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哪裏做得不好嗎？”

    胡侃主任此刻雖然語氣很嚴肅，但是看向周燦的眼神卻分明透著垂愛。

    關鍵時刻能夠幫忙解決事情，能挽救危局，這樣的學生沒哪位上級醫生不喜歡。

    “請老師明示！”

    周燦隱隱猜出來了幾分，不過這種情況下裝傻是最好的選擇。

    其他人則是默默的看著周燦，有人的臉上甚至露出笑意。

    他們對胡主任十分熟悉，大概也看出胡主任對周燦明為批評，實則關愛。

    “你以後在心胸外科跟著我做手術也好，診斷病例也罷，能不能爽利一點？左請示，右請示，事事匯報，這非常浪費時間，且容易錯過搶救時機。今後隻要你有把握的事情，你就上，果斷一點，別再婆婆媽媽。”

    胡主任對他做出了嚴肅批評。

    “明白！”

    周燦覺得這樣也好，今後做手術、疑難病例診斷時，可以大刀闊斧，放手施為。

    請示太多確實招人煩。

    “今天辛苦大家了，這例手術得以成功完成，咱們心胸外科的聲望暫時應該能維持一段時間。在手術過程中，特別是搶救階段，大家能夠團結一心，通力合作，這讓我感到十分欣慰。我希望以後能夠保持這份團結，隻有這樣，才能讓心胸外科走過這段最艱難的時光。”

    心胸外科內憂外患，處境確實艱難。

    剛才在搶救過程中，眾人隱隱以周燦為核心，出現一支新的團隊雛形，胡侃主任是看在眼裏的。

    這讓他感到格外驚喜。

    剛才當眾責罵周燦，其實也是有意促成這件事。讓周燦今後放開手腳，盡情發揮，慢慢讓手術團隊變得牢固。

    一支強大的手術團隊，需要方方麵麵的磨合。

    “一會下了手術，大家都到休息室吃宵夜，我已經訂好了。酆主任、東方主任，你們倆也一起去。”教訓完了周燦，胡侃主任又宣告了一個讓眾人歡呼的好消息。

    辛苦之後的犒勞，可以讓每一位參與手術的醫護都充滿幸福感。

    三台手術全部成功完成，現在又有宵夜吃，手術室內已經發出一片歡呼。很多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本來還請了心血管內科的主任醫師過來幫忙救場，後來周燦成功診斷出病因，護士趕緊打電話過去，讓對方不用來了。

    不然會更熱鬧。

    “我就不去了吧！”

    酆主任其實也是一個性格很古怪的人，平時沉默寡言，永遠都是板著一張僵屍臉。

    因為酆主任、東方主任都是性格古怪的人，甚至有醫生與護士悄悄流傳著一個很嚇人的說法，說什麽在麻醉科呆久了，麻醉藥劑接觸過多，會讓人的麵部變得僵硬，失去表情。

    從而使人的性格變得古怪。

    這也導致本就招人難的麻醉科，更難招到人。

    按照醫院以往的慣例，因為有很多醫學院並沒有設置專門的麻醉專業，所以用人時都是直接從臨床醫學生裏麵招。

    後來發展為從院內各科室招人。

    而且往往都是招住院醫師這一級別。

    招進去，培訓一段時間就能用。

    “酆主任，不去可不行！做手術時，麻醉醫唱的可是半個主角，你們倆要是不去，那就少了歡慶的氛圍。我的身體狀況你們也看到了，與你們相處一天少一天。”

    胡侃主任這話聽著讓人有些傷感。

    他的身體狀況，確實令人擔憂。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酆主任也就沒有再推辭。

    半小時後，患者的生命體征依然平穩，心髒沒有再出現異常。

    眾人這回徹底放心了。

    醫囑早就開好了，患者推進心胸外科的監護室進行重點監護，確保安全的渡過最脆弱的術後72小時。

    普通小手術，術後八小時是關鍵時期，手術部位重要一點的，可能延長到十二小時。

    如果是大一點的手術，術後二十四小，甚至三十六小時內是關鍵時期。

    這種高風險的心髒大手術，術後72小時都需要重點監護。如果是老人或者身體弱，有基礎疾病的患者，監護時間會更長。

    做過大手術的病人，有時候醫生出於患者的經濟條件考慮，術後直接轉到普通病房。但是呢，家屬不太遵從醫囑，最終導致患者出現術後並發症，再轉入重症病房的情況也有。

    還有一種情況，患者做完手術後，醫生讓直接住進重症監護室。家屬不理解，認為醫生就是坑錢。

    因為監護室的費用確實遠高於普通病房。

    隻能說，醫生太難了。

    ……

    休息室內，大家開心的吃著宵夜。

    胡侃主任因為身體的原因，需要忌口。隻能陪著喝瓶牛奶，與酆主任兩人坐在角落裏單獨聊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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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醫護則是坐在一起，圍成一堆，邊吃邊聊。

    那些年輕的護士妹子、醫生聊得最歡。

    雪主任等人偶爾插上兩句，氣氛相當融洽。

    東方落雪則是坐在那兒文雅的吃著烤魚。

    胡主任點餐的時候相當大方，除了一大盆羊肉串、一大盆小龍蝦，還有一盒一盒的的韭菜、麻辣豆腐、卷心菜、烤魚。

    食物的種類非常豐富，香氣四溢，味道極佳。

    周燦吃了兩個鹵雞蛋，一盒韭菜。

    無意間瞥見東方落雪把那條烤魚吃得非常幹淨，隻剩些骨頭。她吃完後，目光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桌麵，烤魚早就沒了。

    還剩下一些小龍蝦，麻辣豆腐。

    她拿出紙巾準備插幹淨手和嘴巴，然後等著散場。

    從她的表現來看，這種同事聚在一起的熱鬧場麵，她並不反感。似乎還有點享受。

    有些性格冰冷、孤傲的人，並非天生如此。

    而有可能是成長環境不太好，她們從小就學會用冰冷來保護自己。

    “我這條烤魚還沒動過，要是東方主任不嫌棄，送給你吃！”

    周燦與同事們一起吃宵夜的次數並不少，特別是人多的情況下，剛開始不拿，後麵基本上隻能喝湯。

    所以，他挑了幾樣喜歡的提前搶到手。

    烤魚本來是準備最後消滅的，現在看到東方落雪喜歡吃烤魚，或許可以用它來緩和兩人的關係。他今後肯定需要做大量的手術，團結好麻醉科的主任醫師們，這非常有必要。

    特別是這種年輕的主任級麻醉醫，今後兩人合作的機會絕不在少數。

    東方落雪抬頭看向周燦，兩人的目光對視，周燦的表情坦然，眼神清澈且友善。

    “謝謝！”

    她猶豫數秒後，竟然接受了周燦的這份烤魚，也讓周燦心中暗自欣喜。

    “吃魚肉不會長胖，放心吃！再見！”

    周燦知道她似乎不太喜歡與人打交道，給完了烤魚，立刻離開。

    她果然又文雅的吃了起來。

    四十多歲的女人，其實挺能吃。

    隻是為了控製體重，她們往往需要拿出百倍的意誌力，抵禦美食的誘惑。

    女人愛美，這是天性。

    看一個女人是否自律，其實隻要看她們的身材就知道了。

    特別是三十歲以後的女人，或者生育過的女人，隻要生活條件稍微好一點，非常容易發胖。水桶腰、大象腿、雙下巴、孕婦肚、麒麟臂，這是她們的標配。

    東方落雪都已經四十多歲了，身材仍然保持得相當不錯。

    肯定是一個自律的女人。

    今天在手術中，周燦先是提醒她，患者的心電圖有輕微異常。她並沒有重視。後來出事了，周燦又是第一個成功診斷出病因，而且證實心髒有疾病沒被發現。如果周燦第一次提醒時，她能重視，采取一定的防範措施，也許就不會發生後麵的危險。

    萬幸經過所有人的共同努力，患者的生命保住了。

    這件事，她其實是有一定責任的。

    盡管她嘴上不說，心中對周燦的正麵印象肯定有所加分。

    從她願意接受周燦的烤魚，就能看出兩人有著建立良好關係的基礎。

    不過這需要時間。

    人與人相處，都是慢慢的增進對彼此的了解，最後變得熟悉。

    吃得差不多了以後，眾人陸續散去。

    “老師，晚上我反正也沒什麽事，我送您回家吧！”

    周燦走到胡侃主任麵前說道。

    “不用不用，我兒子已經開車到了醫院外麵來接我。今天這麽晚了，你也早點回宿舍休息。”

    胡侃主任不知道與酆主任聊了一些什麽。

    看上去，兩人的心情相當不錯。

    “小周答應過去麻醉科找我學習，你得來啊！總共也就來了兩三次，那可遠遠不夠。”酆主任看著他說道。

    “真不是我不重視這件事，而是實在擠不出時間。您看能不能緩緩，等我跟著胡主任學個兩三年，到時候學習差不多了，再去找您學習。”

    事情有輕重緩急。

    麻醉醫術的學習對周燦來說，並不是特別急迫。

    但是胡侃主任現在的身體狀況很差，隨時有可能發生意外。周燦答應當他的徒弟，還真不忍心放鴿子。抓緊時間學習心胸外科的高深醫術、穩刀法，繼承他的衣缽，對周燦，對心胸外科都有大好處。

    雪燕主任、胡侃主任，都對周燦有大恩，樂主任、龍醫師等人也對周燦多有照顧和幫助。

    心胸外科在周燦的心目中有著極重的份量，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科室倒塌。

    所以，他隻能爭分奪秒的抓住時間，把胡侃主任的本領盡快學到手。

    這樣才有能力在我危難時刻幫到心胸外科。

    “一個月保證至少到麻醉科找我兩次，這不過份吧？”酆主任聽了後，頗有些無奈的說道。

    “行！”

    周燦爽快答應。

    這些主任醫師們搶著要把本領傳授給他，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情。正常情況下，他一個月能休息兩天左右。

    現在沒辦法，隻能放棄休息時間，每個月把休息的那兩天擠出來，跑到麻醉科學習。

    “哈哈，這個苦命的娃啊！”

    胡侃主任笑著搖搖頭。

    “天降大任，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對周燦而言這是好事。年輕人嘛，就該多練多學，將來才能成大器。圖雅現在看上去如日中天，根據事物的規律，總是容易盛極必衰。我有一種感覺，圖雅醫院的危機很可能在近十年內出現，到時候，小周與其他年輕醫生成長起來了，比我們這一代更強，就能力挽狂瀾，保住圖雅醫院的地位。”

    酆主任平時看著沉默寡言，說出來的話卻總是充滿哲理，極富遠見。

    原來，沉默的人不是不愛說話，而是從不說廢話。

    “小周，年輕一代，你算是天賦最為出眾者之一，一定要戒驕戒躁，腳踏實地把醫術、學術都提升上去。咱們圖雅醫院與省內的一些醫院相比，算是厲害的。但是與國內那些前十的綜合醫院相比，以及地方上的一些特色專科醫院相比，都處於劣勢。你一定要刻苦再刻苦。”

    酆主任對他寄予厚望。

    “我會盡全力，隻是你們也別對我抱太大希望，因為我很害怕讓你們失望。”

    周燦鄭重其事的點頭答應。

    “自戀了吧！圖雅曆來注重年輕人才的培養，種子選手可不止你一個，多著呢！”

    酆主任這麽說，多半屬實。

    圖雅醫院各科室的重點人才培養，一直都是醫院的重點發展戰略之一。

    獲得大量資源的優秀年輕醫生，絕不止周燦一人。

    比如雪燕主任、樂主任、東方落雪……都屬於年輕精英的典範。

    ……

    一眨眼就是九天過去了，周燦每天都在醫院忙得不可開交。

    這天，他接到黎烙的電話，通知他去一趟公司。

    他跟醫院請了假，趕了過去。

    金娛互動有限公司的二樓會議室內，坐在總裁位置的人竟然不是黎烙，而是一個麵目有些陰鷙的中年男子，也就五十歲左右的年紀。

    此人的眼神極為淩厲，掃向進入會議室的周燦時，如同刀子刮在臉上。

    在這名中年男子身後侍立著兩名黑衣保鏢。

    其中一人，周燦並不陌生。

    正是他那次晨跑時救起來的刀疤男子。另一個保鏢，周燦並不認識。

    黎烙坐在左邊第一個席位，右邊第一個席位坐著的，赫然是金娛互動公司的叛徒，男藝人胡偉。

    蘇淺淺坐在右邊第二個席位。

    “想必這位就是周總，周醫生吧？”

    坐在主位的中年男子澹澹的問道。

    “你是胡海鯤胡總？”

    周燦已經猜出了這名中年男子的身份。

    金娛互動公司要把周燦踢出局，就是胡海鯤一手策劃。

    有時候，並不是非得招誰惹誰，才會被人盯上。周燦沒惹誰，沒招誰，本來一直好好的當著醫生，另一邊入股開著公司，悶聲發大財。

    卻因為巨大的利益，被胡海鯤盯上了。

    “會議室已經沒有你的座位了，我這人一向喜歡直來直往，有什麽話，當麵直說了。你當醫生就當醫生，沒必要開公司。金娛互動在這麽多人的努力下，才有了今日的成就。而你，為這家公司做過什麽？既然沒什麽貢獻，你憑什麽分走公司一半的利潤？”

    胡海鯤直接對著他發難。

    當著公司中高層的麵，連聲對他發出靈魂拷問。

    殺人誅心。

    胡海鯤搶奪別人的公司，早就駕輕就熟。在這個法製社會，拿刀抵著別人的脖子，逼著別人把公司讓出來的時代，早已經過時。

    胡海鯤要做的就是蠱惑公司所有人，一起心甘情願的幫著他把周燦踢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