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5.狙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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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在轟鳴聲中逼近,凱撒也看清楚了從後方追來的那群人。
    他們都長著一模一樣的臉,手裏提著長刀,蒼白得好像永不停息的暴雨把他們的膚色都漂白了,看不到眼白,純黑的眼珠底部泛著猙獰的金色,被暴雨淋濕的長發披散著,身上赤紅色的甲胃殘缺不全,額頭上捆著朽爛的白布條。
    凱撒的臉色變了,他認得出這些家夥身上的甲胃。
    那是真正的赤備甲胃,是日本戰國時代武田家精英騎兵的皮甲。
    如今即便是在博物館裏也看不到一套完整的赤備甲胃了,穿這些東西等同穿著古董作戰。
    而那些布條上,是鳳凰、蜘蛛、馬頭、夜叉……
    蛇歧八家的徽章幾乎都聚齊了。
    「真實超乎想象的壯觀啊……」凱撒歎了口氣。他有點明白他現在所處的位置了。
    這個尼伯龍根大概是蛇岐八家的墓園,血統失控的先輩們漫遊在這片扭曲的空間中,靠著煉金術如行屍走肉般活著。
    在攜帶武器這方麵,大家各有各的喜好。
    有的人喜歡隨身帶兩把槍,剩下的空間全部用來放彈匣和子彈,防止火力不足。
    有的人喜歡多帶幾把槍,這樣一來就可以快速使用,省去了更換彈匣的空隙。
    毫無疑問,凱撒是後者。
    擁有鐮鼬的他需要思考的隻是怎樣用更快的速度殺人,他射出去的每一顆子彈都會到達他指定的位置。
    他不會浪費任何一顆子彈,也就沒有擴充火力的必要性。
    但是現在看來,這種想法還是太天真了。
    凱撒兩隻手各自握著兩把伯來塔,腰間還插著兩把沙漠之鷹,四把槍的子彈總數加起來不會超過50。
    而對麵,是一眼看不到邊的赤備騎兵,真正的赤備騎兵,還是會騎摩托車的赤備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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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瞬間這條胳膊居然伸長了一半,蛇一般纏向芬格爾的脖子。
    芬格爾毫不在意推著它往外衝,連續幾柄長刀砍在了這名騎兵的後背,芬格爾把它用作了盾牌。
    騎兵纏上芬格爾的胳膊根本無法收緊,因為它纏住的根本就不是一個血肉之軀的脖子,而是一根堅硬的銅柱。
    芬格爾隨手敲掉它的左臂。
    騎兵已經沒有了用於進攻的雙手,但它蒼白的麵孔開裂,噴出了墨汁般的的濃血,古銅色的麵骨暴露在外,骷髏露出匕首般的牙齒想去撕咬芬格爾的喉嚨。
    這一連串的動作之間完全沒有延遲,這些行屍走肉感受不到疼痛,也不可惜自己的手臂,隻有一個念頭還盤桓在它們的意識中。
    殺戮。
    它們是被殺戮意誌驅動的煉金武器。
    芬格爾根本不在意,硬抗著騎兵的撕咬,尖牙和皮膚接觸居然響起了刺耳的磨鐵聲,芬格爾的脖子上居然冒出了呲呲火花。
    芬格爾隨手砸斷了騎兵的利齒,反手把它像是丟垃圾一樣丟出去。
    其他騎兵完全沒有想著要救援這位同伴,它們直接揮刀準備砍開那名騎兵的殘軀。
    作為煉金武器,這名騎兵已經殘缺到了無法使用的地步,那麽它就是沒用的東西,在這個扭曲的世界裏沒有人會珍惜沒用的東西。
    殘軀同時被四五柄長刀貫穿,這時騎兵們才注意到殘軀上被覆蓋了一層細細的灰色沙粒。
    這是什麽?
    他們有限的智力完全不夠想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隻是野獸般預感到自己做了錯誤的選擇。
    「彭!」
    一聲槍響,遠處的凱撒精準命中了那半截殘軀,然後巨大的火球照亮了長橋末端,火風把站在斷橋邊緣的赤備騎兵們都吹飛出去。
    芬格爾在那個赤備騎兵身上撒下的是裝備部新研發的炸藥,至於威力如何……隻能說,在他們來日本之前,學院那個能夠容納絕大多數學員共同用餐的食堂已經搬遷了。
    巨量的熱量在一瞬間釋放,把赤備騎兵們脆弱的皮膚和肌肉都剝去,古銅色的骷髏們在火焰中扭動,仿佛惡鬼在地獄的硫磺泉中痛苦掙紮。
    「咳咳咳……」
    高大的人影從火焰中跑出來,青銅巨熊現在已經變成黑炭熊了,全身上下的衣服被燒了個精光,隻有一條苦茶還被他死死護著。
    「老大你故意的吧!我還沒跑出來呢你就引爆?你這是謀殺!」芬格爾憤憤不平。
    「死不了的,」凱撒若無其事地將兩支沙鷹揣回腰上,然後從地上撿起另外兩支伯來塔放進懷裏,「這是我基於對你實力的判斷而做出的選擇。」
    「那我還真是謝謝你的信任了!」
    「不客氣。」
    ——
    源氏重工。
    源稚生緩慢踱步進入大廳。
    大廳裏一片寂靜,無論是前台還是安保人員全都消失不見了。
    可明明在十幾分鍾前,繪梨衣帶著司機從這裏坐電梯上樓去的時候,他還聽到了保安和前台的問好。
    沒被拉進來?
    所以,雖然說門被打開了,但其實也沒有完全打開,隻有特定的人才會進入,又或者說,隻有血統達到一定程度才能進入。
    源稚生做出如此推測。
    不過……
    「這裏多少也應該安排一下的吧……」
    源稚生在一台電梯前站定。
    想要前往繪梨衣所在的「不存在的樓層」,需要乘坐這台特殊電梯,這是最快的一條路。
    他不相信這裏不設防。
    無論
    是出於拖延時間還是其他目的,這裏都應該有什麽東西守衛才對,比如……死侍。
    他太了解自己的赫爾左格了,準確的說,他太了解橘政宗了。
    橘政宗是一個做事很穩妥的人,做什麽事都再三斟酌,就像下棋一樣提前四五步考量。
    死侍們沒有神智是沒錯,但赫爾左格未必就沒有控製它們的辦法——就像在鹿取小鎮那樣。
    電梯在源稚生的注視下緩緩打開。
    裏邊什麽都沒有。
    源稚生一手提刀,一手提槍,進入電梯。
    這台特殊電梯隻能到達繪梨衣所在的樓層,所以沒有選擇樓層的按鈕。
    電梯關門,緩緩上升。
    而源稚生卻感覺有什麽東西在緩緩下降。
    「窸窸窣窣……」
    有什麽東西……
    來了!
    「刺啦——」
    電梯上方的蓋板被黑色的利爪洞穿,然後那利爪來勢不減,衝向源稚生的腦袋。
    源稚生一刀刺出,銀色的光輝洞穿了黑色的利爪,然後又洞穿了合金鋼板,最後刺啦一聲,刺破一個像氣球一樣的東西。
    然後又血順著刀身流下來,黑色的血仿佛墨一樣塗在電梯的蓋板上。
    源稚生收回了蜘蛛切,實踐證明以煉金技術鍛造的日本刀還是比死侍們的爪子要鋒利很多。
    殺掉了襲擊者,但是源稚生的精神卻絲毫沒有放鬆,反而繃得更緊了。
    因為他感覺到了墜落。
    失重感忽然降臨,電梯失控墜落,刹車片摩擦著軌道,金屬在嘶叫,火花照亮了電梯井。
    貨運電梯以完美的一個g加速度砸向地麵!
    剛才他刺出那一刀的時候,他分明避開了電梯井裏的鋼纜,但是現在鋼纜還是被破壞了。
    是死侍做的?死侍有這種腦子?
    已經來不及思考了。
    因為快要到底了!
    爆豆般的清脆聲音從源稚生的手指響起。
    那是骨頭扭動的聲音,一般掰手指時指節處的骨頭碰撞就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接著脆響向上彌漫,漸漸的身體裏的骨頭也開始碰撞,從手臂到腳底都在發出爆響,像是身體裏安裝了爆竹。
    力量流水般從每一根肌肉每一片骨頭上流過來匯聚。
    人類的身體發不出這樣的聲音,他的骨骼結構異於常人。
    這聲音是一支宏大的曲子,由骨頭演奏的曲子,每一次碰撞都會發聲,那是權柄和力量的聲音。
    在碰撞中他的骨頭輕微移動,原本人類骨骼結構裏存在的空隙消失了。
    非人的骨頭和肌肉聯係更加緊密更加有力,身體越發接近龍類,力量暴增,現在的他簡直就是變身超級賽亞人後的的孫悟空,可以吊打之前的自己。
    大家都有自己的傳承,歐洲混血種的秘術是暴血,東方混血種的秘術是化龍,日本的混血種作為白王血裔,自然也有自己的秘術。
    龍骨狀態。
    通過調整自己全身上下的骨骼,讓骨骼之間的聯係更加緊密,更趨近於龍類,從而爆發出基本等同於純血龍族的力量。
    「冬!」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源稚生和電梯一起落在了地麵上,好在有龍骨狀態,所以他才並沒有收什麽傷。
    源稚生長出一口氣,一腳踹開電梯門。
    看到外邊的景象,源稚生麻爪了。
    他居然直接掉到了源氏重工的最底層。
    「這也在他的計算之中嗎?」
    源稚生從電梯裏走出來,
    從風衣中抽出照明棒,彎折幾下之後舉起來。
    橘黃色的光照亮了層層疊疊的鱗片,他的周圍居然爬滿了死侍!
    這一整層都是死侍!
    它們甩動長長的尾巴,揮舞著畸形的雙爪,形態介乎猿猴、蛇和蜘蛛之間。
    無法統計數量,也許幾十也許上百。
    很明顯,這是提前布置好的陷阱。
    電梯井裏的死侍,鋼纜的斷裂,以及這一整層滿滿的死侍,都是那位赫爾左格為源稚生準備的。
    「還真是看得起我啊。」
    眼前的死侍清一色的都是蛇形,很明顯,它們都是被誘發畸變。
    龍血的特性是會大幅度地活化基因,從而導致不可控的畸變,例如麟身畸變、骨質畸變和血質畸變。
    這些死侍表現出的都是蛇形畸變,它們原來是有雙腿的,在畸變的過程中雙腿合並成了尾部,變成現在的模樣。
    可是畸變是不可控的,龍血是無序進化的催化,原本死侍應該進化出各種形態,但這些死侍幾乎全部產生了蛇形畸變,這隻能使用基因技術引導的結果。
    蛇形畸變是各種畸變中等級很高也很罕見的一種,僅次於龍形畸變。
    有人製造了這種東西,並把它們投放到這座大廈裏來。
    這是有預謀的狙殺。
    更重要的是……引導龍化這種事情,很難不讓源稚生聯想到有同樣經曆的繪梨衣。
    如果顧北沒有出現的話,繪梨衣也會變成這種樣子嗎?
    君王的黃金之眼璀璨奪目,數十數百倍的重壓從天而降,把所有的死侍壓入地麵。
    這一次降臨的王權簡直是暴君之怒,死侍們的骨骼在一瞬間都變形然後碎裂,它們被扭曲的重力揉捏著、撕扯著,被壓入瀝青路麵。
    地麵也在沉降,整條街上的一切都在震動,巨大的裂縫從源氏重工的地基上貫穿,地下水管爆裂,水柱衝天而起。
    源稚生行走在水柱之間,輕描澹寫地收割掉一隻又一隻死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