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重啟返鄉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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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完《葬夫》的故事,大叔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開口問道:“她……是誰?”
    “啊?哦,她隻是個虛構的人物。”
    我沒想到大叔會問出這樣一個奇怪的問題。
    大叔口中所說的“她”是《葬夫》的女主人公,關於這個故事的寫作背景,我已經記不大清楚了,她是誰?我也不知道,應該就隻是個虛構的人物吧。
    “趕緊睡覺吧!已經兩點多了。”隔壁房間再次傳來大叔低沉粗重的聲音。
    “嗯。”我正好也困得不行了,又想著已經半夜兩點多了,天亮了還要盡快回家,於是便趕緊閉上眼睛,很快進入了夢鄉。
    夢境中,我坐在家鄉東邊的山坡上,向西望著落日餘暉發呆,直到天漸漸暗下來才起身準備離去。
    “誒——小羽——”
    突然聽到西坡上有人在呼喚我,於是回頭眺望西坡,應了聲:“啊?”
    隻見西坡上一個熟悉而又模糊的身影向我呼喊道:“你知道那個用流蘇係著頭發的女孩兒去哪裏了嗎?”
    我望著那個身影,愣了一下,一遍又一遍地在心裏問自己:“她去哪裏了?她去哪裏了?她去哪裏了……”
    我確實不知道她到底去哪裏了,於是用雙手捂住耳朵,蹲在地上,痛苦地叫喊著:“她去哪裏了?她去哪裏了?她去哪裏了……”
    我大叫著從夢中驚醒,坐起來大口喘著氣,汗水從額頭滑落。
    許久,我才平複好心情。
    無意間發現右手再次被包紮起來,傷口處好像還敷著草藥,我瞬間明白是安馨兒來過。
    我抬頭環顧四周,沒有看到安馨兒,卻看到窗台上多了一小張折射著光芒的紙片。
    我戴上眼鏡,起身下床走到窗前,拿起那一小張紙片端詳著。
    這是一張顏色可以變換的塑料紙片,看起來有些褶皺,好像包裝過什麽東西,上麵還散發著淡淡的香甜。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張小紙片應該包裝過糖果,而且就是我讓小男孩兒帶給安馨兒的糖果。
    我把手裏的糖紙高高舉起,它在陽光下閃著晶亮的光芒,好看極了。
    我又把糖紙貼近眼睛,透過它,我看到了一個變換著顏色的七彩世界:紫色的天空,紅色的雲朵,橙色的草地……
    忽然,橙色的草葉間伸出兩個小腦袋,是安馨兒和小男孩兒!
    他們奮力爬上了一片草葉。安馨兒笑著向我招手,小男孩兒則將雙臂環抱在胸前,依舊是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
    透過糖紙看到的他們是粉色的。
    我開心地向他們揮著手,直到小男孩兒拉著依依不舍的安馨兒轉身消失在了茂密的草叢深處,我還癡癡地站在窗前,望著他們消失的地方傻傻地笑著。
    “你終於醒了,已經十一點多了!”
    大叔突然推開門走了進來,並將我夜裏洗澡換下的那身衣服扔到床上,然後又出去了。
    我這才知道已經時至中午了,難怪外麵太陽那麽烈。
    我看向大叔扔在床上的衣服,那是我夜裏洗澡時換下後忘記清洗的衣服,沒想到現在已經是一副幹淨整潔的樣子了,應該是大叔夜裏趁我睡著時清洗的吧。
    想到這裏,我對大叔更加感激了。
    我穿好衣服,將那張糖紙裝進口袋,隨後走出房間,正好看到大叔在大廳裏整理物件。
    我走上前說道:“謝謝大叔幫我清洗了衣服。”
    大叔沒有看我,他一邊整理著物件,一邊不耐煩地說:“你怎麽這麽囉嗦?我隻是看你右手受傷了,所以才幫你洗的,時間已經不早了,你趕緊洗漱吃飯,盡快離開我的雜貨鋪,不要再打擾我了!”
    “好的!“我笑著答道,然後迅速跑去洗漱。
    洗漱過程中,我發現自己被毒蛇咬傷的右手已經完全好了,於是便將安馨兒幫我包紮在右手上的繃帶和草藥都取了下來。
    我看著自己的右手背,上麵竟已看不出一絲受過傷的痕跡了,真是太神奇了!
    洗漱過後,我便坐在餐桌前吃起了飯,而大叔還在忙著整理物件,看樣子他已經吃過早飯了。
    我感激於大叔對我的關心和幫助,想要送件禮物報答他,可又不好意思當麵給他,又覺得以大叔的性子,要是直接給他,他一定不會接受的,於是隻好趁大叔去門口整理物件時,悄悄從行李箱中取出原本要送給爸爸的杯子,並附上道謝的便利貼,然後偷偷潛入大叔的房間。
    大叔的房間雖不像堆滿雜物的大廳那樣淩亂,但也並不整潔,這種不整潔主要是因為牆上貼著密密麻麻的故事手稿。
    看著這滿牆的故事手稿,我深受震撼。看來大叔在這裏收集了很多故事,這才是真正的故事屋。
    靠近窗口的位置擺放著一張陳舊的書桌,書桌上那個厚厚的筆記本是大叔用來整理故事的。筆記本旁邊是一個天藍色的隨身聽,應該就是那個女孩兒的了。
    我緩步走到書桌前,撫摸了一下那個隨身聽,又將準備好的杯子和道謝的便利貼輕輕放在桌角。
    當我覺得大功告成,準備離開大叔的房間時,一不小心蹭到了書桌上的筆記本。
    筆記本掉到地上,發出響聲,我嚇得心驚肉跳,趕緊看向門口,好在沒有驚動大叔,我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撿起地上的筆記本,將它放回書桌上。突然,一張泛黃且褶皺的照片從筆記本裏掉落出來。
    我又撿起這張照片,好奇地看著。
    這張照片應該有些年代了,上麵有被撕毀和重新粘好的痕跡,但還是能夠從中辨別出有三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一個小男孩兒。
    這讓我想起了隔壁房間牆上的畫,也是像照片上的一家三口,這應該就是大叔一家了,隻是……為什麽一直沒有見到大叔的妻子和孩子呢?
    “你在做什麽?”
    大叔突然出現,一把奪過我手中的照片,裝進了口袋。
    我被嚇了一跳,想要解釋一下,又覺得自己未經允許進入大叔的房間,還翻看大叔的照片,實在是不禮貌,於是愧疚地說:“對……對不起,大叔,我不是有意的,我……”
    我話還未說完,大叔便生氣地說道:“出去!”
    “對不起,我……”
    “出去!立刻走人!”大叔厲聲說道。
    我沒想到大叔會如此在意這件事情,我知道自己現在無論說什麽都無濟於事了,隻好羞愧地走到大廳,拉著行李箱,出了故事屋。
    剛走到故事屋門口,忽然聽到大叔在喊我,以為大叔不怪我了,趕緊高興地轉過身。
    “你的單肩包。”
    大叔將我落下的黑色單肩包扔給我之後,立即扭頭回了故事屋。
    看到這一幕,我臉上高興的表情又迅速消失了。
    我拉著行李箱,挎著單肩包,懷著愧疚的心情在人行道上向南走著。
    外麵的太陽很烈,但我無暇顧及烈日對我的暴曬,因為我一直在懊悔於激怒了幫助我許多的大叔,隻可惜此時懊悔已經無濟於事了。
    我向南走了一陣兒,便到了旺鎮中心,這裏不像故事屋附近那麽荒涼,卻也絕算不上繁華。
    空曠的街道,低矮的建築,濃密的樹蔭……這不禁讓我想起了我的家鄉——白樺小鎮。
    為了備戰高考,我已經有四個多月沒有回過家了。此刻看到旺鎮,思鄉情緒再次湧上心頭,於是加快步伐出了旺鎮,又向東行了一段路程,便到了我回家的換乘站——將軍嶺。
    正午剛過,還被烈日暴曬著的公路上鮮有行人,隻是偶爾有汽車急馳而過。
    挎著單肩包,拉著行李箱,在烈日下趕了近一個小時路程的我又熱又累,於是走到將軍嶺站的候車亭前,準備進去乘涼休息。
    我站在候車亭口,向裏麵望了一眼,候車亭內空無一人,隻有一隻灰色的貓正襟危坐在亭內的長木凳上。
    灰貓原本是直直地盯著公路東邊的盡頭,當看到我走到候車亭前時,它便用一雙藍色的眼睛稍稍打量了我一番,然後又望向公路東邊的盡頭。
    我順著灰貓的視線向東望去,除了寬闊的公路和兩旁的草地以及遠處低矮的山丘之外,就什麽都沒有了,偶爾疾馳而過的汽車也基本是從西邊駛向東邊的。
    我又回頭看向灰貓,它還是執著地望著公路東邊的盡頭。
    我不知道灰貓到底在看什麽,雖然很好奇,但也沒有心思去多想。
    我走進候車亭,放下行李箱,也準備坐在長木凳上。
    “燙。”灰貓突然慵懶地說,不過,它並沒有看我。
    我用手摸了摸木凳,被烈日暴曬了半日的木凳果然有些發燙,於是輕聲道:“謝謝,可是......你不怕燙嗎?”
    “我是貓。”灰貓從木凳上跳了下來,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後,緩緩走進了候車亭旁的草叢裏。
    “是啊,你是……貓!”
    我望著灰貓離去的身影,自言自語著,突然意識到那隻貓竟然在對我說話,我臉上的神情立即變得驚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