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作品完成的時候，就不再獨屬於創作者。同理，一個逼裝完之後，也就不再隻是你的逼了。——裝逼者語錄。
    轟轟烈烈的萬人出征送飯行動結束了，以結果而論，無疑是失敗的。他們既沒有送出硬盤，也沒有送出隔夜飯。雖然陸叁叁的無人機飛了出去，但不過是拇指大小，能不能被人撿到還不一定。
    在作戰期間係統全天候屏蔽電磁通信，無人機隻能自主行動。雖然此時的芯片性能非常卓越，陸叁叁從《裝逼百科》中學到的技術也已相當純熟，但體積畢竟隻有拇指大小。有個自動避障和自動前進也算不錯了，還想再加別的功能就有些強人所難。
    再者陸叁叁絕對誠實，她說沒藏什麽就肯定沒藏什麽。如果她真的藏了什麽，大可以不出來見麵，大可以把自己嘴捂住不說話。敢於正麵對答，本身就是絕對的坦然。
    但一次的失敗，就能阻擋那些裝逼送飯人了嗎？這顯然不可能。雖然失敗，但大多數人沒受什麽傷，最多就是劇烈運動後，有些肌肉發酸而已。想讓他們放棄，至少得找一件別的事情代替吧？在如今的係統治下，還真沒有。
    當然，接下來的禁閉他們躲不掉。係統已經誇張到每人門口放一個保安機器人的地步，哪怕他們所有人都能用鐵山靠撞開房門，也會被機器人撂倒，然後增加刑期。再者，禁閉期間斷電斷網，他們沒法相互手機聯係。如果各自為戰，更加希望渺茫。
    這一場戰鬥，據粗略統計，至少拆掉保安機器人上千台。但相比總數，仍然九牛一毛。而且其中絕大多數不過是螺絲鬆了，依然可以組裝回來。而係統為保證富餘量，工廠還在晝夜不停的生產。這工業能力倒是給所有人一個直觀印象。
    禁閉期間能幹什麽？除了反思，那也就剩下練肌肉了。這些人裝逼了一年，不少人都有關禁閉的經曆。既關之，則安之。就如同遊戲打boss失利，自然是回來練級。
    “嘿擦、嘿擦……”“嗯哼、嗯哼……”“我打、我打……”各種鍛煉時候的呼喝聲，以及咣咣砸牆聲、砸窗聲不絕於耳。如果有人走在馬路上，必定會心驚兩邊的樓房裏，都關押著什麽怪物。
    一個人鍛煉，難免毅力不佳，即便禁閉期間，也容易躺平。但一群人鍛煉，就能相互監督，相互吐槽。一大清早，天還沒亮就有人在窗口，敲著碗高呼：“以德服人！以德服人！”叫醒所有人，還陸續有人加入高歌隊伍，讓歌聲擴散。然後，俯臥撐、蹲下起立，仰臥起坐一通完成，才開始吃早飯……
    吃飯的時候通常靠著窗戶，端著碗，和隔壁的或對麵的嘮嗑。內容諸如你胳膊酸不酸？腿疼不疼？我一個月後吊打你等等。聊到火熱的時候，甚至還會撩起衣服，遠程比較肌肉……
    早飯吃完，上午的鍛煉才正式開始。當然這方麵通常各練各的，各自也有各自的理解。有的人拿著棍子學動漫裏，站樁揮刀幾百下；有的人學滿地翻滾；有的人拿著筷子玩飛鏢；也有人仍然堅信鐵山靠的威力，撞牆或撞門不止。
    當然這些人知識水平不夠，少數人還練邪了。有人打坐一動不動，試圖練內力的。有人雙手結印，試圖放出忍術的。有人在水池裏螺旋絞水，試圖練太極拳的等等等等。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這麽刻苦，但少數人帶頭內卷，足以引發大多數的焦慮。不由在想，一個月後放出來，對方是不是真的脫胎換骨，而自己仍然是一個渣。也反正左右沒事，基礎訓練都可以做。
    至於閨蜜，這段時間就徹底無事可幹。空蕩蕩的街上逛了一圈，終於還是回到陸叁叁的樓道裏，和她一起擺弄破爛。
    陸叁叁永遠有新奇的點子，永遠不會厭倦。理論研究，重複勞動，創新設計，實踐檢驗，能同時兩到三個項目交替進行，腦子換著來。時間幾乎不會浪費，效率奇高。
    “你說，如果他們下次出征，我們還能幫些什麽？”陸叁叁偶爾也會拋出一些問題給閨蜜。
    閨蜜絞盡腦汁：“我們……能做出炸彈嗎？”
    “還真不行。”陸叁叁搖頭。
    “那要不，給他們一人做一架無人機？這樣保安機器人就攔不住，老頭人數不夠，也攔不下這麽多。”
    “你是想累死我？”陸叁叁笑。
    “能不能做一個無人機流水線？”閨蜜不由異想天開。
    “我們的原材料都是從對麵機器人身上拆的，長的截斷，短的接長，原材料都不統一，怎麽弄生產線？”陸叁叁搖頭，“除非智能機器人的智能和我一樣。”
    “那怎麽辦呀？我不知道了。”閨蜜搖頭。
    “你要動腦子呀。”陸叁叁回答。
    “我想過那些機器人都連在一起，要不用火攻，或者砸石頭，”閨蜜回答，“但這裏又搞不到多少油，也沒有什麽大石頭，都不行啊。”
    “你既然想到扔石頭了，自然想到路的兩邊就是高樓，”陸叁叁提醒，“上次機器人都堵在路上，但高樓樓頂，能否開辟道路呢？”
    “哦哦哦，”閨蜜連連點頭，但又馬上皺眉，“可是，真的能開辟道路嗎？有些高樓間隔幾十米，繞不過去的。你要做雲梯嗎？會不會太危險了？”
    “我就一個設想，細節還沒完善呢。”陸叁叁隻是回答。
    而與此同時，另一邊，本地的老頭老太們少見的聚集到一起，大約二十來個人。有一件專門的會議室，橢圓形長桌，牆上還放著ppt。
    七十多歲的人在這裏隻是小弟弟，最大的已經上百歲，皺紋橫生，白發蒼蒼。不過大多數行動敏捷，精神矍鑠，當然這其中有一部分是義肢義體的功勞。少數人已經呈現癡呆狀，邊上有機器人攙扶。
    幾乎每個老人都帶了一條狗，此時都放在門外，打鬧嬉戲。
    這次他們聚集，和陸叁叁他們無關。隻是因為他們中又一位老人壽終正寢，過來集體哀悼。ppt此時展示的就是這位老人生前的事跡，曾經在大戰中如何英勇，立下何等功勞，最終如何如何……
    眾老人一時沉默，直到ppt放完良久，也沒人說話。早年他們經曆過類似的事情很多，如今想感慨也感慨不出什麽。
    “葬禮的音樂不好聽，人人都一樣，我的葬禮不能這麽弄。”有人搖頭。
    “要求還挺高，”有人不屑，“這都是係統流程，你還指望我們這些老頭子給你辦葬禮？”
    “你們幾個前幾天還出門打架，精神頭足的很，辦個葬禮怎麽了？”這人反駁，突然靈光一閃，“我記得以前裝逼者的葬禮很有創意。要不請陸叁叁過來給我設計一下？”
    “剛剛係統傳來消息，陸叁叁試圖從樓頂鋪路，突破邊界。”有人冷冷回答。
    “以他們眼下的情況，早晚會突破的。”有人長歎一聲。
    又是一陣沉默。很顯然，他們都老了，攔得住這次，攔不住下次，下下次。
    “問題的關鍵還是陸叁叁，雖然她一次都沒有親自出手，但如果沒有她，啥事都不會有。”
    “你的意思是……”
    又一陣沉默。
    “還是談談吧，不至於直接到這一步。”有人反對。
    “我已經很認真的和她談過了，還被她打了一頓。”老頭歎息。
    “再談談吧，”有人勸，“畢竟她是絕對誠實者，總還是能談的。”
    “那我們請她吃個飯吧？就到這裏來。”
    “這弄得和鴻門宴一樣。”
    “本來就是。”
    又一陣沉默，眼見沒人反對，和陸叁叁最熟的老頭當即起身：“既然沒人反對，我直接去請她。”
    半小時後，老頭來到陸叁叁的樓道外麵，對著裏麵喊：“陸叁叁，你是絕對誠實的，我也不騙你。我們請你吃鴻門宴，你來不來？”
    陸叁叁一怔，然後大笑：“我就喜歡這種可以裝逼的宴會，前麵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