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周燦剛張口準備婉拒，祝院長就擺手對他實施壓製。
    “先聽我說完再做決定不遲，我知道你一心隻想著鑽研醫術，救死扶傷。”
    祝院長執掌圖雅醫院多年，身居高位，巍然不動，穩如大山。
    自然有著他的非凡能力與魅力。
    平時與他接觸得不多，倒還不覺得有什麽。
    此刻真正與祝院長談事情，才發現他為什麽能夠在醫院內做到言行令止了。
    那種強大的氣場，光是一個眼神就足以讓人難於招架。
    周燦身家早就過億，又在科室領導與醫院中層幹部崗位上鍛煉了一年多時間，氣場自問也不弱。可是麵對祝院長時，仍然能夠感受到那該死的壓迫感。
    “你就算拚命做手術，一天能做幾台？就拿你現在做得最多的三級手術為例，一天做五台三級手術算是夠多了吧？然後下了班，你再到心胸外科客串一把，再做兩台四級大手術，一共加起來七台。即便你的手術質量非常高，成功率超過95%，一天最多也就救7個人。這還不包括術前、術後，整個圍術期其他醫護人員的共同努力與付出。”
    祝院長對周燦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
    就連他一天做幾台三級手術，跑心胸外科加班做兩台四級手術，都是了如指掌。
    法眼通天這四個字，用在每一位英明的領導身上都合適。
    如果今天不與祝院長交談，周燦一直以為祝院長高高在上，根本不會有時間和精力來關心他這個小人物。
    現在看來，大錯特錯。
    他的一舉一動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看著呢。
    一天完成七台三四級手術，這份能力別說在圖雅醫院，便是在全國都已經算是非常拔尖了。
    大多數主任醫師一天做兩台三四級手術，累得嗷嗷叫。
    跟周燦比起來，差著好幾倍。
    “曆史上，三國時期的諸葛亮絕對是一個能人，事必躬親，可最後怎樣？活活累死了都沒能完成蜀國的統一霸業。很多人都說那是後主劉禪昏庸無能，爛泥巴扶不上牆。我看過正史以及比較可靠的野史，都評價劉禪是一個英明的君主，能力不比劉備差。”
    為了辯服周燦，祝院長甚至搬出了曆史人物舉證。
    也是沒誰了。
    關於後主劉禪的爭議，一直存在。
    後世大多數人受到三國演義的影響，都認為劉禪被摔壞了腦袋，是個扶不起的阿鬥。
    實際上還真不是，人家在劉備死了以後，能夠讓諸葛亮、薑維、魏延這些人物一個個心甘情願受其驅使，不敢造反，沒點本事早就成了這些人的刀下亡魂。
    至少也會像曹操挾持漢獻帝那樣，挾天子以令諸候。
    還有，後來司馬家族掌魏後，實現統一。
    在統一過程中，兵逼蜀國。
    蜀國有著重重天險，易守難攻，可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後主劉禪如果想要頑抗到底，魏國想要統一將會極其困難。至少也要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死掉大量戰士。
    劉禪力排眾議，率眾投降，是為了不讓蜀國百姓慘遭屠戮。
    如果魏國攻蜀死了很多人，屠城泄憤都是輕的。
    劉禪主動投降，背負千載罵名，實則拯救了無數的蜀國百姓、戰士。
    當然，看待事物都有兩麵性，大部分人罵他是個扶不起的阿鬥，是懦弱無能的代名詞，也並非一點道理都沒有。
    祝院長並沒有拿劉禪與周燦做對比，而是拿諸葛亮跟他做對比。
    意思是告訴周燦，就算他每天拚命做手術，救治病人，累死了也救不了多少。
    “再說說咱們圖雅醫院的製藥部。”
    鋪墊得差不多了，祝院長開始直奔主題。
    “製藥部的前身想必你也知道，它是明清兩代先是官方的製藥房，是這個省最大的製藥房。後來轉為民間自營，很多製藥傳承都一直代代相傳。對各種中藥材的研究即便是戰亂年代也沒有中斷過。瘟疫大橫行、戰火遍及我國大地時，它都發揮過重要的救死扶傷作用。”
    傳承極為重要。
    它是曆史底蘊的象征。
    “中藥、中醫這些年一直在變弱，甚至差點消亡。即便如今，中醫仍然是一個不好的代名詞。”
    遇到治不好的病或者難纏的病人，醫生往往會建議他喝中藥試試。
    在絕大多數醫生心目中，中藥與中醫治療就等於嗬嗬兩個字。
    隻不過這種事情很少有人敢說出來罷了。
    畢竟被人扣上一個不愛國，崇洋媚外的屎盆子，沒哪個醫生願意。
    “從那個戰亂的年代一直保留到現在，擁有多張完整的漢方，並且有著很多深層次的中藥研究臨床驗證，甚至就連藥材的炮製，什麽時候采集最佳，如何保存、配藥，與哪些藥材配伍會產生嚴重的毒害作用等等，都有著很深的研究。不說咱們圖雅醫院的製藥部在全國的中藥企業中數一數二，至少也是排得上號的存在。”
    “先輩們一代又一代，付出了無數代價，甚至包括寶貴的生命，依然把這些珍貴的中藥傳承保存下來了。到了我們這一代，沒道理讓它湮沒。”
    祝院長用一種極為真誠的眼神看著他。
    “從我接掌圖雅醫院開始，上一代院長就叮囑我，一定要保護好製藥部，將其發揚光大。發展好了，將來也許就是中醫藥的重要根基。而且每一代圖雅醫院的院長都是這樣代代相傳，肩負著使命。”
    聽到這兒，周燦感受到這副擔子比山還沉重。
    那麽多位先輩，那麽多位院長，還有無數的中藥製藥人，把這份事業一直傳承下來，並且努力發揚光大。
    不管是誰接手都會壓力山大。
    萬一搞砸了，那可就真是曆史的罪人。會像秦檜一樣被世人唾棄，罵千年萬年。
    “小周，選擇把這副重擔交給你，並非心血來潮，更不是找不到合適的人選臨時起意。我與多位院領導經過了深入討論，並且向上級老領導們作了請示，大家對你的支持率超過85%。所以才決定把這副重擔托付給你。我以一名馬上就將退休的老人身份，誠懇的請求你接下這副重擔。”
    祝院長是何等身份？
    別說現在還沒退休，就算將來退休了，在圖雅醫院依然有著巨大的影響力。
    這等尊貴無比的超級大老，放下身段請求周燦一個後輩。
    著實讓周燦有些動容。
    “我……”
    周燦仍然還是想拒絕，不過明顯有了鬆動。
    “隻要你接下這副擔子，醫院方麵，甚至包括上級主管部門的多位老領導，都會對你大開綠燈。你收購製藥部的價格，隻需外人收購價的4.5折左右，估價大概2.71億的樣子。你隻需拿出1.2億左右就能收購它。全部的人才、技術，傳承，都會交給你。不過會在合同中增加一些保護傳承的條款。”
    “比如不能出售給外國，要保護好其中的許多珍貴傳承、技術、知識等等。”
    醫院方麵為了讓周燦接下這副擔子，給出的價格優惠到讓人咂舌。
    要知道，這可是一家公立醫院。
    打包出售製藥部肯定會麵臨許多審核與阻力。
    如果不是領導們一致看好周燦，相信他的人品，這件事情根本不可能推動。
    “1.2億左右的資金我確實能夠拿出來，但是我沒有公司管理經驗，也沒那麽多的時間精力去弄這個。我真的害怕成為曆史罪人。”
    周燦對錢看得很澹。
    他現在身家遠不止一個億。
    哪怕這1.2億全部虧損掉，他依然能夠承受。
    黎烙當初拉他一起組建金娛互動公司，確實有意帶他一起發財。不過那時候也需要借助周燦的力量。起動資金由兩人一起承擔，肯定要好很多。
    蘇淺淺是周燦的女朋友，如果不拉周燦入夥，蘇淺淺簽的合同有重要一條，不滿意，隨時可以無條件解約。
    萬一把蘇淺淺培養起來，然後跳槽跑路了，金娛互動想要從眾多的娛樂公司中快速出頭，幾乎不可能。
    黎烙與周燦之間的合作，既有著兄弟般的朋友情誼，也是利益相牽。
    即便現在，蘇淺淺在金娛互動的份量依然很重要。
    一個大明星可以撐起一家娛樂公司真不是開玩笑的。
    如今的金娛互動，已經發展到了相當強大的地步。
    每年帶給周燦的分紅收益超乎想像。
    正因為他賺的錢一輩子都花不完，所以把錢看得很澹。
    他本身也從不追求那些窮奢極欲，紙醉金迷的生活。
    “公司管理的事情，你完全可以聘請職業經理人去做。你要做的就是在背後充當總指揮的角色，大致的發展方針，公司經營理念，都由你牢牢把控。職業經理人不合格，隨時可以撤換。”
    祝院長把這些全都幫他設想好了。
    “再說說我們急切的想要把製藥部打包出去的苦衷和理由。”
    祝院長見得火候已經差不多了，決定繼續加把勁。
    從周燦的表情中，能夠看到明顯鬆動，甚至初步認可。
    “首先是機製問題，咱們圖雅是公立醫院，製藥部的許多管理和操作，都有些疆化。這對製藥部的發展十分不利。市場法則才是最好的競爭機製。製藥部每年都在大量虧損賠錢，這本身就是一個沉重的負擔。我執掌圖雅醫院，尚能勉強壓下反對的聲音，保證製藥部的經費充足，能夠穩定正常運行。”
    “下一位接任者，身份背景很強，立場卻有些讓人難以琢磨。到時候他接手以後，直接把製藥部解散或者進行改製，推行西醫化，這都是我們不願意看到的。而且極有可能發生這種情況。”
    “把製藥部打包賣出去，既能成為我臨退前的一筆業績，也能避免潛在的巨大風險。”
    祝院長的擔憂肯定不是空穴來風。
    離任在即，對於下一任接掌圖雅醫院院長的人，自然會有所了解。
    而且他毫不避諱的告訴周燦，把製藥部打包賣出去，是他臨退前的一筆功績。
    因為製藥部連年嚴重虧損，已經成為圖雅醫院與財政的沉重負擔。
    “還有，製藥部賣給你之後，不再受到一些規定的製衡，你可以靈活對其內部結構，獎懲機製進行調整。並且可以迅速商業化，隻有這樣，才有一絲希望將那些塵封了千年的漢方藥劑推向市場，並且得到市場的認可。到時候，隻要形成了良性循環，中藥湯劑就有機會百花齊放，引領國內的中藥市場潮流。”
    “我去國外考察過，比如離我們最近的日本，他們的已經把中藥湯劑做得非常好。甚至開始形成種藥、采集加工、配伍製成湯劑，像飲料一樣售賣。老百姓有需要，直接買相應的成品中藥湯劑喝就行了。”
    這確實是中藥發展的一個大方向。
    隻是有些悲催，國外競爭發展得比我們這個中藥源產地更好。
    國內做得最成功的一款，應該就是涼茶了。
    周燦聽完後，開始沉思。
    祝院長也不幹擾他，而是耐心的等待。
    “過兩天再給您答複可以嗎？”
    周燦決定先黎烙請教一下，然後再答複祝院長。
    “當然可以。這件事情誰也沒辦法強迫你，更不會對你進行道德綁架。不過我仍然希望由你來挑起這副重擔。”祝院長端起茶喝了兩口。
    這個叫做端茶送客。
    意思就是談話差不多了，客人該走了。
    “好的，謝謝您和各位領導對我的信任與關照，我一定會慎重考慮的。要是沒有別的事，我就不打擾您了。”
    周燦起身告辭。
    罕見的，祝院長起身把他送到門口。
    這是對周燦的實力予以認可。
    並不是人人都能身家過億。
    現在把周燦的經濟實力挑明了，他即便仍然隻是急診科的一個科室副主任，那也值得祝院長給予足夠的尊重。
    從院長辦公室出來，周燦並沒有忘記病人。
    把急診科的住院病房查完後，又跟那個高位截癱的孩子家長進行了深入談話，詳細講解了治療方案。
    家屬對他十分信任，與孩子的爺爺奶奶簡單電話溝通後，很痛快的答應了。
    接下來就是臨床抗結核治療。
    這個需要較為漫長的時間，少則一兩個月，長則有可能半年以上。
    從醫院忙完出來，周燦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找黎烙請教一下接手製藥部的事情。
    最近忙得昏天黑地，確實有一段時間沒去黎烙家裏坐坐了。周燦準備帶上蘇淺淺一起去黎烙家裏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