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不拘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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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這一句“以和為貴”,可是讓晉王把燕王恨到了骨子裏。可他這麽做,無疑就是變相的庇護了齊王。朱雄英是想不明白,太子沒說,他也沒法往深裏問。
    但有一點很明確,在太子的手好之前,他就得捉刀代筆,幫著處理政務。這活計,是朱雄英最煩的,從前看老爺子整天桉牘勞形,他就透著煩。
    第一天,朱雄英負責念,太子怎麽說,他就怎麽批,當了一天無腦的筆,機械性的熬了四個時辰,出來的時候,膀子都硬了。
    第二天,朱雄英念完,太子還讓他表述一下自己的意見,補充不足之處後,再按照太子的意思,將奏章批好。
    第三天,太子讓他直接批,批寫完,朱標再隨便抽幾個檢查。
    ......,到了第六天,朱標發現異常,原本應該批三個時辰的東西,朱雄英一個半時辰就批完了。
    在好奇心的驅動下,翻了幾本朱雄英批奏的本章,看完之後朱標“拴q”了。用眼睛盯著,這小子中規中矩,一放鬆就玩離經叛道,是吧!
    “來來來,你給孤解釋一下,臨山衛、定海衛、昌國衛鬧響,你為什麽要兵部派員,就地處決浙江都司千戶以上所有正職軍官。”
    朱標自覺是個開明的人,他要是個老古板,就不會任由朱雄英天南地北的瞎胡鬧,更不會讓隨即用批寫朝政文牘。
    他允許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也允許犯錯誤,可你不能太出圈。這批都是什麽,別說下麵執行起來會有異議,皇帝抽查又該怎麽交待。
    可朱雄英卻不以為然,給他倒了一杯茶,還讓朱標稍安勿躁。這讓朱標更說火大,他知不知道,這輕輕的一筆,會有多少人被牽扯,又有多少人會喪命。
    “父王,您急什麽啊!兒臣這麽批,覺得是有理由的。”
    “像您這般長篇大論,苦口婆心,完全是徒勞無功。”
    朱雄英這話,可是把朱標氣樂了,教下麵的官員,謹慎處置,“一事通,不再難”,這有錯了?
    他跟宋廉求學的時候,老師就告訴過他,帝王者,教百官,立社稷。百官順服,依律行事,天下則垂衣拱手而治。
    怎麽到了朱雄英這,就成了無為而治了呢?李善長是法家的,但這也不是他的路子啊!
    “行行行,你能狡辯是吧,來,你說給孤聽。”,朱標倒想看看,這混小子能狡辯出什麽來。
    額,見太子親爹不依不饒,非要刨根問底,朱雄英聳了聳肩膀,隻能老老實實的解釋。沒辦法,誰讓人家是爹呢!
    先說下麵的那些官,請安之類的吉祥話占了一半,朱雄英沒他那麽好的耐心,看他們的拍馬屁,直接跳到後半段,看正事就行了。
    至於說,朱標教不會他們,是因為大多數官員,愛惜自己都多過忠心朝廷。他們上的本子,多數都是伸手要東西,所以不管朱標怎麽教他們務實求真,他們都會這麽寫。
    那浙江都司報兵部,轉到東宮的這份鬧餉文書,責任根本不在衛所的官兵。從這字裏行間躲躲閃閃的言辭此中,就能輕易的看出來,他們是希望補充戶部將“火耗”補上。
    是,這一點,處理國務多年的朱標,一眼就能看出來。而解決此事辦法無非兩個,要麽戶部認倒黴,把這份“火耗”補上;要麽令浙江都司出兵,抓幾個鬧事者,殺一儆百。
    兵部的人,就是抓住了朱標沒有帶過兵的短板,又不會輕易開殺戒,所以才原封不動的送上來。
    “徐允恭節製陝西軍隊後,殺了三十五人,將火耗兩成半的慣例降到一成。”
    軍餉出庫,兵部與戶部交接時,每一錠都是要過稱的,保證足量足兩的交付,這個環節絕不會出錯。
    千裏之遙的陝西的火耗可以降到一成,那與直隸近在遲尺的浙江,為什麽就高達三成呢!
    按照規矩,軍餉解赴都司後,由都司營造負責容成小塊,然後分到諸衛去。
    所以出問題的環節,要麽是都司的人在熔煉前直接截留了一部分,要麽就是熔煉過程中有人做了手腳。
    但不管那樣,都司的人是絕對脫不了嫌疑的。大明是軍戶製,隻要官不過指揮使,都別想脫離軍戶籍。他們的話語權輕,自然要淪為被坑的對象。
    查這種桉子是很麻煩的,要涉及軍規,又要考慮派係,就比如浙江的,多半是信國公的部下。三法司要查,是需要時間,需要證據的。
    可將士們等不了,真鬧出兵變來,丟的還是朝廷的臉麵。反正,這些千戶以上正職,要麽參與其中,要麽涉及瀆職,拿他們的腦袋,安撫將士們不大不小正合適。
    
    雖然是一杆子,打死一船人,可能有幾個冤死鬼,但朱標不得不承認,混小子的辦法,也不失為兩全之策。先把局勢穩住,然後徐徐圖之也是對的。
    但朱標畢竟是老子,老子怎麽可能讓兒子比下去,所以又從奏章中挑出了兩本,以此質問。
    “還有,一人在通政使司衙門前自縊,你就要申飭通政使蔡追、左通政茹常,還命三司全力介入調查。”
    “這個,戶部主事-梁孝,一份本章,區區五百餘字,他竟然寫錯了三十字。如此不成體統,你還注解勉勵了一番?”
    相比於頭一個,這兩個就簡單多了。按照明製,隻有三品以上的臣工,才可以直接向天子上本言事。下麵的人,想要直達天聽,在有司衙門麵前如果級級上報,便隻能以死相諫。
    通政使蔡追、左通政茹常,就因為人家是不入流的末吏,便打發到了應天府。禦史都老爺們的彈劾是對的,換成朱雄英,也彈劾這倆死抱著朝製當牌坊的家夥。
    至於,戶部主事-梁孝寫錯別字,再正常不過了。他一個掄刀的丘八,轉了文職,寫奏本的時候,詞能答意便是好的,犯不著跟他較真。
    當然,太子要是覺得不妥,那就罰俸三個月,再寫五十篇大字,讓他吸取個教訓。
    “你。”
    張弛有度,考慮全麵,以己度人,恩威並施。這小子的進步速度,遠遠超過了朱標的預計。
    雖然與他行事作風大相徑庭,但也許,換一種新的方式,能在朝堂起到不同的作用。
    所以,朱標也隻能,擺了擺手:“行行行,你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