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告訴我，有一個她恨極了的女人現在在這個醫院待產，預產期就在幾天後。”
    “按照規定，當時新生兒出生後都會被直接抱走，先放進保育室觀察一天，家屬也不能近距離接觸。”
    “你媽說她會生在這個女人之前，果然那天晚上，那女人剛生完孩子不久，她就抱了自己的孩子來找我。”
    “她給了我五萬塊錢，要我晚上趁值夜班的時候進保育室，用她的孩子偷偷調換走那女人生的孩子。”
    “那個女人生的孩子——我清楚記得她脖子上有塊小小的紅色胎記——就是你。”
    聞言，林溪深深吸了口氣。
    王夢芹見她不說話，捂著臉哭泣道：“我也不想這麽做的…可是五萬塊錢真的太多了。”
    “我當時才二十歲，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麽多錢……”
    “就隻是開門換個孩子幾分鍾的事，我就能直接拿到五萬塊…一念之差，我就犯下了大錯。”
    “她的孩子隻比你早出生一天，都是剛出生的女嬰，根本就看不出什麽區別，也沒人想到孩子會在保育室被調換。”
    “把你和那個女嬰掉包之後，沒過幾天我就拿著錢，辭職離開了那家醫院。”
    “但是從那以後，我的日子就越來越不順，倒黴的事情接連不斷，老公和兒子後來也都死了。”
    “我之後偷偷去打聽過，那個被我換了孩子的女人姓白，是江城一個豪門有錢人的太太。”
    “可你媽，當時穿得破破舊舊，皮膚和手也粗糙。我不知道她那五萬塊是從哪來的，但她肯定不是嫁給了什麽有錢人。”
    “也就是說，你原本應該從小過著錦衣玉食、富貴人家的生活，卻被我的一念之差改變了命運。”
    “但她自己的孩子卻取代了你，成了有錢人家的嬌貴小姐，一輩子都過著被人寵愛、衣食無憂的生活。”
    王夢芹哭著道：“我晚上睡不著的時候總是想，你媽說她恨死了那個女人，可是她現在卻把你養在身邊。”
    “…你是她仇人的親生女兒啊！她怎麽會對你好？誰會對自己仇人的孩子好？她會不會虐待你？”
    “我知道我這是做了大孽了…都是我自己找的，我老公和兒子的死都是我的報應！”
    “孩子，我給你跪下來磕個頭吧……”
    說著，王夢芹作勢要跪到地上：“我知道這麽多年過去了，我說什麽都沒用了，但你讓我給你磕個頭吧，我真的知道錯了……”
    林溪一把拉住王夢芹，平靜道：“……不用了。”
    王夢芹胸口劇烈起伏，淚流滿麵地看向林溪。
    林溪靜靜道：“我小時候總以為，我媽打罵我是因為我做得還不夠好。”
    “現在我才知道，原來她隻是單純地恨我的親生母親，想要拿我發泄。”
    “你說的沒錯，這麽多年過去了，說什麽都沒用了，更何況我也不想改變什麽。”
    “我想要的，隻是一個真相。現在知道了，也就夠了。”
    林溪看了王夢芹一眼。
    這女人現在才四十多歲，卻已經有著五十多歲的蒼老麵容。
    身形佝僂、涕泗橫流，像在命運的夾縫中苟延殘喘多年，看上去滄桑又狼狽。
    就像她說的，她的確因為自己年輕時犯下的錯遭到了報應，一生都將會活在痛苦和懊悔中。
    ——上天已經替施淺做出了懲罰。
    林溪收回目光，沒有再看王夢芹，直接離開了咖啡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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