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目標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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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女在經過老者身邊的時候,有意無意地掠過一眼。
    這可將老者嚇得夠嗆,不由輕輕一顫,身形似乎愈發的佝僂。
    他趕緊埋頭,以一種看似緩慢,但實則飛快的步伐離開此地。
    同時在心中對彌撒帝國通用的信仰——光輝之主暗自祈禱。
    希望自己沒有被卷進什麽複雜的事情裏麵。
    但好在侍女僅僅隻是掃過來一眼,便收起了視線。
    她沿著幽長的通道,向這座建築物裏最深處的房間走去。
    腳步落地,輕巧無聲。
    若是隻聽聲音,常人根本無法發現侍女在此。
    甚至連她的心跳、呼吸在這寂靜的通道裏都微不可聞。
    顯然她對於自己的身體控製已經達到了一種極致。
    侍女來到暗房的門前,握住門把手,隨後一開一合,身影頓時如幽靈一般晃了進去。
    隻不過剛剛進入暗房,她的身子霎時僵在了原地,瞳孔微縮。
    侍女感到有一把無形的刀抵在了自己的喉間。
    她毫不懷疑隻要自己再上前一步,那尖刀之上就會染上一抹鮮紅的顏色。
    暗房之內,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最終還是侍女先開口,對暗房中惡鬼一般的身影說道。
    “比格斯·佐爾格。”
    “你就是這麽對待你的合作者嗎?”
    雖然她的語氣平靜,但是從侍女的眼神之中,仍舊能看出一絲極深的忌憚。
    麵對麵前那高大的人影,她渾身的肌肉都保持在緊繃狀態。
    僅僅隻是周身隱隱彌漫的氣息,就有一股揮之不去的煞氣。
    隻能說不愧是被稱為劊子手的存在。
    一身實力深不可測,不過也正是如此,否則上一代的皇也不會將他定為帝國的執刀者。
    執刀者。
    顧名思義,便是執掌刀刃之人。
    而帝國的刀刃分兩麵。
    一麵則是那處於明麵上最強的帝國騎士團,個個實力強大,更會合擊之術。
    令敵人談之色變,聞風喪膽。
    而另一麵,便是由眼前的比格斯·佐爾格執掌。
    他宛若下潛的巨鯨一般,一直遊走於帝國輪船的陰影之下,與其同行。
    每當巨鯨探出水麵之時,總會在帝國上下掀起極為猛烈的浪花。
    然後當浪花結束,便會有一批人白悄無聲息地拉下水麵,沉入永暗無日的深海之中。
    時至今日,比格斯的手上已經沾染了不知多少人的生命。
    因此帝國內部的人每當提起這位執刀者時。
    臉色頓然變化,僅僅隻是威名便令其兩股顫顫,終日惴惴不安。
    生怕自己哪一天就會在浪花結束之時也被拉下水麵。
    其威名可想而知。
    “合作者……”
    “嗬……”
    比格斯輕笑一聲,不知是何含義。
    “剛才那位出來的人是誰?”
    侍女並不在意他的語氣,隻是微微扭頭問道。
    “一個隨意落下的棋子罷了。”
    “隻是沒想到有意外之喜。”
    沙啞的聲音緩緩摩擦著,隨後比格斯現身在昏暗的燈光之下。
    侍女也隨之看見了他的麵容。
    裸露在外的鮮紅肌肉,似乎被什麽東西灼燒過一般,帶著絲絲扭曲。
    僅憑這半張外表形象,便足以稱之為醜陋的惡魔。
    但是比格斯的另一半臉,卻又顯得俊美異常。
    若是沒有那份醜陋的猙獰破壞了麵貌,就仿佛是出自神明之手。
    但就是這種強烈的反差,給人一種嚴重的不適與眩暈感。
    見此侍女的秀眉微皺,壓下心中那一股想要移開視線的強烈感覺。
    隨即她表麵的神情泰然自若,不見絲毫異色。
    但侍女心底仍舊暗歎。
    不管是看多久,有多熟悉,每一次見到,總能生出一種濃濃的不適。
    好似自己在麵對最惡心最可怕的東西一樣。
    這張麵容仿佛與正常的世界有著嚴重的割裂,就好像它就不該存在於這個層麵。
    “我家主子說了,你想做什麽事情她並不會管,但是有一點你該值得注意。”
    “不要因為什麽意外,而影響到我們之間已經商談好的事情!”
    侍女眯著眼警告道,對麵的比格斯卻渾不在意,隻是淡淡地笑著。
    “我做事情,自有我的分寸。”
    “倒是你們,某些不該碰的事情,最好別插手。”
    “否則我會很頭痛的啊……”
    比格斯平靜地說道,對侍女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這個笑容頓時令侍女感到一陣惡寒。
    “我們所做的事情也自有分寸,至少相比那些人來說已經留有餘地了。”
    “我知道,否則我現在就不會好好在這裏跟你談話了。”
    “而是會出現在某個宮殿之中……”
    侍女麵前高大的身影完全走入了昏暗的光線下方,使她看得更加的清楚。
    看清那一半裸露在外的肌肉纖維,是如何隨著嘴唇的開合,而一齊顫動。
    侍女的心中久違地升起了一種想要嘔吐的意味。
    這令她回想起了自己剛殺人沒多久時,看到那一地的殘肢斷臂,當場就吐了出來。
    而現在似乎也是這麽一種情況。
    精神衝擊……
    侍女頓時眼瞼微垂,避開了視線。
    這劊子手的臉,竟然在沒有任何神秘波動的情況下,就能令對方經曆一次精神鑒定。
    若非自己如今意誌堅強,可能就真的會在他麵前徹底失去自己的麵子。
    這難道是已經自然形成了一種規則嗎?
    侍女不由得如此想到。
    “抱歉抱歉,我一時沒收住。”
    比格斯誠懇地道著歉,但是看那態度卻又顯得並不在意。
    “對了,她讓你過來幹什麽。”
    他的話讓侍女回過神來。
    “我家主子想詢問你現在手下是否還有空閑的獵人。”
    “獵人?”
    比格斯想了一下,隨後便將一個銘牌扔給了侍女。
    侍女伸出手將其接住,入手冰涼。
    隻見青銅質感的銘牌似乎被磨損地極其光滑,上麵的圖案很難讓她進行辨認。
    依稀可見是一個狼頭一樣紋路。
    就隻是單純的一個普通物品,上麵並沒有什麽神秘的氣息流動。
    “你來的可真是湊巧啊,現在我手底下正好有一位獵人剛剛狩獵歸來。”
    “地址在雷蒙多大街,格列斯小巷56號。”
    “至於接頭暗號……我想要一頭獵物,多少價錢合適?”
    “至於接下來的流程你們應該就很熟悉了。”
    比格斯隨意地說著,隨後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麽。
    “對了,你們這次要狩獵的人是誰來著?”
    侍女終止了打量銘牌的目光,隨後抬起頭快速看他一眼,便又低下了頭。
    “這次需要進行狩獵的人……”
    “是主子的女兒。”
    比格斯原本還比較隨意的表情頓時一愣,隨後就開始變得嚴肅起來。
    他目光微沉,半邊臉上的肌肉似乎在隱隱扭動,好似活物一般,想要掙脫束縛。
    侍女感到暗房裏的空氣逐漸開始變得像血一般濃稠。
    每呼吸一次,給予肺部的壓力就越大。
    連那昏暗的光線也似乎隨著一起變化為了紅色。
    侍女聽到了有極其輕微的聲音響起,就好似有人在她的耳邊低聲呢喃。
    那呢喃之聲順著耳蝸,一直鑽進了她的大腦之中。
    “為什麽要殺我!我做錯了什麽!?做錯了什麽……”
    “不,不要!她還隻是一個孩子啊!請放過她吧……”
    “你敢殺我?你敢殺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救救我……”
    “我還不想死,我還不想死啊……”
    “別殺我!別殺我!你要什麽都給你……”
    “……”
    無數的聲音在侍女的腦中環繞,哪怕現在對她沒有什麽影響,但也有一種心煩躁意亂的感覺。
    她知道這應該是死在比格斯手下的亡魂。
    隻不過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手段,讓這些本該前往死寂之地的靈魂,全部被束縛在了自己的身體裏。
    也就是所比格斯現在的身體就好似容納了無數靈魂的容器!
    簡直是瘋子!
    侍女麵色有一些難看,她質問著比格斯。
    “你瘋了嗎?這樣下去難道就不怕哪一天會被其它靈魂搶占了身體嗎?”
    侍女僅僅隻是粗略的估計一番,就感覺比格斯身上的靈魂至少以萬為單位計算。
    顯然這是他幾十年來造成的殺孽。
    一個人與不知多少萬人的靈魂進行對抗,其中還不乏眾多的強者。
    顯然隻有瘋子才會這麽幹。
    但是偏偏比格斯就這麽幹了,甚至現在他的神誌極為的正常,好似根本沒有被那些靈魂所影響。
    對此侍女隻能用瘋子來形容他。
    “哈,隻需要有一個聲音能蓋住其它聲音就好了。”
    比格斯嗤笑一聲,對於侍女的驚慌不以為然。
    這是他每天的生活方式,早已經成為了習慣。
    “你不必管這麽多,相比之下,我倒覺得你們需要進行狩獵的目標是不是定錯人了。”
    比格斯緩緩靠近侍女。
    那高大的陰影將她嬌小的身體完全籠罩其中。
    隨著比格斯的逼近,侍女感覺空氣愈發的濃稠,似乎都要滲出血液來。
    “我們關心的是合作者的狀態,能不能繼續與我們合作下去而已。”
    “至於狩獵目標,我覺得你也並不必管這麽多。”
    侍女的目光微微閃爍,昭顯著內心的不平靜。
    比格斯很認真地看了她一眼,確定她不是在開玩笑之後,便眯起了眼睛。
    “算了,你們那位的想法我也搞不懂,但是現在動手是不是有一點太快了。”
    “畢竟她麾下的簇擁也沒有多少,現在應該還無法與那些貴族大臣正麵對抗吧……”
    侍女微微歎了一口氣,隨即後退一步,有些嫌惡的看著對方。
    “這種顧慮我也詢問了主子,但是她說沒有問題。”
    “目標的確是那位殿下。”
    比格斯沉默了半晌,隨後似鐵片摩擦一樣的聲音在暗房裏響起。
    “既然她說沒有問題,那就算是沒有問題吧。”
    “希望她能在貴族大臣的圍攻中不那麽快倒下。”
    “至於之後的事情,請跟那位獵手自行商量。”
    話音剛落,隨即侍女身後門便忽地打開。
    侍女轉頭看了一眼,知曉這是他在請自己離開。
    微微躬身表示感謝以後,就拿著銘牌直接離開了暗房。
    在侍女的身影從眼前消失,門又猛地關上,發出哐當一聲,像是在發泄著心中的煩躁一般。
    比格斯收斂了彌漫在暗房的氣息,昏暗的光線又恢複原本的顏色。
    唯有高大的身影麵對眼前桌上的一份份情報,在獨自沉默。
    ……
    侍女自出來以後,便搭乘上了一輛儉樸的馬車。
    隨後在車夫的吆喝聲中,馬車開始緩緩掉頭,逐漸沿著泥濘的道路行走。
    他們現在赫然是在一處密林裏麵。
    這裏的樹木高大,寬闊密集的樹葉將頭頂遮住,似乎連光線都透不進來。
    而馬車剛才所等待的位置,是在一個需要十幾人環抱的大樹的旁邊。
    而侍女則是直接從樹幹的位置走出來。
    顯然這裏布置了一處法陣用來遮掩真實的情況。
    馬車沿著小徑行駛,很快便走出了密林來到外麵。
    隻見小徑所通向的地方,是一個磚石鋪成的平坦大道,起碼可供八輛馬車並排行駛。
    而大道的盡頭則是通往彌撒帝國都城的城門處。
    馬車來到了此處,便安靜地排隊。
    這座都城占地麵積極大,僅僅隻是外圍的城牆放眼望去,幾乎望不到盡頭。
    而在城牆的裏麵,則是有一座高聳入雲的石像。
    幾乎在城市的外麵都能看到它的模樣。
    正是光輝之主。
    彌撒帝國對於光輝之主的信仰最為濃重,甚至為其建造了一尊比教廷本部都還高大的雕像。
    而且在帝國境內,連其他信仰都難以容忍。
    但是現在黃昏教團卻光明正大地占據了一座城市。
    這顯然是對帝國極大的羞辱。
    不過令其他人疑惑的是,彌撒帝國好似並沒有因此而動怒,也沒有什麽大的動作。
    甚至連抗議聲都小得可憐。
    這不由得令人懷疑這個帝國到底怎麽了。
    也正是它的不作為,令一些人一時間升起了別樣的心思。
    連黃昏教團都能占據一座城市,而彌撒帝國似乎都沒什麽反應。
    那麽是不是意味著自己也有機會……
    他們猜的並不錯,彌撒帝國現在的確是麻煩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