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蜃龍霧界與雪兒(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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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個頂端泛紅的青色桃子從天而降,不停落到杜康兩手撐起的衣擺中,直到短短的一截衣擺被裝了個滿滿當當,才抬頭向上叫喊道。
“夠了,夠了,二狗子哥你快下來吧,這麽多足夠咱們吃的了。”
樹杈上站立著一個壯碩的少年,他環視一圈四周,發現自己已將手邊能勾到的桃子盡數摘光,便從桃樹上縱身跳下,落到少年模樣的杜康身旁道。
“今年的雨水很足,桃子也就格外多汁甘甜,雪兒最喜歡吃各種時令水果了,我把這一兜子鮮桃送給她,她一定會高興的。”
二狗子從懷裏掏出一個布袋,在杜康的衣擺上精心挑揀出一個個沒有磕碰過的桃子,動作輕柔地將它們小心地放入布袋中,一張英俊的笑臉上滿是欣喜之色。
杜康長著一張仍帶些稚嫩之氣的少年臉龐,他看著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單手卷起自己的衣擺,又從中掏出一隻桃子在衣服上擦了擦桃毛,貌似漫不經心地勸道。
“二狗子哥,你真的要去送桃子嗎?
雪兒雖然是和我們一塊兒長大的,但她畢竟是敖財主家唯一的女兒,自從十歲之後敖財主就不讓她和我們這些男孩一起玩了。
據說是想要將她養成一個大家閨秀,等年紀到了,想在縣城裏給雪兒說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
雪兒今年都已經十四了,這四年裏我們和她見過幾麵?幼時一起玩耍的情義還能有幾分?你何必要去敖家自討這個沒趣呢。”
“你那是還沒有開竅,等你到了我這麽大就明白了,要是一個男人這輩子能娶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即便死也是值得的。”
“至於你說的雪兒不可能嫁給我,敖家雖然是個財主之家,但也隻是我們碧波鎮的土財主而已,想要把女兒嫁給縣城裏的那些富戶,哪有那麽容易。
他們敖家這代人丁單薄,隻有雪兒一個女孩和她的那個病秧子哥哥,我李二狗長得不僅一表人才,而且身強力壯,憑這一身好皮囊還是有機會入贅敖家的。”
與杜康和雪兒不同,二狗子今年已經十六歲,嘴上也長出了細細的絨毛,代表著身體發育已經基本成熟。
強健的體魄,又是這個最衝動、最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紀,他對雪兒這個鎮上最漂亮的姑娘,滿是發自身心的渴望,並深信自己一定能娶到雪兒為妻。
杜康將擦好的桃子塞進口中咬了一口,甘甜的汁水和滑嫩的果肉在舌尖打轉,心中已經對說服這個鬼迷心竅的玩伴不抱期望。
“那小弟便祝二狗子哥能馬到功成,娶得美人歸。”
“我就知道小石頭你能懂我,等我娶了雪兒,繼承了敖家的家業,看在今日你陪我摘桃的份上,我一定會分你一份田產的。”
李二狗小心地將一袋子山桃係在腰間,仿佛這個袋子裏裝的就是雪兒和敖家的家業,嘴角情不自禁地掛上了歡喜的笑。
情竇初開的二狗子沒有注意到,杜康聽到小石頭這個名字後眉頭一皺,似乎並不喜歡這個從小叫到大的小名。
杜康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最近總是很反感別人稱呼自己的小名,似乎有一種內心深處的聲音在不停告訴他,不要承認這個名字。
但少年的情緒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他很快就將這個煩惱拋之腦後,不理會這種讓人不愉快的情緒。
而在結束了這個讓人不愉快的話題後,兩個少年間的氣氛就恢複到了原先的輕鬆,之後一路啃著杜康懷裏磕壞的桃子,沿著山路向山下走去。
一路下坡,沿著崎嶇的小路拐過了幾道山口,在兩個少年頭上微微冒汗時,一座寧靜的小鎮終於出現在了他們麵前。
這就是碧波鎮,一個坐落在山裏,但奇怪地取了個大海之名的山中小鎮。
兩人哼著歌走進鎮子,便一路直奔敖家的宅子而去。
李二狗是急著要將桃子,從敖家後院的狗洞遞進去,以此來討雪兒開心。
而杜康作為李二狗的朋友,自然要和以前一樣承擔起望風之責,同時他還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那便是捎帶看一眼雪兒。
是的,杜康也是喜歡雪兒的!
在這個偏遠封閉的小鎮,美麗的雪兒就像一朵從天而降的晶瑩雪花,吸引著每一個適齡少年的目光,杜康一個半大的少年,又怎能做到例外呢。
隻是和不知天高地厚的李二狗不同的是,杜康深知兩者的差距,從不會將自己這方麵的心思表露出來,隻覺得能遠遠地看一眼這個姑娘就很滿足了。
就這樣,兩個少年各懷心思來到敖家的附近。
卻冷不防看到,有幾輛馬車停在敖家大門前,幾個敖家的佃戶正在從車上搬下一件件裹著紅色綢帶的包裹,往宅子內搬去。
紅綢之禮!
按照碧波鎮的習俗,這是上門求親才會有的禮節,難道有人要來敖家求親?
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在兩個少年頭頂炸響,一下子將兩人沉甸甸的心事炸得空落落的。
相互對視一眼,兩人同時撒開腳丫子,沿著街巷向敖家後院的方向跑去。
來到一片矮草叢生的山坡上,兩人熟門熟路地趴到一個人頭大小的狗洞前,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開始敲擊狗洞,發出有節奏的輕微聲響。
接著就是久久地等待。
直到一炷香時間之後,一陣輕快的腳步聲才來到狗洞麵前,一頭雪白的發絲在狗洞另一端垂落,半張美麗的笑臉從洞中顯露,雪兒衝著洞外的兩人輕聲說道。
“是狗蛋哥哥和石頭哥哥嗎?你們又來看我了,這次給我帶了什麽好吃的呀?”
雪兒話音剛落,李二狗就急切地問起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雪兒,今天是不是有人來你家提親了?對方是誰?你爹同意了嗎?”
“提親?今天確實是有客人上門,聽我娘說是縣城裏的許公子來家裏拜訪。
我還跟他見了一麵,許公子相貌還算俊朗,聽說家世也很不錯,我爹正在客廳和他聊天呢。
原來他是來提親的呀,難怪要和我見一麵。”
雪兒聲音還是那麽歡快,完全不見常人麵對自己人生大事的不安或喜悅,仿佛現在隻是在談論別人的事情。
“雪兒,你願意嫁給那個許公子嗎?”
李二狗雙眼通紅,情不自禁地放高了聲音問道。
“雪兒也不知道呢,如果許公子對我好的話,嫁給他也不是不可以!”
說著話,雪兒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又發出了一陣銀鈴般的輕笑聲。
這笑聲刺得李二狗心中疼痛不已,他終於再也無法忍受,從地上爬起向遠處飛奔離去,杜康連叫了他幾聲都沒有停下。
“二狗哥哥怎麽走了,他今天都沒有給我帶好吃的嗎?
石頭哥哥,你也知道的,我家裏的飯菜從來都是限時限量的,還不讓吃各種零嘴,要是你們不給我帶各種吃的,我晚上會餓肚子的。”
雪兒的聲音軟軟綿綿,聽得杜康心中有些酸楚,雪兒一直都隻將他們當做了送飯人和幼時的玩伴而已。
和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李二狗不同,他很清楚自己在雪兒心中的地位,但真正聽到雪兒說出這些話,少年敏感的內心還是忍不住酸楚不已。
“吃的當然帶了,隻是這次我們來得匆忙,我這裏隻有幾個桃子,希望雪兒你不要嫌棄。”
“是爛桃山上,那片桃林裏的桃子嗎?我最喜歡這個月份采摘的鮮桃了!”
聞言,杜康趕緊從懷裏掏出幾個破相的桃子,遞了進去,看到雪兒玉麵上綻放的欣喜之色後,連心中的情緒都被衝散了幾分。
之後,杜康在這裏陪著雪兒將幾顆桃子吃完,才依依不舍地告別離開了敖家的狗洞。
走在回去的路上,剛才發生的一幕幕不停地在腦海中回響,杜康對李二狗無法接受殘酷現實的脆弱模樣,心中頗為不屑。
從早至今,杜康一直不認為李二狗是真的喜歡雪兒。
早些年雪兒還小的時候,還隻是個長得粉雕玉琢,可可愛愛的小女孩,隻有自己和她關係最好,李二狗隻是她一個普通的玩伴。
隻是這幾年隨著雪兒漸漸長開,出落成了一個美人坯子,這才吸引了李二狗的目光,引發了他的愛慕。
在杜康看來,這分明就是見色起意!
碧波鎮不大,沿著四通八達的小巷總能找到回家的路,杜康在小巷中左拐右拐回到主路上。
卻意外地發現一群人聚攏在道路中央,正對著趴倒在路上的一人指指點點,雖然聽不清他們的言語,但從他們的神情中,還是能感受到這些人對路上之人的唏噓或嘲諷之情。
杜康往前走了一段距離,才看清地上那人的樣子。
這分明就是剛剛與他分別的李二狗嘛!
此時的李二狗,狼狽地趴在小鎮的土路上昏迷不醒,他的一隻腿以詭異的角度彎折到一旁,有鋒利的骨茬刺破皮膚暴露出體外。
有微風吹到紅黃相間的骨髓上,讓昏迷中的忍不住李二狗麵孔上,忍不住扭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李二狗廢了,這是杜康心裏升起的第一個念頭。
這樣骨斷筋折的重傷下,先不說能不能保住一條命,就算是他能夠僥幸扛過斷肢的化膿和壞死,也是長不回原先那麽周正的,李二狗今後最好的結局也是個瘸子。
從周圍人的談話中,杜康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劉嬸,二狗哥這是怎麽了,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現在腿都斷了?”
“說來也是個笑話,今天是縣城的許公子上敖家提親的大好日子,這李二狗也不知從哪聽到了這個消息。
跟得了失心瘋似的,跑到許少爺麵前,攔了人家的馬車,非要說雪兒喜歡他,讓許少爺死了娶雪兒的心。
結果連許少爺的麵都沒有見著,就被人家的家丁打趴下了,順帶還被馬車從腿上碾過去。
這下好了,他這條小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了。”
杜康看著地上淒慘的李二狗,心中不忍,就想要上前把人先背回家。
“鄉裏鄉親的,我還是幫二狗哥一把吧。”
但他才邁了一步,就被劉嬸拉住了,隻聽劉嬸說道。
“你以為就你有良心啊,我們鄉親們就這樣光看著不動手,實在是他動不得。
二狗傷得太重了,這時候胡亂動他,是有可能害死他的。
已經有人去請鎮上善治跌打損傷的餘老頭了,在此之前,你這孩子還是老實在一片待著吧。”
杜康回想著今天的經曆,默默無言,抬腳退回了人群之中。
……
敖家和許家的親事,終究還是定下來了。
在許公子初次登門的三個月後,敖家張燈結彩地將雪兒風光嫁出,敖府門前的流水席擺了足足上百桌,所有碧波鎮的人都可以去吃。
但也有人沒有去貪嘴這場免費的酒席,杜康背著李二狗提前來到了接親隊伍的必經之路旁,不遠不近的看著一頂紅色的轎子被簇擁著在路上經過。
“二狗哥,看到雪兒成親,你也能死心了吧!聽說敖家擺了流水席,我們腳程快些的話,還能趕回去吃喝一杯雪兒的喜酒!”
瘸腿的李二狗滿身頹廢地坐在一旁,對杜康的話沒有絲毫回應,杜康早已見怪不怪,托起他的肩膀就想把他原路背回去。
誰知,一陣雜亂的喊殺聲突然從前方傳來,杜康心中一驚,起身回頭看去。
隻見幾十號拿刀提槍的人馬從前方的路旁衝出,將接親的隊伍包圍了起來,不由分說地就是一頓砍殺。
騎在高頭大馬上的許公子被拉下馬來,亂刀砍死,後方的樂師和轎夫被一衝而散,嚎叫著向路旁的密林中逃散開來,一片混亂的場麵。
“遭劫匪了,這是遭劫匪了……”
杜康連忙拖著李二狗向密林的更深處逃去,但好死不死的,有一個拿嗩呐的樂師也朝這邊跑來,才跑到半路,就被身後追擊的劫匪一刀砍倒在地。
那劫匪將倒地的樂師一刀抹了脖子,抬頭就和杜康來了個對眼。
心中恐懼的杜康扔下呆傻的李二狗就轉身就跑,但以他背著李二狗走了一路的體力,哪能跑得過劫匪。
殺性大發的劫匪在砍了李二狗的腦袋後,不過在密林中追了片刻,就來到了他的身後。
舉刀奮力一劈,卻被林中的藤蔓一阻,隻在杜康的背上留了一道淺淺的傷口。
刺骨的疼痛中,一道藍色的麵板突然在杜康麵前展開。
【姓名】:無名劫匪/蜃龍霧精
等級:小妖(1/7)
技能:擬人靈智(一重)
千變萬化(一重)
蛻變條件:殺死被卷入蜃龍霧界中的外來者,吞食其血肉陰神,可發生蛻變。
隨著麵板的出現,杜康一直被屏蔽的記憶洶湧而出,他很快明白了現在的處境。
深吸一口氣,杜康目光一凝,回身踩住了劫匪力道用盡的長刀,一拳打在了對方的喉嚨上。
在劫匪痛苦的窒息感中,杜康彎腰撿起鬆手脫落的長刀,送他一刀歸西。
扭頭看向喊殺聲依然不斷的接親隊伍,和混亂中無人理會的轎子,杜康持刀大步向那邊走去……
……
在蜃龍霧界的極高遠處,一個白發白衣的女人正在俯瞰著下方發生的一切。
她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裏,肉殼美麗得無法形容。
一雙冰色的瞳孔,就像被凍裂的寒冰一樣擁有著美麗的冰裂紋路,雪白的發絲像從天空飄落的無暇冰雪般晶瑩剔透,陽光灑落到她的身上,從體表竟然反射出如同冰晶的七色光彩,望之如神似仙。
女人身邊的一團霧氣凝聚成頭長鹿角,背生紅鬃,半身逆生黃鱗的蜃龍之形,開口對女人說道。
“雪兒,你確定還要繼續嗎?
這已經是第六次輪回了,之前幾次,杜康不論是變成李二狗,許公子,還是劫匪首領……都順利地娶到了你。
你認為這次會有不一樣的結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