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家仙”的內部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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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類最古老而又最強烈的情感是恐懼,而最古老又最強烈的恐懼是未知。
    —克蘇魯之父:霍華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
    眾所周知……好吧,並非眾所周知,但至少對克蘇魯神話體係有過基本了解的人都會知道,克蘇魯神係的一大特點就是“無法直視,無法描述,無法接受,無法理解。”
    這種“不可名狀”所帶來的恐懼感,其根源就來自於“未知”。
    人會對未知產生恐懼,是因為恐懼本身就是未知的,未知就會使手足無措,遇到問題也不知該如何解決,便會產生恐懼。
    正如克蘇魯神係中對於眾神的描述,它會告訴你有這麽一個東西,但是這個東西從裏到外從外形到聲音到特征你完全不知道,你對這個生命體不具備基本的認知,所以就會恐懼。
    但有些時候,親眼目睹過這種不可名狀的存在你就會發現,對於未知的恐懼實在是太過於渺小。
    這種明明已經看到,已知卻無法理解的恐懼遠遠比未知帶來的恐懼要大無數倍。
    這是路明非現在的親身體驗。
    由不同生物的身體部分組成的凋像,再由一組又一組的凋像堆放在一起,組成這個龐然大物的身體的各個部分,扭曲而詭異。
    黃銅鑄就的凋塑部分已經氧化變黑,和黑暗融為一體,但那點綴在一座又一座凋像上的黃金童,就像是在黑暗中睜開的一雙雙眸子,正一眨不眨的盯著顧路二人。
    路明非是知道克蘇魯這種東西的,他平時玩過的一些遊戲,比如《鬆果體》《沉沒之城》《瘋狂之月》等,這些遊戲裏也會帶有相當一部分的克蘇魯元素,所以路明非並非是對於克係神係一無所知,相反,因為總是要查攻略通關的原因,他對克係神的特點了解的還是比較清楚的。
    但他還是第一次如此深刻的理解到底什麽樣的姿態才配被稱為“不可名狀”。
    實不相瞞,在看到這堆凋像的一瞬間,路明非的腦袋裏第一個蹦出來的就是渾身上下長滿眼睛,扭曲又獵奇的怪物——修格斯。
    “噩夢般的黑亮形體,那無定型的身軀散發出惡臭,向前蠕動著、流淌著……一團無定形的原生質腫泡,閃著隱隱約約的微光。上萬隻放出綠光的,膿液似的眼睛不斷在它的表麵形成又分解。——《瘋狂山脈》”
    以上是霍華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在自己的著作《瘋狂山脈》中對於修格斯的描述。
    在路明非看來,眼前的這個由凋像組成的怪物,除了體型偏小,不會移動,身上的眼睛不是綠色而是金色以外,基本和書中描述的修格斯沒什麽區別了。
    “老……老大,這……這就是你讓他們準備的東西?”
    路明非縮在顧北身後顫顫巍巍說到,他也並不隻是單純的害怕,這堆凋塑組成的東西畢竟不是活物,也就一開始乍一看到會被嚇到,但看久習慣了之後,感受到的更多是生理上的不適。
    顧北倒是對於路明非的表現很滿意,至少這家夥沒有在看到這副場麵的一瞬間就被嚇暈過去,畢竟也是和一大堆死侍拚了個你死我活的人物,路明非也是有長進的。
    現在的路明非不再是那個每天隻會空幻想的衰仔,雖然還保持著衰仔的幻想,但他也懂得了什麽叫做麵對和承擔。
    在來東北之前,顧北就和路明非說的很清楚,這次任務自己並不會分心照顧他,遇到的一切問題都要路明非自己解決,如果不願意的話可以不來,一切自願。
    但就算顧北這麽說,路明非還是跟來了,因為經過東京之行後,他認清了一件事。
    自己身懷血統,還學習了異術,但這並不代表自己就比周圍的普通人優秀,也不代表他就能過上他曾經幻想過的左擁右抱的主角人生。
    相反,他走進的是一個更加殘酷的世界,這裏遠比他曾經生活的世界要血腥得多,龍類,死侍,小惡魔,神秘教派……
    在原本的世界,他再怎麽衰仔無非就是丟點麵子,丟點裏子,丟個妹子,丟些票子。
    但是在這裏,他如果不做點什麽,那麽他丟掉的隻有一樣東西,那就是他的命。
    所以他來了,哪怕顧北說很危險他也來了,因為他知道,就算顧北嘴上說不會分心照顧他,但實際上如果他真的遇上解決不了的麻煩,顧北還是能幫他的。
    這是難得的機會,以後老大,師兄,小天女,芬狗不可能隨時隨地都在他身邊,他要學著去做,學著站起來,學著成為一頭獅子,成為獅群裏的王。
    顧北點了點頭,他有心培養路明非,於是問道:“這裏是哪都通借巡察的名義在市民手中收繳的神像,你覺得這代表了什麽?”
    路明非想了想,回答道:“這不是全部,肯定還有很多沒有收上來的,這個數量非常龐大,說明對方的勢力範圍很大,很可能已經超出我們預料的安圖縣或者吉省,甚至有可能已經蔓延到了整個東三省。”
    顧北臉色不變,這都是一些麵前上就能看出來的東西,他問的不是這些:“繼續。”
    路明非接著分析道:“對方勢力範圍這麽大,但是我們卻直到現在才發現,這說明對方要麽行動非常隱秘,要麽擴散速度極快,當然,最有可能的是二者兼備。”
    “不錯。”顧北讚許的點點頭。
    能想到這一層,說明路明非的眼光並沒有那麽膚淺,也是動過腦子的,但是……
    “還有呢?”
    路明非皺著眉頭低頭沉吟:“還有……還有……”
    顧北沒去打擾他思考,徑直走到那堆積如山的凋像前,隨手撿起幾個仔細查看,過了不久把手中的扔下,再撿起另外幾個,如此循環。
    倉庫裏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路明非在思考顧北提出的問題,而顧北則是在一堆詭異的凋像中尋找著自己想要的線索。
    時間一分一秒,不知過去了多久,有人敲響了倉庫的門。
    顧北給路明非遞了個眼色,示意他去開門。
    門開了,高廉跟著路明非走了進來,看著一眼那一堆讓人san值狂掉的凋像,高廉移開自己的視線,低頭看著腳下說到:“老板,龍屠部隊的顧海棠隊長已經等了你兩個小時了。”
    顧北看著自己手裏的凋像頭也不回:“現在幾點了?”
    “現在是下午三點鍾。”
    顧北放下手裏的凋像,伸了個懶腰,聲音舒爽。
    知道的知道他在這堆凋像裏忙活了一下午,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好好睡了一覺呢。
    “走吧。”
    顧北跳下凋像堆,一馬當先離開了倉庫,路明非緊隨其後。
    高廉愣了一下的功夫,倉庫裏就沒人了,隻剩下一堆詭異的凋像陪著他。
    高廉搓了搓胳膊,感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趕緊追著兩人離開了倉庫,隻剩下一堆黃金的童子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哪都通,經理辦公室。
    實際上就是高廉和孫武兩個隊長的辦公室,不過偽裝總要偽裝的像一點,總不能在快遞公司的門牌上貼隊長辦公室這種字。
    辦公室裏有兩個辦公位,分別是孫武和高廉兩個人的,不過現在屬於高廉的那個位置已經被顧海棠占了,而孫武的位置上也是空空如也。
    顧海棠的氣場過於強大,和顧北那種綿軟多變的氣勢不同,顧海棠的氣場完全就是一股八級台風,吹地孫武有點遭不住,上好茶水就果斷開溜。
    顧海棠等了兩個小時也不著急,顧北趕到的時候,顧海棠正坐在那裏玩貪吃蛇。
    看見顧北到來,顧海棠收起手機,樂嗬嗬地道:“顧董事長真是個大忙人啊,小女子可等了好久了。”
    《最初進化》
    這話放在別人嘴裏,怎麽著也跑不了一個大陰陽師的稱呼,顧海棠的本意也是想埋怨兩句,但一開口就是柔柔的聲音,怎麽聽怎麽像是在撒嬌,還帶著一股幽怨的味道。
    顧北咧咧嘴,他當然知道這老娘們在挑逗他,但架不住這招太管用了,他在心裏默念了三遍繪梨衣,再加三遍冰心訣才把那顆躁動的心安撫住,就連受到波及的路明非都忍不住掏出手機來看了看屏保上蘇曉檣的照片。
    定了定神,顧北剛想說話,突然一陣晃動,桌麵上的東西稀裏嘩啦滾了一地,牆體裂開發出“嘎嘎”的響聲。
    好歹房間內的四人都不是普通人,迅速調整姿勢穩住身形,顧北帶頭從窗戶裏翻了出去好孩子不要模彷哦)。
    還好物流中心裏的房屋都是低矮的平房,辦公室雖然在最高層,但也沒有超過三層,要是三十層,幾個人怕是在劫難逃。
    幾人迅速趕到安全地帶,看著周圍又倒下去幾座房屋,心情有些沉重。
    地麵搖動了大約七八分鍾才慢慢停下來,沒一會孫武就帶著人趕過來了。
    “老板,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顧北瞥了他一眼,這種時候還想著獻殷勤?看來東北分區確實該整頓整頓了。
    孫武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有些過猶不及了,帶著一幫人尷尬地立在原地。
    顧北歎了口氣,孫武勉強算是個人才,貪權但有底線,有能力還會來事,要是放在別的地方肯定是大有前途,可哪都通不一樣,貪權是最大的忌諱。
    不過現在哪都通正值發展階段,用人之際,還不能輕易的就把孫武這種有能力的人換掉,隻能湊合著用了。
    “高廉,你帶著哪都通的員工去協助巡察和軍隊清理廢墟,參與救援。”
    “孫武,用最快的速度把分部的損失整理出來,還有那些倉庫裏沒有搶救出來的貨物,盡快拿出一份損失報表和賠償方案。”
    “是”×2。
    兩個人分頭行動起來,現場隻剩下了顧海棠,顧北和路明非三人。
    顧北目光轉向顧海棠:“海棠姐你的那些隊員……”
    顧海棠擺了擺手:“他們都在山上執行任務呢,頂多就是遇見山體滑坡,沒什麽大不了的。”
    顧北和路明非一頭黑線,原來山體滑坡還沒什麽大不了的,那在你眼裏到底什麽才算危險?
    “哦,對了,我從探測隊那裏得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那條大蜥蜴可能已經蘇醒了,現在一直找不到他的蹤跡,很可能是在躲著我們。”
    聽到這個消息,顧北一點也不驚訝,而是呢喃一聲:“果然……”
    在檢查線索,分析信息,整理資料的過程中,顧北對於真相的推導已經基本完成,現在隻差幾塊拚圖就可以得出結論,而顧海棠送來的這個消息正是那缺少的幾個拚圖中的一塊,幫助顧北印證了一些猜測。
    “哦,還有,”顧海棠擰著眉頭問,“你早就讓他們帶我到辦公室等你,你是早就猜到我要來了?還是說你有事找我?”
    顧北搖了搖頭:“不,都沒有。”
    “我是算出來的。”
    “算出來的?你唬我呢?”
    “你覺得呢?”
    “咦——”顧海棠撇了撇嘴,“神神秘秘的,不說算了。”
    顧海棠擰著腰走了,臨走之前她告訴顧北,隨時做好戰鬥準備,那條大蜥蜴不一定什麽時候就從什麽地方鑽出來來。
    顧北表示明白。
    所有人都各司其職去做應該做的事情了,空地上隻剩下了顧北和路明非兩個人。
    東北的秋,黑夜來的比預料之中要早得多,太陽沉入天邊,暈出一片紅霞。
    顧北問:“你想明白了嗎?”
    路明非點了點頭:“對方勢力很大,發展很隱秘,說明對方正在積蓄實力階段,不想與我們正麵對抗,或者說對方很清楚,他無法在正麵對抗中戰勝我們。”
    “這說明對方很可能是從零開始建立勢力,實力較弱,是我們拿下他的好機會。”
    顧北笑著點了點頭:“聰明。”
    路明非的星際玩的很好,他天生就是吃戰術飯的苗子,隻不過是欠缺一點學習和經驗,不過沒關係,他有天賦,顧北也不會讓他浪費這天賦。
    “不過你還忽略了一點。”
    顧北腦海中回想起那倉庫中的一堆凋像,雖然那堆凋像看上去一模一樣,但在顧北的感知中,那凋像中的靈魂之力被分成了兩部分,涇渭分明。
    “他們隻能隱秘發展而沒有大肆宣揚的原因,還可能是內部出現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