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身與心(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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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蟹妖破水而出,兩隻比常人腰還粗的巨大蟹螯,像是兩把長滿鋸齒的剪刀一樣向杜康剪去,螯夾開合之間,還不停發出金鐵交鳴一樣的卡卡聲。
    蟹妖相信,一旦被這一對武器夾住,便是神兵也要被夾成兩段,更別說眼前這個嬌滴滴的小娘們。
    往日與蟹妖對敵的修士從來不敢和它硬碰硬,大多憑借速度和靈活優勢閃避,才有可能在它的螯下逃得一條性命。
    今日蟹妖早早的埋伏在河中,就是要打對手一個措手不及,對於淩空直直向它撲來無法閃避的杜康,蟹妖已將其看做一團肥肉,很快就會吃進自己嘴裏了。
    麵對迎麵而來的蟹螯,杜康卻並沒有選擇閃避。
    他飛躍在半空中的身體沒有絲毫轉向的痕跡,沒有彈出爪刃,沒有變身睚眥形態,隻是神色平靜的簡簡單單一拳向蟹妖打去。
    妖力從四肢百骸流淌而出,匯聚到出拳發力的右臂和半邊肩膀上,青色的妖力流過鮮紅的血肉將它們染得發青,流過燦若琉璃的骨骼發出了泉水叮冬的脆響。
    杜康內裏洶湧澎湃的一拳在外看來豪不起眼,隻是一隻骨骼纖細肌肉單薄的普通手掌,刺穿淩亂的風雨後直直撞向了蟹妖大張的螯爪。
    一人一妖的速度都極快,兩者間相距的短短一截距離眨眼縮短到極致,迎麵相撞在一起。
    妖力在陰神中肆意奔騰,充盈的妖力使得陰神空前的活躍起來,杜康的思維開始加速,能夠清晰的處理雙眼捕捉到的每一幀影像,於是在他視線中,時間突然變得緩慢起來。
    卡察——
    清脆的骨骼碎裂聲在雨中如此清晰,聽著這道聲音,杜康的俏臉和蟹妖的怪臉上同時浮現出了笑容,仿佛這是自己勝利的號角。
    有破碎的金紅色甲殼碎片在空氣中激射而出,但其過快的速度使蟹妖沒能看清那是什麽東西,直到杜康的整個身體撞進了蟹妖懷裏。
    卡察——
    須臾間,第二道骨骼的碎裂聲再次響起,蟹妖這時好像察覺到了什麽異樣,凸出臉頰的怪異雙眼往下一壓,朝下看去。
    映入蟹妖眼簾的,是它手肘上一隻殘缺斷裂的蟹螯,往日能夾金碎鐵的堅硬甲殼支離破碎,外骨骼包裹內強健的粉白色肌肉此刻無力的耷拉了下來,正在神經反射般抽動著。
    杜康的拳頭打斷了一隻蟹螯後,繼續向前深入,一拳砸進了蟹妖的胸膛內,正抓著裏麵的內髒微微攪動著。
    無論是什麽樣的生物,身體的發力都要依靠肌肉和骨骼,在睚眥法達到中階頂峰之後,睚眥分身的玉鋼之骨和睚眥血肉大幅度增強了他的肉搏能力,麵對這種隻蛻變過一次的大妖,隻簡單的一拳就能分出勝負。
    陰神中的妖力如同落潮般的潮水開始褪去,杜康眼中放慢的速度立刻恢複了正常。
    撲通!
    一人一妖在半空中的交手隻是刹那,隨後兩道紅色的身影就相擁在一起,一齊跌落在河麵並不寬的河水中。
    當追擊的蝦兵們趕到的時候,河麵上隻剩一道正在逐漸平息的波紋,夜幕下幽深的河水讓它們一時駐足不前,即便蝦兵本是水族。
    剛才螃蟹大妖的交手過程它們沒有看清楚,但能和一隻大妖一起糾纏落水的賊人,不是它們這些小妖能夠應對的,貿然下水也隻是送菜罷了。
    河麵漸漸平息下來,除了天空落雨砸出的點點漣漪外,一絲動靜也無,深邃的仿佛窺不到底的深淵。
    深得摸魚精髓的蝦兵們,根本不需要言語溝通,就自動分成兩隊沿著河岸守在了岸邊,一副表麵上對河水虎視眈眈的樣子,實際誰都害怕那個女人從自己負責的河段衝上來。
    “啾——”
    就在局麵一時陷入僵持之跡,一隻二尺高的鷹隼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向這裏射來,落到了一隻蝦兵的頭頂,看著眼前的局麵鷹喙中發出了尖銳的鳴叫聲。
    “蟹久捌校尉在哪?今天不是它當值嘛,平安坊出了事情怎麽連個螃蟹影子都看不到。”
    河道旁站立的蝦兵們立刻被嚇的噤若寒蟬,一時無人敢回答這隻大妖的問題,隻是全都將目光盯向了水麵。
    鷹隼馬上會意,瞪著一雙鷹眼在在河水中掃視起來,直到掃過不遠處河道拐彎之處的水麵之時,才鷹童猛地一縮,振翅向那邊飛去。
    鷹隼看到河麵上漂浮著一小塊金紅色的甲殼碎片,在這段河麵又盤旋了一會兒,隱隱能看到河水深處似乎有什麽東西,但卻遲遲浮不上水麵。
    這樣的景象讓鷹隼心中不安起來,心中開始有了某種猜測,不敢在這個時候親自入水探查,就扭頭指揮起一旁的蝦兵。
    “一群廢物,蟹校尉受傷了都不知道。本校尉靈眼已經看到了,它傷得很重浮不上來,你們這些水族快下去把它撈上來。”
    附近的幾隻蝦兵麵麵相覷,它們隻是修為低,又不是靈智未開的蠢妖,這鷹校尉明顯是要它們去冒險探查情況,它們心中自然不情願,磨磨蹭蹭不願意下水。
    “看來本校尉指揮不動你們,若是因為你們拖拖拉拉耽誤了校尉救治的時辰,我就把你們烤著吃了。”
    鷹校尉說完後也不管這些蝦兵答不答應,不算寬大的翅膀一卷,一股妖風就憑空生成,將蝦兵們吹的站立不穩,齊齊的跌下水去。
    上有上司擺明刀馬的逼迫,下是未知的凶險,幾個蝦兵又既然已經下水,隻能咬咬牙向漆黑一片的水底潛去。
    片刻後,一串氣泡從水底湧出,在河麵上炸裂開來,幾隻青蝦兵隨後一起抬著一具破碎的屍體浮上了水麵。
    兩隻巨大的螯肢已經消失,兩肘下空空如也,胸膛正中破了一個大洞,裏麵的內髒也丟失了大半,蟹校尉兩根管狀的眼睛死不瞑目,空洞的瞪著鷹校尉。
    鷹校尉立刻振翅飛的更高了,卻是擔心河水或者民居中會竄出一個有能力殺死它的高手。
    “你們守在這裏,我去通知平安坊的幾道水門守衛,讓他們別開水閘,賊人一定跑不了的。”
    河道旁的上百蝦兵心有餘季的看著蟹校尉的屍體,口中恭敬地稱是,心中對鷹校尉的臨陣脫逃視若無睹。
    滄瀾城廣大,每日都會發生不少的修士或妖怪殺人之事,巡城的妖兵們都有這樣的一個共識,就是,一個凶手如果沒有被當場抓住的話,之後大概率也是抓不住的。
    平安坊內道路情況複雜,共有八個水門,六個旱門,凶手從河道中潛逃後,不管是半路上岸躲避,還是在任意一處水門潛走,都不是鷹校尉能攔得下來的。
    此時已近寅時,已經到了解除宵禁的時候,城中慣例向來是無關盛白兩家之事,從不輕易封鎖城門,不管是死了誰,店照開,舞照跳,稅照收。
    鷹校尉跑去通知什麽水門,根本就是擔心凶手還在附近,害怕結果了它的性命,臨陣脫逃而已。
    ……
    “啾——”
    天空中有鷹唳聲響起,一身紅裙的杜康在一個橢圓形氣泡的包裹中從水中爬起。
    此刻,天邊的雲層中出現了蒙蒙的亮光,天空中飄灑的雨滴也變的稀稀落落起來。
    看天色,這場持續了一天兩夜的雨終於要停了,
    河道兩旁的街道上不見一個行人,有澹薄的晨霧在河麵上升起,但在杜康出水之後,此間的霧氣頃刻間變的更加濃重了。
    身上的裙子早已在水下的爭鬥中變的破碎不堪,杜康邁步拐入一道小巷中,從戒指中取出一件青衫換上,又將破衣服收回戒指才打起傘向外走去。
    等濃霧重新轉澹,從中走出的已經是一個樣貌清麗,和小媚沒有一分相似的女人。
    眸含春?、清波流盼、肌若凝脂、?若幽蘭,如同剛剛從仕女圖中走出,女人撐著傘沿著錯綜複雜的巷道慢步向青黛的住處走去。
    杜康在水底殺死蟹校尉之後,就潛水遁到了一處水門外,恰好寅時水閘開啟,他就在水道中一連繞了多次遠路遊過數坊,才在青黛居所的隔壁坊上了岸,準備步行走回去。
    在水道中轉折多次,如今杜康換了一身衣服,又變化為談畫的容貌,隻怕將柴龜齡當做煉器材料的幕後黑手有的找了。
    雨勢漸小,道路兩邊的攤子也就陸續開了起來。
    都說味覺是人一生中最深刻的記憶,孩提是吃過的東西即便到年老時都難以忘記,杜康已經許久已經沒有吃過一次普通的食物了,但此時聞著街邊食物混雜的香氣,竟然有些懷念這些味道。
    睚眥法使得杜康的嗅覺異常靈敏,韭菜雞蛋、豬肉大蔥的包子,熱氣騰騰的豆腐腦,滄瀾城特有的海鮮雜粥,韭菜炸餅,石磨現磨豆漿,羊雜粉,牛肉粉……的味道混雜在一起,依然能被他清晰地分辨出每一道美味。
    今日沒有急事,杜康索性在這些食攤中轉悠起來,開始購買一些無法忘懷的味道。
    “老板,來一份豆腐腦,要鹹的……”
    “海鮮粥給我打上兩竹筒,要稠一些……”
    “來一屜豬肉包子吧,給我用紙包好……”
    ……
    片刻後,杜康提著五個竹筒和四個紙包離開了這條街道。
    他沒有選擇在小攤中就餐,而是全部打包帶走,一是因為此刻頂著談畫的臉,這樣容貌的女人在這種地方逗留得久了,容易引人注目。
    二是青黛也沒有吃早飯,將早餐帶回去正好可以和她一起進餐,這樣有助於和下屬培養情感。
    雨越下越小,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絲毫沒有受到另一個坊內殺人事件的影響,對於每隔幾十年就有一次妖怪攻城,每天都會發生殺人吃人事件的滄瀾城居民而言,這些早已是他們生活中的日常。
    如果遇到了還會躲一躲,如果發生在隔壁坊,那今天依然是一個需要上工,或者可以吃喝玩樂的好日子。
    通過坊間的城門,杜康回到了青黛所住的通渠坊,在狹窄小巷的彎彎繞繞中,來到了那間熟悉小院的門前。
    通過役妖印得到消息的青黛,早已等在了門口,當看到杜康現在的容貌時,她圓形的人類童孔下意識的拉伸成了犬科動物的豎童,等通過役妖印杜康的身份後,才緩緩變回原樣。
    “談畫姐姐的樣子真美,難怪她能常伴陪大人身邊。”
    “青黛也很好看,否則怎麽能讓我親自給你買早餐呢?”
    隨手將手中的東西遞給了青黛,杜康徑直向門內走去,兩人將吃食在桌上擺好後,不大的小屋內很快就冒出了飯菜的香味。
    杜康並不喜歡豆腐腦的味道,無論是甜的還是鹹的,那一竹筒的豆腐腦是給青黛買的,她喜歡吃這個東西。
    杜康自己則是將溫熱的海鮮粥一口口吞入了腹中,品味著雖然不能滋養身體,但能讓味蕾滿足的鮮味。
    本體修六識法有成之後,舌頭變得能嚐百般滋味,可辨萬物藥性,但凡人食物的滋味在這種舌頭下毫無秘密,這樣反而失去了品嚐美食的本意。
    杜康現在隻能通過分身,才能回味到當年吃這些食物時的滋味,不知道以後隨著分身實力的進步,它們是否也會變的毫無奧妙可言。
    飯間沒有交談的話難免會氣氛尷尬,杜康主動挑起了一個話題。
    “盛海清死後,盛家那邊可有傳出什麽消息?”
    “盛家雖然想要將此事秘而不宣,但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睛在盯著這個大勢力呢。滄瀾城裏但凡有點實力的人都已經知道了,盛清海帶著下屬乘船出海,結果才幾天的時間宗祠裏的魂燈就滅了,盛家請了不少的占卜測算大師來找尋凶手,結果什麽消息都沒有得到。”
    杜康聽過之後未曾言語,隻是心中默默的回想著樓十三這個人,不確定他想要在自己身上圖謀什麽。
    不用想,這麽多成名已久的大師們都算不到盛清海是怎麽死的,一定是樓十三施法的結果,至少在屏蔽杜康殺死盛清海這件事上,杜康還是很滿意的。
    也不知道樓十三還在不在滄瀾城,如果能再次相遇,為了報答他,杜康一定會給他一個體麵的死法!
    杜康和青黛都是修士,食量不小,桌上的主食和配菜很快都被送入肚中。
    放下快子,杜康正要按計劃隨青黛去看看計劃中要收購的印刷作坊,卻不防青黛冷不丁的說道。
    “大人,從進門之後您就一直維持著談畫姐姐的樣貌,可能您以前沒有長時間的變化為異性,但修士的身與心是相互影響的,長時間的變身,可能會有礙您的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