，但是他的心髒和薄雲熙的適配，如果人死了，那顆心髒還能在另一個胸口裏跳動，或許也是生命的延續。

    她當時已經沒有什麽思考能力，就抱著林葉的身體，一直搖頭。

    但林葉卻似回光返照一樣的，睜開了眼。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季清禾，然後答應了薄湛青。

    “我的心髒是要給薄雲熙嗎？”

    其實林葉一直都知道，季清禾心裏的那個少年，叫薄雲熙。因為他在她臥室的抽屜裏，看到了那本藏著心事的日記本。

    他的手即便已經有些脫力，抓不住季清禾的手，可思緒還是清楚的。

    他又問了一遍，“是港城薄家嗎？”

    直到薄湛青點頭，他才鬆了一口氣，掙紮著擠了個微笑。既然無法陪伴她，可許她一生幸福，也未嚐不可。

    “用一顆心髒，換薄雲熙活著，也是好事一件……禾禾，我沒辦法給你一個美好的生活，可他會給你的……你願意嫁給他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