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叫什麽名字
字數:5169 加入書籤
如果有一個人對你來說特別重要,那你一定要記得ta的名字。
我想,那個救我的小女孩兒應該算得上是對我來說特別重要的人了,可惜……我忘記問她的名字了。
草地上這個如我拳頭般大小的男孩兒是那個小女孩兒的夥伴,我想要讓他告訴我小女孩兒的名字,可他並不願意告訴我。
我感到十分失落,但又沒什麽辦法。正在這時,一道強烈的光照向了我。
“小子,找到你的行李箱了嗎?”一個低沉粗重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我用手稍微遮著眼睛,順著手電筒的光照射而來的方向望去,確認是故事屋的主人大叔,於是回應道:“找到了,大叔。”
“那就趕緊回去吧!”說著,大叔關掉手電筒,轉身向故事屋走去。
“哦,好的,這就來了。”
我一邊應著,一邊看向草叢。隻見那個小男孩兒已經嚇得躲到了一片草葉後麵。
我拉起行李箱,也轉身向故事屋走去。
“她叫安馨兒。”
我愣了一下,回頭看到小男孩兒正站在草葉之上望著我。
我笑著說:“安馨兒,真好聽的名字,謝謝你願意告訴我。”說完之後,我便繼續向故事屋走去,隻留下那個小男孩兒還站在草葉之上呆呆地望著我離去的背影。
我拉著行李箱奮力追上了故事屋的大叔,大叔徑直向前走著,沒有看我,也沒有說話。
我有些內疚地開口道:“大叔,實在不好意思,耽擱了你的時間。”
“你看到那群換物的小家夥了嗎?”大叔依舊沒有看我,隻是冷冷地問著。
我緊張地答道:“沒……沒有。”
安馨兒冒著被人類發現的風險救了我,我不能再讓第二個人知道他們微人類的存在,即使這個人是善良的大叔。
“那你是怎麽找到行李箱的?”大叔接著問道。
“我……我是在那邊的草叢找到的。”說著,我便停下來伸出右手指向身後的草叢。
大叔繼續向前走著,沒有說話。我趕緊跟了上去,說道:“可能是鼴鼠之類吧。”
大叔還是沒有說話,隻徑直前行著,我訕訕地跟在他身後。
許久,大叔又問了一句:“你的手怎麽了?”
“啊?”我抬起自己被安馨兒包紮過的右手看了看,說道:“哦……不小心被樹枝劃破了,行李箱中有繃帶,我就順便自己包紮了。”
聽到我的回答,大叔不再說話了,我們就這樣一直沉默著回到了故事屋。
夜已經深了,故事屋周圍一片寂靜,顯得更加孤獨了。
我和大叔回到故事屋後,大叔便進浴室衝澡了,而我則拉著自己的行李箱,拘束地站在大廳。
牆上掛著的陳舊鍾表顯示已經半夜12點45分了,這個時間早已沒有回家的公車了,看來隻能借住在大叔的故事屋了,可是又不好意思跟被我多次打擾的大叔開口,於是就這樣不知所措地等待著。
不一會兒,浴室的門打開了,大叔從裏麵走了出來。
我尷尬地看著大叔,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去洗澡吧!”大叔一邊說著,一邊向廚房走去。
我依舊看不到大叔遮在帽沿下的表情,但我知道他願意讓我借住在故事屋。
“謝謝大叔。”說著,我便取下挎在身上的黑色單肩包,走進了浴室。
在夏日的午後趕了半天的路,又在故事屋後麵的草叢裏待了許久,身上早已被汗水打濕了,衣服也髒了,衝過澡後,瞬間覺得清爽了許多。
由於溫水的衝洗,纏繞在右手上的繃帶已經散開了,敷在手背上的草藥也滲了出來。我將繃帶取下,連同粘在上麵的草藥扔進了浴室的垃圾桶裏。
右手背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隻是用力時會隱隱作痛。
看著右手背上兩個如針孔似的傷口,想起在草叢中被毒蛇咬傷的經曆,不禁還覺得有些後怕,好在並無大礙。
不過這也確實奇怪,被毒蛇咬傷後能這麽快痊愈,難道我的身體真如安馨兒所說,有什麽神奇之處嗎?
“洗好了就趕緊出來吃飯!”外麵傳來大叔冷冷的聲音。
我趕緊回應道:“噢,好的。”
回應過大叔之後,我低頭看向自己的肚子,半天未進食的肚子已經被餓癟了,偶爾還咕咕作響。
當我裹著浴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從浴室走出來時,大叔已經為我煮好了一碗麵,放在餐桌上,而他則在裏屋繼續記錄著那個女孩兒的故事。
我正準備開口向大叔道謝,大叔卻搶先說道:“吃吧!別再道謝了!”
大叔的語氣非常強硬,以至於我絕不敢違抗他的“命令”,隻好乖乖坐在餐桌前吃飯。
我坐的位置正對著裏屋,而大叔又沒有關門,所以我一抬頭就能看到坐在裏屋書桌前記錄故事的大叔。
聽著隨身聽裏那個女孩兒的聲音,我忽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她的名字,於是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叔,您知道她叫什麽名字嗎?”
“不知道。”大叔冷漠地回答道。
其實仔細想想,她隻是在大叔的故事屋裏換走了一個晴天娃娃,而且她連自己是誰都不清楚,又怎麽會告知大叔她的名字呢?
想到這裏,我也隻好繼續無奈地吃著飯。
我偶爾會偷偷瞄一眼大叔,覺得他真是一個奇怪的人,有些冷漠神秘,又有些溫柔細心,我對他也增添了幾分好奇。
“大叔……為什麽要收集故事啊?”我忍不住問道。
大叔沒有搭理我,而是專心記錄著故事。我已經大致了解了大叔的脾氣,所以並不覺得受到了打擊。
“雖然您的雜貨鋪遠離旺鎮中心,比較偏僻,但好在附近有一個公車站點,總會有乘客經過,按理說……生意不該如此慘淡啊。”
我小心翼翼地說著,並未指望大叔給我答複,隻是希望大叔的雜貨鋪生意能好一些。
不過,沒想到大叔卻突然開口說道:“偏僻些才能靜下心來整理故事,隻可惜大多數人都有錢,但隻有很少的人才有故事。”
大叔的聲音依舊低沉,甚至有些沙啞,可他所說的這句話卻有動人心魄的力量。
“隻可惜大多數人都有錢,但隻有很少的人才有故事。”
這句話一直回蕩在我的腦海裏,我不由得在想——自己是屬於哪一類人呢?
“大多數人都有錢,但隻有很少的人才有故事。”
可笑的是,我既沒有錢,好像……也沒有什麽故事。
我不再說話了,隻是大口吃著碗裏的麵。
吃完飯後,我清洗了碗筷,又將餐桌整理幹淨。大叔也已經把那個女孩兒的故事記錄好了,他從裏屋走出來,指著隔壁的房間對我說道:“你睡這個房間。”
大叔說完之後又回了裏屋,並將房門關上。
我站在門外,內心感激不已。
“大叔,雖然您不讓我道謝,但我還是想感謝您幫助我這麽多,真的特別感謝。”說著,我便對著大叔的房間深深鞠了一躬。
“我沒有幫助你,那個奇怪的丫頭用自己的故事換走了晴天娃娃,但是又多留給我一個隨身聽,既然她跟你有緣,那這個隨身聽就當作是你的住宿費了,至於其他的,你別忘了你的故事。”
經大叔一提醒,我才想起之前答應給大叔講一個故事,可這一時之間也講不出什麽好故事,於是為拖延時間構思故事而說道:“噢……好的,等我收拾好隔壁房間。”
說完之後,我便推開隔壁房間的門,打開了燈。
沒想到這個房間十分整潔,與堆滿雜物的其他屋子完全不同,應該經常被打掃,看來這個房間對大叔意義非凡。
房間的牆上貼著許多畫,畫的內容以一家三口和櫻花樹居多,隻是看這稚嫩的筆觸,應該是小孩子畫的,或許……就是大叔的孩子。
我坐到床邊,近距離觀察著牆上的畫,猜測畫中的一家三口應該就是大叔和他的妻子、孩子。
“可是……故事屋隻有大叔一人,他的妻子和孩子去哪裏了?”我坐在床上疑惑地思考著這個問題,想要詢問大叔,又覺得有些冒昧。
“可以開始了嗎?”隔壁房間傳來大叔的聲音。
我這才回過神來,一時之間不知所措。突然又注意到了牆上的畫,畫中男人的神情總顯得有些凶暴,而女人多是愁容滿麵。這讓我想起了之前在寫作課上創作的一篇名叫《葬夫》的,於是決定將這個故事講給大叔聽。
“可以了。”我一邊回應著,一邊起身關上房門,滅了燈,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的星空說道:“我要講的故事叫作《葬夫》,這個故事發生在北方的一個小鄉村,那裏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