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琳搖了搖頭，道：“嗯，是殘忍了些……”
    半晌後，他突然反問道：“眼下這種局麵，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梅純沉思許久，最終隻得搖了搖頭。
    “走吧！”
    貝琳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去。
    梅純還愣在原地，雙眼直勾勾盯著飛向天邊的孔明燈，直至完全隱沒在夜色中。
    在這一刻，他有些迷茫。
    自己傾盡畢生精力去追求的東西，究竟是好是壞？
    科技的進步，給人們的日常生活帶來很大便利，同時，也改變了戰爭的局勢。
    誰能想到，一盞小小的孔明燈，頃刻間便叫敵人灰飛煙滅。
    今日的局麵早已超出他研究孔明燈的初衷……
    不過，他堅信一點，皇上永遠是對的！
    所以……不想了，任務結束，回京複命。
    翌日清晨，明軍斥候開始上山，去查探消息。
    寧王和於謙在雅州城內等了一宿，他們奉旨在前線擺出進攻的架勢，主要是為了配合科學院，將敵軍聚而殲之。
    整個過程中，寧王都是懵逼的。
    他不相信僅靠百十名讀書人，再加上幾百盞大號的孔明燈，就能解決自己數萬大軍久攻不下的烏斯藏。
    或許……這些高科技玩意可以起到震懾作用？
    這些天，他依然憂心忡忡，因為前線大軍每日消耗驚人，多拖一天，都會有堆積如山的錢糧憑空消失。
    他甚至想過，是不是主動放棄烏斯藏……
    無論如何，昨晚的爆炸聲，還有漫天的火光，卻是給他帶來了一些小驚喜，隻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報——”
    斥候飛馬回報：“敵軍營地大火，燒死人馬無數！”
    “無數？”
    寧王先是一怔，然後問道：“無數是多少？”
    “小的不清楚，一眼望去，已全部化為灰盡。”
    “你是說……整個敵軍大營全都燒毀了？”
    “正是，全燒毀了。”
    寧王頓時又驚又喜，眼中仍帶著些許疑惑。
    於謙上前問道：“敵軍傷亡如何？”
    “暫時還不清楚，不過，小的帶回來一名俘虜。”
    寧王趕忙說道：“快……快帶上來！”
    一名衣衫襤褸、頭發焦黑的俘虜被帶上前。
    此人早已嚇得魂不附體，戰戰兢兢走了兩步，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寧王問道：“這人能聽懂漢話嗎？”
    “懂的，懂的！”
    那名俘虜磕頭如搗蒜，用生硬的漢話說道：“修鐵路的時候，我，我去了……”
    “那便好，你來說說，究竟發生了何事？”
    “顯靈，顯靈了……”
    “什麽顯靈？”
    “佛祖顯靈，天上降下很多……很多飛星，然後爆炸，起了大火，到處都是火……”
    這人雖然會一些漢話，但是並不精通，說話的時候磕磕絆絆，卻也能表達個不離十。
    寧王和於謙對視一眼，兩人同時在對方眼中看到驚喜之色。
    “然後……如何了？”
    “火，全都是火，就像是阿鼻地獄……全都死了……”
    寧王再也忍不住，大喊道：“傳本王號令，上山！”
    此時，他已經忍不住熱淚盈眶。
    天佑大明啊！
    那些書生，帶著幾百盞孔明燈，真的就把問題解決了！
    這種事真的連想都不敢想啊！
    明軍開始集結，分批次進山，來到烏斯藏大軍的營地。
    當所有人看到眼前這一幕的時候，徹底驚呆了。
    目視所及，全部化為灰盡……
    直到日落時分，戰果才統計出來。
    “……敵營俱毀，發現屍首萬餘，絕大多數已是麵目全非，另有傷殘者萬餘，全部放棄抵抗，跪地乞降，另有四散逃竄者，人數不詳……”
    寧王倒吸一口涼氣，昨天一晚上的死傷竟已超過兩萬！
    他太清楚這個數字意味著什麽了。
    平日裏，雖然明軍戰鬥力處於絕對優勢，奈何高原作戰，行軍十分困難，對方又熟悉地形，打不過就跑，讓人甚是頭疼。
    很多時候，就算打贏了，也無法形成殲滅。
    正因為如此，自己和闡化王死磕了快一年，殺敵不過千餘。
    兩萬多，還不算那些逃走的！
    經此一戰，闡化王的主力已經被徹底擊潰，想要重新積蓄力量，已是千難萬難。
    接下來，明軍可以長驅直入，入主烏斯藏。
    小小的孔明燈，戰鬥力恐怖如斯！
    想到這裏，寧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對於謙說道：“真乃大功一件，本王與於尚書亦是與有榮焉！”
    於謙立刻聽出了這番話的言外之意，與有榮焉？
    這個寧王爺，半年前把皇上丟了，嚇得尿褲子，怎麽不長記性呢？
    你帶著三萬兵馬久攻不下，人家科學院隻來了百十個人，一晚上就解決戰鬥，跟你有什麽關係？
    莫非，看到科學院立下赫赫戰功，你還有什麽想法不成？
    “殿下此言何意？”
    寧王神秘地笑了笑，道：“於尚書這就是明知故問了，科學院寥寥百人，吃得下這麽功勞嗎？”
    “殿下是準備向皇上請功？”
    “本王的兵馬與敵軍鏖戰數月，敵軍人困馬乏，已處於崩潰的邊緣，昨晚又配合科學院突施空襲，才能一舉殲滅敵軍主力，接下來將長驅直入，烏斯藏便正式歸入大明版圖了！”
    寧王和其他武將不同，他不缺功勞。
    因為他已經沒有晉升的空間了，就算立再多的功，人家還能把皇位讓給你不成？
    可是，上一次反賊行刺，讓他顏麵無存，甚至差點丟了性命，這才急於表現一番，將功補過。
    這一次大破敵軍，隻需在奏疏中稍加措辭，將功勞攬在自己身上，便是不世之功。
    當然了，首功還是要讓給科學院，隻需措辭稍稍斟酌一些就是了。
    於謙卻擺了擺手，道：“殿下與有榮焉，下官就不摻和了，如今所有的阻力都已清除，殿下該盡快入藏，主持大局，下官這邊回京複命了。”
    寧王變了變臉色，道：“於尚書這是何意？”
    “沒什麽意思，這孔明燈空襲戰術，乃是皇上的主意，下官不敢居功，告辭！”
    於謙說完，直接甩手而去。
    寧王頓時神色大變，愣在當場。
    皇上的主意？
    如此說來，自己是準備跟皇上爭功？
    還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