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就在眼前，必須膽大、臉皮厚才有可能撈到。
    “許醫生，能讓我來開腹嗎？”
    “不行！”
    許醫生想都沒想，斷然拒絕。
    陸醫生的嘴角扯出一個笑容，看向周燦時多少透著點嘲笑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意思。
    “周燦，不要急，等時機成熟了，許醫生會給你鍛煉機會的。”葉婷婷衝他眨眨眼，出言寬慰。
    “嗯！”
    周燦對她回以感激的一笑。
    這可是一台二級手術，開腹雖然沒有開胸那麽危險，但是風險同樣不小。被許醫生拒絕在他的預料之中。
    機會嘛，總是要勇敢爭取的。
    成與不成，這就不是他能掌控了。
    至少努力過，不會留下遺憾。
    “你站那個位置吧，用心看！”
    許醫生拒絕他的請求後，又給了他一個最佳角度觀看學習的機會。
    周燦心頭暗喜，許醫生分明有意栽培他。
    “選取手術刀位時一定要避開可能存在的重要血管與神經。男性和女性的闌尾位置沒有太大差異，但闌尾本身的解剖位置變異有時相差很大，這就需要結合病人拍的片子來確定刀位。正常情況下，闌尾位於右下腹，臍與髂間上連線中外1/3點，稱為麥氏點。”
    一邊講解，許醫生一邊示範。
    “喏，她的麥氏點在這，手術時，沿著麥氏點做切口。”
    這種實戰經驗非常重要。
    是前輩們經過無數次的手術總結出來的。
    可以最大程度保證手術不出錯。
    周燦一一牢記在心中，他也收起了急功冒進的念頭。沉下心，認真學習。
    許醫生講解完，開始下刀。
    隻見手術刀在他手中像是活了一般。
    落刀、往後拉。
    眼神犀利，動作又準又穩又快。
    皮膚、皮下脂肪、腹直肌前鞘、腹直肌、腹直肌後鞘，一層層人體組織像是變魔術似的，被他一層一層切開。
    周燦看得眼睛都直了。
    這水平，絲毫不遜色於柳主任。
    從沒想過最差的急診科，居然隱藏著這麽厲害的一位高手。而且許醫生竟然還隻是個主治。
    連副主任都沒混得上。
    這麽高的手術水平，放在急診科當個主治，真是屈才了。
    隨著這些組織層被切開，鮮血開始快速往外冒。
    陸醫生這個一助立刻握住電凝刀幫助止血。
    隻是陸醫生的水平實在不敢恭維。
    速度還行，就是誤傷或者是止血不徹底時有發生。
    他這人做事，特別馬虎。
    怪不得會被權重科室踢出來呢。
    如果不能改正做事馬虎的毛病，也就隻能做做一二級手術。甚至就連二級手術都沒法主持，隻能當個助手。
    就這止血水平，周燦都比他強出一大截。
    鄙視歸鄙視，周燦隻是個規培生，自然沒資格去批評一位上級住院醫生。
    許醫生看得直皺眉，不過並沒有多說什麽。
    估計也是沒辦法。
    急診科人手本來就不足，哪怕陸醫生的水平菜，態度馬虎，也隻能將就著用。
    這就是急診科最真實的現狀。
    不過現在有了周燦與金銘希兩員幹將，這種局麵很快就會改變。
    “記住，割到這裏就隻剩下腹膜脂肪層與腹膜兩層了。操作時一定要小心，切不可圖快圖省事，一刀切。手術最重要的是什麽？不是牛到爆炸的技術，而是安全。否則，你哪怕再牛，一次小小的失誤就有可能讓你萬劫不複。”
    許醫生說最後一句話時，語氣很特別。
    似乎帶著很深的情感在裏麵。
    這讓周燦對許醫生的故事有了幾分猜測。
    隻見許醫生握住手術刀，像是凋琢工藝品一樣，表情凝重而專注，不緊不慢的劃拉。
    腹膜肌肪層被完美割開了。
    緊接著就是腹膜層。
    剛一切開，便有膿液溢出。
    陸醫生站在一助的位子上，像個死人一樣，動都不動。
    這種情況，必須立刻將膿溢吸除。
    周燦這次可沒有請示。
    也來不及請示。
    立刻拿起吸引器，將膿液吸幹淨。
    “沒想到化膿這麽嚴重。她這病應該拖了很長時間了。”
    許醫生對周燦投去一個讚賞的目光。
    剛才要不是周燦反應快，很容易造成創口汙染。
    “陸醫生，你站到那邊去，與金銘希負責拉鉤。小周站這裏來，負責輔助。”
    許醫生看出周燦的輔助能力，應變能力似乎比陸醫生更優秀，也不給陸醫生留什麽情麵，直接把周燦換到了一助位子上。
    闌尾切除術拉鉤，不算特別辛苦，手術時間也比較短。
    但是這個安排相當於把周燦提為了一助，資曆更老，級別更高的陸醫生卻被降為了二助。
    即便戴著口罩，也能感受到陸醫生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周燦反正是上級怎麽安排，怎麽做。
    站到一助位子上後，他一手電凝刀，一手吸引器。
    嚴陣以待。
    腹膜被一點一點切開，最終與手術創口一樣大。
    此時，已經可以看到裏麵的情況。
    陣陣惡臭撲麵而來。
    膿腫情況比想像的還要更嚴重。
    壞死的組織粘連在一起，像是肉糜。
    “把創口稍微拉大一點。”
    周燦迅速對出血點電凝止血後，然後小心翼翼的吸除膿腫內的膿液。
    必須吸幹淨，不然很容易造成腹腔汙染。
    那可就麻煩大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與陸醫生笨手笨腳的輔助比起來，周燦不但態度認真十倍，而且止血水平足以甩開陸醫生兩條街。
    “小周，你來尋找盲腸。”
    “好！”
    周燦明白，許醫生這是在重點培養自己。
    幾乎就是手把手的教。
    他順著結腸帶，撥開兩側的脂肪垂，目光仔細搜尋。很快便找到了盲腸，它的顏色要比小腸稍微白一點。但是又不是單純的白，而是灰白。
    找到了盲腸，也就找到了闌尾。
    因為它們是連著的。
    周燦用紗布墊在指端，把盲腸提了起來，然後順著結腸帶成功找到了闌尾。
    “粘連好像特別嚴重。”
    周燦看向許醫生。
    “隻要小心點，分離它們並不難。”
    許醫生顯得特別沉穩。
    隻見他小心翼翼的將粘連組織分離開。整個過程細致入微，精準、不疾不徐，隱隱透出大師風範。
    分離時，他不斷教周燦一些技巧，講解要點。
    差不多耗時近半個小時，才將粘連組織徹底分離開。
    “下麵就可以切除壞死的盲腸了。記住，無論是切除盲腸還是闌尾，盡量在腹腔外進行，以防汙染腹腔。如果條件不允許，隻能在腹腔內切除，必須在周圍墊好紗布，妥善保護好腹腔各層組織。”
    病變部位均已分離出來，提出腹腔切除就行了。
    結腸斷端縫合，許醫生親自縫的。
    其中的要點、注意事項，各種縫法，他都是毫無保留的告訴周燦與金銘希。至於陸醫生，應該早就教過了。
    “將腸子納回，然後清理積血、積液，檢查無誤後，一定要核對手術器械、耗材的數量。”
    經常有那不負責任的醫生，把手術器械或紗布之類遺忘在了病人的身體內。
    最終造成醫療事故。
    這些良好的習慣，需要從一開始就養成。
    “小周，你來關腹吧！”
    許醫生沒有答應讓他開腹、切除盲腸，這是對的。
    因為周燦無論是經驗，還是手術技能，都有所欠缺。
    經過這次學習，至少下次再讓周燦切盲腸或者是闌尾，把握就大了很多。
    每個醫生的成長，都是日積月累，慢慢成長起來的。
    經驗值係統可以讓他的成長加速，卻不能幫他一蹴而就。
    許醫生對他也是一點點放權，慢慢培養。
    看似嚴苛，其實是一種愛護。
    如果一個孩子剛學會走，就放任他奔跑，等於是在害他。因為那個孩子跑不了多遠就會摔得很慘。
    周燦給病人縫完腹腔，又賺到了二十點經驗值。
    一共給病人縫了十針。
    他的縫合技術也是變得越來越熟練。
    在病人身上縫合，與在豬皮、白鼠身上縫合，完全就是兩個概念。
    首先，手感不同。
    人的皮膚更細膩，縫合時顯得更嬌嫩。
    另外，拿著豬皮練習時，沒有任何心理壓力。給病人縫合時，會自然而然的感到緊張，心理壓力很大。精神力也是全程高度集中。
    準確來說，這已經是他第四次在病人身上縫合。
    與第一次比起來，各方麵都有明顯進步。
    雖然還做不到許醫生那般從容不迫，至少不會像第一次那麽高度緊張。剛才為病人關閉腹腔時，他的內心就比較平靜。
    這種心境上的提升，絕不是經驗值係統所能給的。
    隻能通過手術曆練來提升。
    “縫得還行，以後有縫合表皮、關閉腹腔類的活，都可以交給你來做。這種活，估計陸醫生與金醫生兩人早已經看不上了，是吧？”
    便是傻子都能看出來，許醫生這是刻意栽培周燦。
    “讓周燦多鍛煉挺好的。”金銘希表態。
    “縫皮、關腔我還真瞧不上。許醫生啥時候讓我主持一台二級手術就好了！”陸醫生笑著道。
    “你做事馬虎的毛病什麽時候改掉，再來跟我提這個請求！”許醫生不留情麵的說他。
    陸醫生尬笑著不再說話。
    老太太的手術做得很成功，醒麻醉後，被護士推出了手術室。
    ……
    急診手術室，源源不斷的病人送進來，量大管飽。
    對周燦來說，簡直就是升級醫術的天堂。
    可惜有很多手術都沒法做。
    要麽由許醫生主持，要麽隻能勸病人轉到專科做手術。
    一直忙到晚上十二點，交接班的醫生來了，周燦才下班。
    走出醫院時，周燦覺得身體幾乎快散架了一樣。
    當醫生是真的累。
    不過今天的收獲大到難以想像。
    他不但實現了留在醫院當規培生的目標，而且快速融入了急診科這個大家庭。已經初步得到了婁主任與許醫生的認可。
    接下來隻要不自己作死，發展前途絕對光明。
    許醫生現在就已經明顯開始重點培養他。
    甚至就連金銘希都沒有這個待遇。
    除此之外，他的縫合、止血、結紮、注射，四門醫術的經驗值都賺到了不少。切開經驗值是賺得最少的，僅賺到了2點。
    
    稍有風險的解剖，許醫生擔心出事，基本上都是親自操刀，不敢讓周燦上手。
    最多就是切的時候，會詳細給周燦講解每一步的操作要點和注意事項。
    說到底，培養一個醫學人才需要漫長的時間。
    絕不是一天兩天能行。
    周燦也根據現狀做了學習調整。
    以後下班回到宿舍，可以多買些白鼠、兔子回家練習解剖。雖說在小動物身上練習解剖，增加的經驗值要比在人體上練習少5倍。
    但是沒什麽風險。
    而且想練就練，天天可以在家練。一天哪怕隻增加二三十點切開經驗值，練上兩三個月，他的切開醫術也能升到主治級別。
    一天都沒有時間看手機，他摸出手機查看。
    未讀消息還挺多的。
    512班的同學群已經炸開了鍋。
    幾乎所有同學和老師都在群裏發送了祝賀他與楊嬋成功拿到規培資格的話語。
    楊嬋已經在群裏回複過了。
    無非就是感謝老師栽培，謝謝同學們的祝福之類。
    周燦遲遲沒有在群裏回複，有的同學不幹了。
    開始帶節湊。
    說什麽他現在飛黃騰達了，哪還會理睬老師和同學？
    更過分的，有人說他現在是圖雅醫院規培考試的狀元，連老師都不放在眼裏，隻怕早就忘了師恩。
    周燦大致翻了一下班級群的留言，一陣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