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但偏偏(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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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潼身形瘦高,懷孕近四個月腹部還看不出跡象,但當她在醫院醒來時,她清晰的知道孩子沒有了。
    正值夜晚,病房裏隻開了一盞暈黃的床頭燈,江昀安靜坐在旁邊椅子,雙臂環在胸前,因困意微微垂著頭。
    烏潼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明,心口揪在一起的感覺愈發強烈。隨後是急促的呼吸聲,她有些喘息困難。
    聲音不大,但江昀睡眠淺,倏地睜開眼。
    烏潼不想和他吵:“孩子沒了,離婚吧。”
    她現在什麽都不想和他談,心涼了是如何都不能再暖回來的。她隻想盡快和江昀離婚,過自己的安穩生活,她再也不會卯足了勁兒追不喜歡自己的男人。
    剛剛失去孩子,江昀理解她的心情,沒把她的話當回事兒。
    “說過了,我不會離婚。”
    這是他擺在明麵上的底線。
    烏潼嗯了一聲,沒有夫妻吵架時的歇斯底裏,冷靜得可怕:“既然你不同意,那我會向法院提起離婚訴訟。”
    “烏潼。”江昀打斷她的話,湛黑眸子盯著她,一字一頓:“嶽父年紀大了,別讓他知道這麽傷心的事情為好。不然,傷身體。”
    窗外寒冬凜冽,室內暖意漸融,可烏潼卻感覺自己渾身涼得發顫。
    他在威脅她?
    談話談不通,烏潼側過臉去,闔眼休息。
    這個婚必須會離,她現在不想和他廢話,沒意義。
    女人明顯不想理會,江昀心中罕見出現無力感,坐在烏潼床邊,卻不知從哪裏和她開始解釋。
    “我的腿在美國時候好的,故意沒告訴你。”
    江昀摘下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捏了捏眉心,口吻有種娓娓道來的惆悵。
    側臉躺著的烏潼眼眶迅速潤濕,一滴眼淚從眼角滑入發髻,讓人來不及捕捉。
    江昀繼續坦白:“我承認,當初向你提出結婚時不懷好意。甚至,在我康複後,我也想繼續折磨你,讓你愧疚,讓你嚐嚐搶來感情的難熬滋味。”
    一股尖銳的疼痛,從心髒蔓延到四肢百骸!
    烏潼的眼淚再也掩藏不住,從臉上淌下,啜泣聲愈演愈烈。
    江昀喉間像是塞了一塊浸水棉花,聲音艱澀,關心的情感因語言內斂而顯得匱乏,不知如何撫慰她受傷的心。
    江昀感情經驗不足,在今天之前,他一直找不到合適的解釋時機。這件事拖了又拖,他似乎已經習慣坐在輪椅上,不想打破他們之間安穩的感情。
    事到如今,都是他的錯。
    “可我們結婚之後,我沒有傷害你。因為我發現,無論我嘴上說著多狠的話,心裏都做不到。”
    江昀把手擔在額頭,整個人的氛圍陷入一種頹喪低落,無力感席卷全身,想挽回卻不得要領。
    女人低迷的哭聲漸漸緩下來,聲音很虛,但很堅定:“我要離婚。”
    這是她唯一的訴求。
    “江昀,如果你不答應離婚,我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她現在什麽都不在乎,如果被他逼急,她連自己都可以放棄。
    江昀仰頭歎了一口氣,沉默許久,搖搖頭:“我不可能離婚。”
    他是一個付得起代價的人,走到如今這一步,他不會放任烏潼離開。
    ……
    烏潼在醫院住了一個月的院,雖然沒人將這件事的實情告訴烏政啟,但他看得明白,烏潼和江昀的關係出現了無法調解的裂痕。
    他的確看重江昀這個學生,但他也不會罔顧女兒的幸福。
    “潼潼,你們到底怎麽了?要是他背叛你,爸爸替你去教訓他。”
    今天烏潼出院,江昀的車在下麵等,烏政啟在病房幫女兒收拾東西。
    烏潼拉上自己的棉襖拉鏈,戴上帽子口罩,隻露出一雙不如往日明亮的眼睛,整個人都沒有生氣。
    “爸,我們就是自然而然的感情破裂,沒有誰出軌。我當時嫁給他就是照顧他為主,現在他的腿好了,我功成身退,這就是事情的全部。”
    烏政啟輕聲歎息:“這是真要離婚了?”
    “我要離婚,他現在不同意。”烏潼整理好自己的著裝,推著自己的行李箱,聲音沒有起伏:“我過段時間要出國,他不同意我也會走。到時候,爸你不用理會他,就說不知道我去了哪。”
    烏潼原本也沒有告訴烏政啟自己去向的打算,她不想留下蛛絲馬跡。
    烏政啟是個思想開明的父親,凡事會把烏潼的利益放在前麵考慮。沉默片刻,他不放心地囑咐了一句:“那你定期給我發安好,別讓我擔心。等什麽時候放下了,就回家來。”
    烏潼鼻子酸酸的,重重點頭應聲。
    被江昀接回家後,烏潼就像變了個人,無論是麵對江昀還是江家父母,就連平日非常親近的江厲,她都提不起任何興致,像個傀儡,已經不見任何笑模樣。
    她變成這樣的原因,江家人都明白,源於江昀長久的欺騙。
    “叔叔,阿姨,我要和江昀離婚。”
    江家人湊得最齊的一次晚餐席間,烏潼正襟危坐,語態真摯坦誠。
    楚女士被嚇了一跳,平時沒見過這麽嚴肅的陣仗。側臉看向一向嚴厲穩重的江父,她眼神變得求助。
    江父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對麵全程冷臉的江昀:“你什麽態度?”
    掀起黑眸,江昀鴉羽般的眼睫遮不住眼下的烏青,看來他最近並不好過。
    “我說過很多次了, 不離,永遠不離。”
    他從最開始的堅決,到此時眼底瘋狂滋生偏執,唯一不變的是拒絕離婚。
    原本就沒食欲的烏潼,頓覺這場晚餐如同嚼蠟,放下了手中碗筷。
    “叔叔,阿姨,我上去休息了。”
    不等對方應答,烏潼轉身上樓,瘦削單薄的身形早已撐不起之前合身的睡衣,顯得空落落的嬌小。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江厲難得對別人感情大發感慨,甚至是聲情並茂地唱出來。
    事情不就是如此,遲來深情不如草,輕賤得很。
    ……
    在江家住了一個月,冬天殘存的最後一縷雪也融化殆盡。
    春天終於來了。
    江昀派人在她二樓房間下種了一塊玫瑰田,品種是她最愛的綠色玫瑰。大概還要一個多月,她就可以看到開花。
    換以前她會開心瘋掉,但現在她一眼不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