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西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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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娘咬手指的動作頓住,慢慢抬頭,就見麵前不知何時站了一個少女,少女的身後還有一個麵無表情的少年。
    秋娘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
    她當然想要孩子活下去,可她不是很明白這人什麽意圖。
    秋娘旁邊的男人聞言卻猛然抬頭,對上沈景城冰冷的目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但還是強撐著看向顧錦,最終一咬牙把孩子從秋娘懷裏搶過來,跪著舉到了顧錦麵前。
    “這孩子很乖的,他從沒生過病,也不挑食,您當個小貓小狗養著就行,他將來肯定能長的跟我一樣強壯,一定能給您幹好多活。”
    秋娘初時沒反應過來,剛想把孩子搶回來,聽到男人的話頓時止住了動作,慢慢的也跟著跪在了地上,雙手合十的看著顧錦,滿眼都是祈求。
    “您養了他吧,他會是個很能幹的孩子的。”
    周圍的人們見兩人這樣,家裏有小孩的,下意識的也抱起來不自覺的往這邊挪。
    若是可以他們的孩子也能給人的,隻要能讓他們活下去。
    顧錦環視著周圍慢慢聚攏過來的人,仰頭看向沈景城。
    沈景城把手中實心的鐵棍挽一個花兒,低頭對男人說:“我可以給你孩子一條生路,也可以給你全家一條生路,更可以給這裏所有人一條生路,但半年之內你們這些人都得聽我的。”
    聽到他的話,男人不但沒有喜悅,反而還慢慢縮回了舉著孩子的手。
    這麽多人,聽他的?他想幹什麽?
    沈景城見男人如此,提著的心反而鬆了下來,緩緩說出自己的要求。
    有底線就好,有底線就說明這人不是什麽窮凶極惡的人,那次偷到自己頭上估計也隻是走投無路而已。
    男人聽完沈景城的要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若是你願意,就帶著他們去縣裏落戶,落戶的時候報十畝村的名字,到時候我會接收你們,當然,我這裏不要吃過兩腳羊的人,你明白我什麽意思嗎?”沈景城盯著男人的眼睛,目光幽深。
    兩腳羊?
    男人當然知道這是什麽意思,連忙搖頭。
    “沒有,我們這裏沒有吃過兩腳羊的人。”
    “那就好,要是願意,你就帶人去縣裏落戶吧,不願意我也不強求。”沈景城說完就帶著顧錦離開了這裏,往縣城而去。
    沈景城和顧錦一離開,周圍的難民立刻把男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張老二,這是誰啊?”
    “那人說的是真的嗎?隻要我們肯給他幹活,他就管我們吃到秋天糧食收下來?”
    “對啊,還讓我們耕種二畝地,種子也借給我們?”
    “我怎麽感覺像做夢呢,該不是假的吧?哎呦,你掐我幹啥?”
    “我這不是讓你看看是不是做夢嘛。”
    “哈哈哈……”
    名叫張老二的男人看著周圍原本死氣沉沉的人們,臉上瞬間有了光彩,眼裏慢慢濕潤了。
    多久了啊,多久沒看到這些人滿眼都是希望的樣子了?
    那人說的應該是真的吧?
    腦海中剛剛閃過疑問,張老二就用力摁了下去。
    是真的,肯定是真的。
    他曾經聽那個村子的人喊這個少年裏長,這麽年輕就能當裏長,要是沒本事誰會服他?這樣一個人說出來的話肯定假不了。
    張老二用力堅定了信心。
    倒不是他這麽容易就信了沈景城的話,而是現在已經走到絕路,如今有人肯給他一條生路,他想去試試,或許他和這些人都能活下去呢?
    沈景城和顧錦到了縣裏,很冠冕堂皇的跟林虎說了為減輕縣裏的負擔,十畝村可以安置二十戶難民的事情後,就到鐵鋪拿了前些日子定製的弓箭和顧錦回了家。
    第二天,當林虎帶著二十戶難民過來的時候,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原本沈景城來過後,他還在想縣城外的難民可算有個解決辦法了,誰想,沈景城前腳離開,後腳就有難民來報名落戶,而且還指定十畝村。
    到了這裏,林虎要是還不明白這些是沈景城叫來的,他就白活這麽多年了。
    幸好那些難民隻有十四戶,他又在縣城外挑了六戶才湊夠二十戶,多多少少也算是給他減輕了點負擔吧。
    但林虎還是覺得沈景城年輕不經事,半點也不知道難民的可怕,所以在挑那六戶人家的時候,還特意挑的看著安分的人家。
    沈景城看著他帶過來的人,像以前一樣跟林虎又劃出一大片宅基地來。隻是這次的宅基地沒有劃在十畝村原來的宅基地旁,而是劃到了土坡西邊,從此十畝村分成了東村和西村。
    並且他還跟林虎商量,安排新來村民的事情肯定多,東村的事情他最好找個人重新代管,而他暫時先專心負責西村事宜。
    林虎對他這個要求欣然答應,經過這幾年的休養生息,東村如今已經足足有三十多戶,完全可以分成三個甲,每甲的事情可以有甲長來代管,甲長處理不了的事可以去找每年輪值的裏長,沒必要非得沈景城來管這些人。
    沈景城趁著林虎安排東村事宜的時候,到東村把銅鑼和銅鍾全要了回來,理由很充分,銅鑼和銅鍾都是他自己出錢買的,而他如今已經不負責東村,東西自然得拿回來,東村若還想用銅鑼銅鍾,完全可以自己買嘛。
    然而事情到這裏還不算完,沈景城拿回了銅鑼銅鍾後,又帶著新來的幾個西村村民把東村掛銅鍾的榆樹挪到了西村中心,自此東村又變成了一片光禿禿。
    東村村民看著這一係列變化有些反應不過來,不明白事情怎麽就發展成了這樣。
    就在東村村民一片蒙圈中,西村村民卻已經風風火火的挖起了地窩子,熱熱鬧鬧的做起了飯。
    夕陽西下,夜晚降臨時,秋娘看著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吃飽安穩睡著的兒子,眼角都是淚。
    “這,不是夢吧?”秋娘望著丈夫,眼裏還有些恍惚。
    “不是夢,我們都吃飽了,兒子也吃飽睡著了。”張老二擦著她眼角的淚,眼裏同樣一片濕潤。
    與此同時,西村各家的地窩子裏差不多都是這樣的情況。
    真不敢相信啊,昨天他們還餓的眼前發黑,完全看不到希望,今天卻已經能吃飽了,簡直就像在做夢一樣。
    當天晚上,沈景城就給這些人安排了巡邏的任務,理由簡單粗暴。
    這裏也是遭了災的,各村裏也都有吃不上飯的人家,而且除了他們這些已經落戶的難民,各處還有很多難民依然沒有著落,為防有人起歹心把誰家害了來代替那家在這裏落戶,巡邏很有必要。
    這些人一路逃難過來,見過太多的人心險惡,能活著來到這裏,哪個不是經過血雨腥風,自然把這件事看的格外重。
    好不容易安穩下來有口吃的,誰想出事?
    是以晚上巡邏時,不用沈景城特意提醒這些人也個個警覺的很,陌生人一律不準過來,包括東村的人。
    東村村民見這原本可以隨意來去的地方,忽然就不能過來了,心裏很不得勁,可偏偏他們還沒理由反駁,那裏已經成了別人的地盤,再不願意他們也隻能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