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路明非要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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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昏沉,顧北和路明非沒有急著趕回民宿休息,而是趕往了最近的就救援點。
    就在剛剛,太陽落山之後,顧北收到消息說救援人手不夠,需要支援。
    次代種複蘇的事情這下基本上算是板上釘釘了。
    因為這次地震波及的範圍實在太大,原本震幅最強的地方當屬長白山腳下的二道白河鎮,安圖縣東北部分雖然也可以感受到一些餘波,但震感算不上特別強烈。
    但是現在,不僅僅是安圖縣,整個延吉市都在震動,連同周圍接壤的幾個市區也都感受到了一些餘震。
    這讓人不得不懷疑這條次代種可能已經蘇醒,並有意識地發動了這一次的地震,或者說……
    試探。
    這場突如其來的震動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雖然疏散工作已經盡力擴展開來,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受災的範圍會從小小的一個縣城直接擴展到了整個市區。
    因為考慮到勞民傷財的原因,某位執行者並沒有對市區內的市民進行大規模的遷移,疏散的範圍隻覆蓋了安圖縣周邊地區,所以這次震動造成的傷亡……
    遠超預料。
    現在上方已經發動了緊急救援行動,並且對幸存者進行安撫疏散,同時勒令龍屠大隊和哪都通盡快解決這次的問題。
    顧北收到通知的時候臉都綠了。
    他之前忽略了這個問題,以為都已經出現火山地震怎麽也應該大規模疏散了,結果沒想到……
    算了,現在不是推諉責任的時候,顧北來不及多想,帶著路明非直奔災區。
    救援點設置在一處公園中,大片的空曠地麵上支起一頂頂帳篷,有無數的人在帳篷中匆忙穿梭,有人躺在擔架上呻吟,有人癱坐在地麵上眼神渙散,也有人蜷縮著默默啜泣。
    沒有喧嘩,沒有悲鳴,沒有哀嚎。
    有的隻是靜默,還有彌漫流動的悲傷。
    這是路明非第一次直麵人類的死亡。
    雖然之前他也有親手殺死過死侍那種東西,不過那種已經變成怪物的生物從某種意義上已經脫離了人類的範疇。
    以路明非看,當老虎要吃掉我的時候,我除了殺死老虎就沒有其他的辦法。
    《我的治愈係遊戲》
    但人類的死亡對於自我認知同樣是人類的路明非有著不同的意義。
    路明非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覺到人類的生命,在麵對災難時是何等脆弱。
    “別愣著,去幫忙。”
    顧北指了指一旁整裝待發的部隊,他們的臉上寫滿了堅毅,他們的眼神視死如歸。
    他們不知道這場震動的起因是一條大蜥蜴,所以他們理所當然的認為隨時可能會有餘震發生,但即便如此,他們也毅然決然奔赴最危險的地方。
    他們的臂膀連起來像長白山一樣蜿蜒不斷,堅定不移。
    顧北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脆弱的是生命,但人類不止是有生命,還有比鋼鐵更加堅硬的東西,那是不屈的意誌。”
    路明非被顧北拉著去了哪都通的指揮室內給他換上了一件衣服,然後把這個一點經驗都沒有的“新兵蛋子”塞進了營救部隊裏。
    目送著路明非踉踉蹌蹌的跟著隊伍遠去,顧北歎了一口氣。
    雖然小惡魔收走了路明非無限爆種的技能,但至少給路明非留下了每天一次的爆種機會,再加上路明非這段時間的修行,營救行動對於路明非來說基本不具備危險性。
    希望這一次這個小弟能有所成長吧。
    顧北為了培養路明非也是煞費苦心啊。
    環顧了一下臨時營地中的環境,顧北轉身向著營地最角落的大帳篷走了過去。
    那是營地的救援指揮中心。
    向守門的幾個近衛出示證件之後,近衛去通報了長官。沒一會,一個穿著迷彩,看上去隨時準備親自上陣的中年人在近衛的帶領下走了過來。
    “顧老板,有何指教。”
    顧北伸手和這個不清楚名頭的人物握了握手:“你好,麻煩給我安排一間全封閉帳篷,然後通知搶救中心那邊把多餘的病人送到我那邊去。”
    顧北當然沒有忘記自己還是在鹿氏醫院掛牌的正牌醫生,是有資格行醫的,現在這種情況,搶險很重要,救援也一樣重要。
    災區的醫療資源太過緊缺,就算征調全市的醫生也是人手不足,這種時候,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更何況,擁有雙全手的顧北一個能頂一百個普通醫生。
    唯一比較麻煩的就是治療之後還要挨個修改記憶,不然沒辦法解釋怎麽伸手一模就好了,就很煩。
    中年人絲毫沒有因為顧北年齡小就有顧慮,到了他這個位置,很清楚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密辛。
    在他想來,顧北作為另一個層麵上的人物,還是管理者,那麽無論做什麽都是有理由的。
    於是顧北很順利的地得到了一間封閉帳篷,開始了自己災區救援的工作。
    潮水一般的人流被帶領著從搶救中心飛奔過來,一幅幅擔架被抬進帳篷後又快速地抬出去,顧北的治療點以一種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運轉起來。
    沒有人知道在帳篷裏發生了什麽,很多人進去之前還要死要活的,出來之後基本找不到很嚴重的傷勢,但如果你問他們在裏邊發生了什麽,他們自己迷迷湖湖也說不清楚。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神神秘秘的帳篷裏絕對有問題,但現在沒有人去追根究底,這種時候就算你看出來有問題能怎麽樣?
    先保住命,保證不會斷手斷腿,不要落個殘疾才最重要的。
    對於顧北來說,治療的過程是很無趣的。
    他不用像一般醫生那樣望聞問切,判斷病因然後對症下藥,對於顧北來說,治療隻有三個步驟。
    第一,兩隻手按在傷者身上。
    第二,紅手藍手一起發動,紅手檢查身體修複比較重大的傷勢,藍手順勢抹掉有關記憶。
    第三,收功,喊下一位。
    這種模式化的作業速度快到飛起,平均每小時顧北一個人救助的人數是隔壁救助中心的兩倍還多一點,不過這讓他總有種自己並不是在救人而是在流水線上打螺絲的感覺。
    他和路明非那種雛不一樣,他是見過血的,先不說當醫生的那些經曆,單單是陳旭被陳閑用無塵之地壓成肉醬這種普通人看了估計要惡心一整年的事情他都親眼目睹,他要遠比路明非要更加清楚生命的重量。
    所以即便是打螺絲,他也要一根一根把這些“螺絲”全部打好,一個不剩。
    就是難為了路明非,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直麵死亡就是在這種環境中。
    希望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足夠強大。
    顧北鬆開了抓著傷者的兩隻手,衝身邊的近衛點了點頭。
    近衛收回從震驚到麻木再到呆滯的眼神,衝著門外喊到:“來兩個人把他抬出去,下一個!”
    今夜無眠。
    不止是顧北,路明非也是一樣。
    路明非是顧北用誌願者的名義塞進隊伍裏的,但和普通的誌願者不同,他被顧北直接塞進了一線隊伍。
    顧北是了解路明非的,這個衰仔雖然除了打遊戲以外幹啥啥不行,經常掉鏈子,總是抱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但他是渴望證明自己的。
    而後來獲得了力量之後,路明非的這種渴望就更加強烈,但一直都沒有一個機會。
    東京酒吧事件可能算是一個機會,所以那次他很爺們的表示讓蘇曉檣先走,固然有舍生而取義的意思,但也有一些裝逼的成分在裏邊。
    後來的結果也都知道,這個筆差點就裝炸了,最後還是看著源稚生幫忙,顧北和芬格爾救場,才結束了那場意外。
    從那之後路明非就更不安分了,總是上躥下跳的格外惹人煩。
    很好,你想證明自己,顧北就給你機會。
    這次顧北帶著路明非執行任務,除了考校和培養,也是給路明非一個展示自我的機會。
    現在,這個機會來了。
    拯救他人,很不錯的任務對吧,隻要能夠輕描澹寫地麵對那些死亡,這個任務絕對算不上困難。
    路明非這樣想著,跟著第一批搜救隊進入了災區。
    他們牽著搜救犬,背上是各種各樣的工具和儀器,手裏拎著撬棍和絞鉗,看上去不像是去救援而是去幹架。
    好吧,他們就是去幹架,和時間賽跑,和老天博弈,給著災難的臉上狠狠來上一拳。
    相比來說兩手空空的路明非顯得有些特立獨行了。
    一旁戴著防爆頭盔的大哥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你怎麽什麽東西都不帶……等會!你不是專業救援隊的人?你是怎麽進來的?”
    路明非撓了撓頭,沒有說話。
    大哥語氣嚴厲:“這裏不是小孩子玩的地方,趕緊出去!”
    路明非搖了搖頭:“我要去救人!”
    “我要去救他們!”
    路明非不知道自己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說出這句話的,他原本應該是那種世界毀滅與我何幹的性子,這種話在路明非看來就應該是老大那種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的精神病,或者說像師兄那樣麵冷心熱的家夥才能說的出口。
    就連滿嘴騷話的芬狗和騷包的凱撒說出這種話也沒有違和感,唯獨隻有他。
    路明非覺得自己就是那種自私自利的人,就算有一個非常非常愛他的女孩身陷絕境,但如果自己並不喜歡那個女孩的話,路明非覺得自己是絕對不會救她的。
    但現在他卻說要去救別人,救幾個完全不相幹的人,路明非也不清楚自己是鬼上身還是腦抽筋,他不光說了,他還想這麽幹。
    他的意誌非常堅定,正如顧北形容的那樣,比鋼鐵還要堅硬。
    戴著防爆頭盔的大哥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路明非的眼睛,然後默默把自己的防爆頭盔摘下來扣在了路明非頭上,還從包裏摸出一把液壓剪遞給路明非。
    “這裏很危險的,做事小心一點。”
    “還有,很辛苦的……”
    路明非點了點頭:“我知道。”
    他又不是那種專門跑到災區拍照打卡的神經病,他分的清輕重。
    在保全自己的基礎上,盡可能多的救人。
    路明非如是想到。
    是為了證明什麽嗎?
    或許吧。
    長白山,探測隊臨時營地。
    顧海棠趕到的時候,營地正在重建中。
    幸好在當初建設營地的時候經過了多方麵的考慮,建立在了一片相對安全的地帶,地震發生時探測隊的隊員們正在營地中休整,也就沒受什麽傷。
    唯一一個傷勢比較嚴重的人,是正在大號的時候被地震晃了一下,一個下盤不穩直接就是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當時在大號。
    據說這位兄弟受到了嚴重的心理創傷,當場自閉,勉強和眾人一起重新搭好帳篷,然後直接窩進帳篷裏到現在還沒出來。
    顧海棠聽著也是有點無語,不過還好,沒有傷亡就是好事。
    至於心理創傷和社會性死亡,這種事她解決不了,等回去之後給那個兄弟安排一位心理醫生吧。
    營地的重建速度很快,沒一會就完工了,也已經深了,但沒有人睡下。
    這場突如其來的震動讓探測隊的隊員們徹夜難眠,他們知道,想要終結這次事件,當務之急是必須要盡快找到那條已經蘇醒的次代種。
    這樣才能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探測隊的隊員休整一翻,然後又投入了工作中,由於這次的震點距離長白山有一段距離,所以探測隊的隊長推測這條蘇醒的次代種可能已經轉移了位置。
    為了保險起見,探測隊分成了兩隊,一隊由隊長帶領,繼續搜尋長白山,另一隊由顧海棠帶領,前往目標極有可能存在的震源進行搜索。
    一時間,山上山下,城鎮市區,所有的人都在為了化解這次的災難而努力。
    淩晨二點鍾。
    顧北再次送走了一位傷者,終於鬆了口氣。
    從剛才開始,傷者的數量就有了明顯的減少,不再是像下餃子一樣挨個進入帳篷了,而是按照十分鍾一個,十五分鍾一個的頻率到來。
    顧北也總算是有了喘息的空間。
    還好沒了,他的炁早就見底了,後來還是依靠著六庫仙賊不停地吸收煉化周圍的空氣,還有近衛送來的一些食物才能堅持到現在。
    不過顧北也有點失落,經過這麽高頻率的持續使用,六庫仙賊的熟練度已經達到了驚人的98,顧北估計自己現在隨便找個混血種摸一下,煉化一些龍血就能直接大圓滿了。
    想想還有點迫不及待呢。
    顧北托著下巴坐在帳篷中,有些無聊,但是他並不打算休息。
    以他的體質,隻要不停行炁,就完全不需要休息,隨時可以投入工作,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有意外情況,顧北要保持清醒的頭腦。
    這時,顧北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顧北拿起來一看,是顧海棠。
    “喂,海棠姐,找到那條蜥蜴了嗎?”
    “不,我們有另外的發現。”
    顧海棠語氣凝重。
    “我們發現了次代種遺留下來的繭,但是……”
    “但是什麽?”
    “但是這個繭……好像被什麽東西吃了一半。”
    “被……吃了?”
    顧北摸著下巴,感覺自己的拚圖多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