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安有些無措，扶在門框上的手有些無處安放，最後隻能訕訕地點了點頭。
    “嗯……”
    頓了頓，他又問：“大長老……怎麽來了？弟子，不曾遠迎……”
    儲賀卻是笑吟吟的。
    “無妨。”
    他徑直負手進了房間，全然沒看身後儲賀局促的模樣，自顧自地往裏頭走著。
    “老夫就是來看看你。”
    都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儲賀向來與秦崢嶸水火不容，有關秦崢嶸的事情更是不屑沾染。
    如今卻自發來到這湖心居，隻怕是別有用心。
    胡子安倒也還算恭敬，按慣例給儲賀奉上了一杯熱茶，笑問：“這麽晚了，大長老怎麽想起來著湖心居了？”
    儲賀接過那熱茶，目光卻在胡子安的甚至遊走了一圈，末了一聲歎息。
    他拍了拍胡子安的肩膀，語氣沉重。
    “老夫這是在為你感到可惜啊！”
    “可惜？”
    胡子安不解，“大長老，這是何意？”
    儲賀卻並未立即回話，而是輕輕呷了一口杯中的熱茶，隨後才緩緩道：“你師父新來的那兩個小徒弟，想必你也瞧見了？”
    胡子安臉上神色一凝，略顯幾抹窘迫地點了點頭。
    “是，早些時候我見過。”
    儲賀搖了搖頭，扼腕歎息。
    “也不知你師父是在何處尋來這般厲害的娃娃，當真是難得一見的根骨奇才啊。”
    胡子安的臉色更加難看起來，“真……真的嗎？”
    看來事情遠比他想象中要嚴重得多。
    假以時日，這兩個小娃娃取代自己不就是時間問題？
    胡子安的眸光微沉，漸漸陷入了暗淡之中，仿佛是一灘暈不開的黑墨，鬱結在了一起。
    而儲賀自然看出了胡子安的不安，而這也是他想要看到的。
    他又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念叨著說。
    “這自然不會假，我已經細細瞧過了。這兩個小娃娃日後若是能夠在宗內修煉，必成大器。”
    “隻怕接過你師父的衣缽……也不是什麽難事。”
    頓了頓，儲賀瞧著胡子安那愈發不虞的麵色，倏爾噤了聲。
    “哎呀……瞧瞧我這嘴上每個把門的，說的都是什麽……”
    胡子安卻是心酸地笑了笑。
    “無妨，大長老說的也並不是沒有道理。原本就是能者居之……”
    儲賀這時開口道：“子安，你可別在這個時候喪氣，想想你跟了四長老那麽久，他到底都是會顧念著你的，想必你師父自然有公道安排。”
    “你倒也不必……過於介懷。”
    胡子安眼底一片陰翳，卻還是順從地點了點頭。
    “大長老說的是，弟子也是這般想的。”
    “那就好，那就好。”
    儲賀點了點頭，隨後站起了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老夫也就隻是過來看看你，畢竟你也算是宗內資曆較深的弟子了。子安日後也需繼續努力，老夫與掌門頗為看好你們。”
    胡子安聞言，畢恭畢敬地朝著儲賀行了一禮。
    “是，弟子多謝大長老關懷。”
    儲賀若無其事地轉身出門而去，可身後胡子安的臉色卻愈發陰沉。
    他咬緊了牙關，憤恨地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不介懷！”
    “我努力了那麽多年的結果，絕不會白白廢在你們兩個小毛孩手裏！”
    ……
    翌日清晨，衛憑楓原本想要帶著沈呦呦去鎮上的集市上采買些東西。
    可這小家執拗於要換上新的羅裙，在裏頭悶著許久都不見出來。
    依靠著門框的衛憑楓耐著性子問了一句。
    “呦呦，好了沒？再晚些，集市可都要關門了。”
    沈呦呦這才一邊係著衣服上的綁帶，一邊踉踉蹌蹌地出了來。
    “來，來了！”
    她急的滿頭大汗，也不知道這綁帶是怎麽回事，怎麽係都係不好。
    見沈呦呦焦急，衛憑楓卻是無奈笑了笑，伸手替她將綁帶給係好。
    “你叫我來不就好了，在裏麵一個人搗鼓那麽久。”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往外走，卻在客棧門口遇到了站在馬車旁邊的胡子安。
    沈呦呦一怔，“子，子安師兄？”
    胡子安正從馬車上抱下幾個錦盒，聽到沈呦呦叫自己，也是堆起滿臉親切的笑。
    “呦呦，華皓。”
    衛憑楓有些不解地看著他從那馬車上拎下來的大包小包，不僅手上抱著有，腳邊也堆的到處都是。
    胡子安這般排場自然少不了有人會駐足觀望，紛紛好奇地看著胡子安從那馬車上卸貨。
    沈呦呦來到胡子安的身邊，掃視了一圈，發現胡子安帶來的好東西還不少，其中不乏一些精致的糕點小吃，誘的沈呦呦挪不開眼睛。
    她指著一個好看的梨木雕花盒子，嘟噥著問胡子安。
    “介，介裏頭是什麽？”
    胡子安一邊整理東西，一邊笑吟吟地對沈呦呦說：“這裏頭是十裏鋪子的梨花酥，我聽師父說你喜歡吃這些，就特意給你買來。”
    沈呦呦瞪大了一雙眼睛，滿是興奮。
    “給，給窩的？”
    見胡子安點了點頭，沈呦呦高興地在原地手舞足蹈起來。
    這麽多的盒子箱子，要都是好吃的，那不得吃到厭？
    衛憑楓在一旁卻要淡定得多，畢竟他早就意識到了這胡子安不是什麽善類，此時拉著這麽一馬車東西前來，可未必安著好心。
    “子安師兄怎麽突然送了那麽多東西來？這麽多……我跟呦呦未必都用得上。”
    胡子安卻笑了笑，擺著手說：“這些都是師尊要我給你們送來的，除了給呦呦吃的玩的，這裏頭秘籍寶器也不少，你們之後準用得上。”
    “畢竟這選拔之事，可萬萬馬虎不得。”
    原本抱著雕花盒子樂嗬嗬的沈呦呦卻察覺到了胡子安這話裏的一絲異樣，一把將懷裏的盒子放下，有些不滿地嘟噥著說。
    “好，好次的，窩，窩不要了。”
    胡子安見沈呦呦悻悻地將雕花盒子放下，很是不解。
    “為何？難道呦呦不喜歡嗎？”
    沈呦呦的眉頭緊緊蹙著，小嘴也緊抿成了一條線，任由胡子安詢問，都是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