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三章 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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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下撞得十分生猛,門栓都被震得搖搖欲墜。
    張耿貴被嚇了一跳,整個人像是驚弓之鳥一般從地上彈了起來,回過頭去驚恐地望著屋門,半跪半爬地退了兩步。
    葉傾懷雖沒有他那麽誇張,心頭卻也是一驚,立即抬手按上了腰側佩劍。
    這倉場上已經丟過兵部侍郎還有王雲仲等人的性命,而這些還僅僅是葉傾懷知道的,她不知道的還不知有多少條人命。足見薛鬆這一行人都是些心狠手辣的法外狂徒。
    葉傾懷也不確定君臣之道這樣的禮法是否能束縛得住他們的行徑。
    此時更讓她有底氣的,反倒是握在手中的劍。
    她畢竟是跟著趙胤實還有陸宴塵紮紮實實地習了兩個月的武,若真論起刀劍來,也尚有幾分信心。
    下一刻,門栓終於扛不住撞擊,兩扇木門被人一腳踹開。
    一個高大的黑衣男人大步跨進了門來。
    看到來人,葉傾懷握劍的手立時鬆了下來。
    “先生?”葉傾懷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來人。
    陸宴塵眉頭微蹙著,臉色十分陰沉,他的目光掃過跪在地上臉色慘白的張耿貴後,又飛快地掃視了一遍整間屋子。
    在確定屋裏沒有危險後,他才劫後餘生般輕舒了口氣,將目光重新投回了葉傾懷身上。
    他的眸光在碰到葉傾懷的目光時突然就柔軟了下來,葉傾懷注意到,他的嘴角有一個微不可查的上揚弧度,似乎是想扯出一個笑來安慰她,卻因為心有餘悸未能成形。
    “陛下可安好?”良久,陸宴塵問道。
    葉傾懷並不似他那般慌亂,她麵色沉著,點了點頭,道:“朕無礙。”
    她剛想問陸宴塵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此處,鼻尖卻突然嗅到了一股異樣的味道。
    隨著屋門打開,一股東西燒焦的味道混合著煙氣從外麵飄了進來。
    葉傾懷心頭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她蹙起了眉頭,朝屋外看去,問道:“外麵怎麽了?”
    陸宴塵飛快地回身瞥了一眼屋外,道:“外麵起火了。”
    “倉場起火了?”
    陸宴塵點點頭,他剛要說話,外麵突然吵鬧了起來,一眾手執長槍的官兵魚貫而入,將屋門口圍了個水泄不通,各個手中的長槍都對準了陸宴塵,卻又忌憚於皇帝的威嚴,不敢當著皇帝的麵進屋將他拿下。
    劍拔弩張之時,幾名文官衣著的人從官兵中間分開了一條道,走到了前麵來。
    為首的一個正是先前領葉傾懷來這間屋中休息的人,他一邊走一邊用長長的袖擺撥開那些對著陸宴塵的槍頭,厲聲道:“幹什麽呢!沒看到陛下在!”
    他走到陸宴塵邊上,語氣緩和了些,對他道:“陸大人,這裏畢竟是倉場重地,不是太清閣。您這樣冒失地闖進來,不是叨擾了陛下休息嗎?”
    陸宴塵神色冷峻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葉傾懷也沒有搭理他們,她徑直起身,走出了房門。
    外麵的天色已黑透了,月亮才升到一半,月光卻被天邊的滾滾濃煙遮住了。
    不遠處的火光猶如流動的紅海,把黑夜照得如同紅日東升。
    空氣中湧動著刺鼻的氣味,裹挾著遠處人群中的呼喊聲。
    葉傾懷隱隱看到有五六個倉起了火,其中最大的一個有著黃色的頂蓋。
    “這是怎麽回事?”葉傾懷問道。
    “回陛下,倉裏不知怎麽,突然起火了。恐怕是天幹物燥,夜間又有火燭,防備措施準備得不夠得當。”身邊管事的人道。
    “不是才起過火,已經加強了防火措施嗎?”葉傾懷問道。
    “這個……一兩百個倉,加強防火也要一個一個來,這幾個可能是還沒有做好的。”
    他說得含糊其辭,也不知是因為起火太熱了,還是因為什麽,額上的汗珠在火光照映下顯得格外的大。
    “塬上倉場建成百年了,年年夏天都起火嗎?”葉傾懷又問道。
    “這……自然不是……”
    “那怎麽今年一開倉用糧,就接連起火?”葉傾懷的聲音冷了下來。
    那文官本就不是拿事的人,被葉傾懷幾句話便問得神色閃爍,答不上話來。
    “你們還站在這裏幹什麽?”半晌,葉傾懷看著這些圍著她的官兵和文臣們道。
    薛鬆被革了職,沒有人對他們發號施令,這些人麵麵相覷起來。
    最後還是站在葉傾懷身邊的一名文官對葉傾懷行了個禮,道:“還請陛下明示。”
    看著他們不緊不慢的樣子,葉傾懷心底騰得冒起一股火,對他們怒道:“那糧倉裏裝的是大景的兵糧,是前線將士的性命,是我朝的防線!你們不去救火,還在這裏問朕該做什麽?”
    她發起火來十分嚇人,當即有人跪下來勸她息怒,還有人小跑著往火場趕去了。不多時,院子裏的人便散盡了,隻剩下了陸宴塵和張耿貴。
    “你先去吧,不要與人多話。你說的事,朕記下了。”
    張耿貴千恩萬謝地去了。
    待隻剩兩人,葉傾懷開口問道:“先生怎麽來了?”
    “微臣收到李公公的消息說陛下今日在此下榻,覺得事情蹊蹺,便立即趕了過來。”陸宴塵沉吟了一下,又道,“這裏有些古怪。”
    葉傾懷看著他,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他們攔著臣不讓臣進來,那個陣仗……對於一個倉場來說,實在有些過於森嚴了。”
    陸宴塵說得婉轉,但葉傾懷想像得來。
    下午薛鬆攔著她不讓她進倉時也是如此,彷佛倉裏當真有什麽能要人命的東西一樣。
    “先生最後是怎麽進來的?”葉傾懷問道。
    “後來裏麵起了火光,臣便顧不得那麽多,打傷了幾個人,硬闖了進來。”
    難怪他身後跟進來的官兵看到他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想來是已經感受過陸宴塵的身手了。
    葉傾懷下意識地向他身後看去,今日他並沒有帶那柄製式奇特的長刀,身上甚至連一柄武器都沒有,卻沾著些不知是誰的血。
    看來是空手奪白刃了。
    葉傾懷驀地想起顧世海評價陸宴塵的那句話——“這樣的人才不拿去戰場上殺敵,卻要擱在書房裏舞文弄墨,真是我朝憾事。”
    陸宴塵並不知葉傾懷在心中感慨這些,他神色嚴肅地看著葉傾懷,道:“陛下,臣畢竟曾忝居帝師,便僭越多說一句。宮外不必宮中安全,你身係江山社稷,切不可再這樣孤身犯險了。”
    他此時倒是拿出了十萬分的師長姿態。
    葉傾懷剛想反駁他,說自己此次出宮並非“孤身”,卻突然心頭一涼。
    她想起了一件被她忽視的事。
    “先生,秦陽……秦陽可能在火場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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