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汝南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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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然,袁軍的鬥誌愈發低下,但依仗汝南城堅之利,卻依舊不是曹軍能夠迅速的攻破。
已經打了整整兩天的攻堅戰,雙方均是不約而同的停戰休歇一番。皆因為疲乏到了極點,若是再不休息下恐生嘩變。
營帳之中,劉備正在與曹昂等人討論商議接下來的對策,忽然聽得營帳外喧嘩吵鬧之聲,劉備不由得眉頭一蹙,問道:“帳外因何事喧嘩吵鬧?”
一親兵閃身進入營帳之中,抱拳道:“報,啟稟將軍,一個叫魏延的手持雷博、陳蘭首級,將城門大開。”
“誰?”曹昂一臉驚愕的上前,將親兵拎了起來,急促的問道:“你方才說誰?”
“他自稱叫魏延,魏文長。”親兵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說道。
劉備等人麵麵相覷不曉得這個名字為什麽會讓曹昂有這麽大的反應,劉備出聲問詢道:“子脩何以如此?莫非你與這魏延相識,還是其中有詐?”
曹昂將親兵放下,還拍了拍他,長吐出一口氣,向劉備抱拳道:“早年間聽說過此人,隻是未曾想到他竟然在汝南。”曹昂可謂是又驚又喜,真是想睡覺就有人來給自己送枕頭,而今,經過曹彰的口中已經知曉曹丕同河內士族算是結盟了,拋開宗親不談,自己手頭可用的班底無非就是王平、紀靈、曹子丹,以及那四位結義弟弟。魏延來降說什麽也要將他收入囊中,為自己憑添一大助力啊。
介時同那些士族爭鬥之時,手裏還能多張底牌不是,不至於到時候嗎,沒法收場讓老曹來給自己收尾,那樣的話就丟死了。
曹昂的武將名臣收藏癖好已經開啟了,話說回來,武將“收集”的也不少了,該去找位誌同道合的謀士來,忽然在腦海中想起了一個身影,心中腹誹道:“準師傅,您老可要好好等我呦。”
“哦?”劉備眸中精光一閃,能讓曹昂如此吃驚失態,這魏延定然不會簡單。複又想起當日在汝南城頭與曹昂鏖戰的橋蕤,曹昂的武勇劉備心裏是有數的,麽假以時日,定然不在自己兩個結拜兄弟之下,這橋蕤在曹昂手裏走了十幾個回合,雖然最後被曹昂以霸王槍紮傷肩窩處而落敗,但也足以可見這橋蕤也是有真材實料的。
“方才說什麽?”劉備愣了片刻,而後猛地一拍桌案,聲色俱厲得到問道。
親兵下了一哆嗦,“有個叫魏延的……”
“不是這句,你方才說汝南怎麽了?”“……魏延大開城門。”
劉備悄無聲息的掐了自己一把,痛楚令他知道這是真實的,不是做夢。劉備看了看曹昂,見後者也是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
曹昂後知後覺,注意力都被轉移到了魏延這個名字上,卻忽略了最為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魏延反了袁術,取了其麾下兩名大將的首級,大開城門準確來說,這不能叫反,這應該叫起義,叫投誠!
“報。”就見紀靈全身披掛走了進來,鏗鏘有力的抱拳道:“探馬來報,汝南大族魏家聚眾皆反,城內將士約有近半已無鬥誌。”頓了頓道:“那魏延是舉族皆降的。”曹昂聽罷,咂咂嘴道:“這廝真是大手筆啊。”心中思緒著,袁術到底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讓魏延的家族豁出去了,寧願冒著滅族的危險也要幹一票大的。
“前次我聽說,每日飯後都會有袁軍冒死去屍堆裏撿拾我軍餐後的殘羹剩肉,想必是吃不飽吧?”關羽在一旁如此分析道。
曹真訝然道:“當兵的都吃不飽,老百姓就更不用提了。”神來之筆的一句話,令他們疑惑解開,想必是袁術不將不下當人看,己方得到夥食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破城還待這樣的?
“而今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整軍備戰,進城占據才是重中之重。”劉備如此說道,而後,開始下令布置,眾將各司其職。開始準備著進城事宜。
汝南的攻伐戰以一種詭異至極的結局而收場,弄得曹軍方麵滿頭霧水,饒是劉備征戰多年的經驗,卻也從未遇到過這種場景。
策馬來到魏延麵前,隻見其半跪在地,身前兩顆透露上還殘有粘稠的血漿,令曹昂眉頭一蹙,打量著魏延道:“可是文長當麵?”
聽到有人叫自己魏延也不抬頭,而是將身子躬的更低,輕聲道:“汝南庶民魏延,鬥膽進獻兩顆大好頭顱贈與天軍。”曹昂看看劉備,卻見劉備抬手示意他,曹昂清了清嗓子道:“這二人是你所斬?”
“小人隻是撿了個便宜。”魏延異常的謙卑,生怕那句話說的不對從而惹禍上身,誠然曹軍的待遇比他們強了無數倍,可是誰知道這曹軍的將領是不是個暴戾無道的家夥,萬一將他惹惱了,別說自己了,整個魏氏都玩完了。
“即為汝所斬,焉有贈出的道理?當為你記上一功。”魏延聽罷猛地抬頭,隻見一魁梧大將,身披赤金甲,馬上掛著霸王槍,麵色和煦的對自己說道,且看年齡比自己還要小上幾歲,抱拳道:“鬥膽請問將軍大名,延願效犬馬之勞。”
“我叫曹昂。”
劉備看了看曹昂又看了看投效的魏延問道:“你可知那橋蕤身在何處?”
“……”
進城之後,整個汝南好像從來都沒有兵士把守一般,堪稱詭異,看著眾人的疑惑,魏延解釋道:“汝南之兵有半數為世居此地百姓家的子嗣,袁賊無道汝南人所共知,所以我魏家鬥膽做了個說客。”魏延說道此處不再言語,隻因前方有不少百姓手持刀叉火把,向著劉備等人迎麵而來。
為首的老者赫然就是魏老大口中的老叔,顯然他就是汝南魏家的大家長了。
他顫巍巍的躬身行禮道:“老朽身無長物,隻得獻上一人為我族覲見之禮,還望天軍收下。”老者一抬手,其身後的青壯押解著一名女子上前,那女子臉上掛著兩行清淚,梨花帶雨的樣子我見垂憐。
就聽老者道:“此女乃是袁術愛女,袁術命人護送她前往河北送信,卻被我等截了過來。”老者如此說道。
劉備此刻全然聽不到老者在說了些什麽,隻見這女子二八芳齡,劉備冷哼一聲道:“果然妖婦。來走,我當好好盤問。”曹昂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劉備一眼,喃喃自語著“嗬,楊廣既視感。”而後義正嚴詞的道:“就請皇叔好好盤問袁氏,我這廂去會會咱們的袁皇帝便是。”
“二弟三弟,聽從曹公子的命令不得有誤。”劉備用讚賞的目光看著曹昂說道,曹子脩孺子可教也。
自家大哥發話,二人怎會不依?紛紛應諾跟隨曹昂,路上,曹真忍俊不禁的低聲道:“皇叔還真是“嘔心瀝血”嘞。”
曹昂睨了曹真一眼道:“那是自然,玄德公身為大漢皇叔,自然不會容許任何人擾亂朝綱,萬一那袁世女攜帶什麽重要信息遺漏過去,後患無窮矣。”
關張二人見曹昂如此為劉備說話,不由得都是感激的看著曹昂,“知我兄長者,曹公子是也。”
如此,曹昂作為頂替劉備的代表接納了魏家的覲見,讓他們各回各家,保證秋毫無犯不說,還暗示他們淮南有的汝南也會有。眾人大喜見目地達到就要退下,哪知被曹昂攔住,道:“有個叫橋蕤的,誰能生擒他交給劉皇叔,皇叔有重傷啊。”張飛歎息一聲道:“大哥的一句無心之言,曹公子竟然記在心裏,真的是。”關羽卻老是感覺那裏怪怪的,卻偏偏說不上來。
曹昂目送魏氏族人領命而去,心中開始思緒,稍後應該就能見到那個自己該稱呼一聲叔父的袁公路了,不曉得稍後他見到自己會有何反應,曹昂開始分析袁術因何而敗,首先不讓將士吃飽這隻是其中的一點,真要說起來還要從他的性格他的發跡開始說起。
在這並起的群雄之中,若說條件是最好的,首推袁紹與袁術這兩兄弟,司空袁逢之子、汝南袁家、四世三公、這是標準的門閥,後世人常說袁本初雄踞河北四州是天胡開局,那袁公路就是地胡開局。
袁紹雖然是他的兄長,但卻是庶出,在這個講究門第出身的時代,這樣的母親,讓袁紹的出身打了很大的折扣。
但是,袁術卻是正牌的袁家嫡親子弟。所以,從開始就看不起他這個兄長,曾說出袁紹是他們袁家的家奴的這種話來。
像汝南袁家這樣的門閥,門生故吏滿天下,樹大根深,在這個時代,一個人入仕做官,在很大程度上,是要靠大佬選拔賞識,一旦做了人家的門生故吏,就相當於人家的臣子。
有的人,在皇帝和故主之間,往往選擇效忠故主,偏偏這樣的人,還能得到當今這個社會的輿論讚同。
所以,在朝廷暗弱,諸侯割據一方的條件下像袁術這種諸侯是有著天然的優勢的。
且袁術此人,先不提而今如何如何,年少時,也任俠尚氣,好養士,手下有豢養劍客,比不上袁紹,但也有行俠仗義之名。
而且,又非常時髦地選擇跟宦官惡鬥,占據了道德的值高地,贏得了相當聲望。
其實,在他袁術看來,像曹操這種閹豎遺醜,宦官的養子的後人還有那號稱帝室之胄,實際上不過窮苦的織席販履的劉備,袁術壓根就沒看在眼裏。隻是,這樣高門第出來的紈絝,不管誌向如何遠大,卻不會好好讀書,因為不讀書,也照樣有官做。但是肚子裏麵空空如也,胸無點墨的話那麽做起事兒來,難免有眼高手低之嫌。
然而,這樣的官宦子弟,一路走來,仕途順利,到處鮮花和逢迎,所以,一旦做了一方之主,膨脹自然得厲害,於是乎貿然進攻曹操的根據地兗州。結果開始倒是很順利,被曹操誘敵深入之後,一擊而大敗,一路潰逃,一直逃到汝南。
如果說,在南陽的時候,他還算一方比較重要的諸侯,可到了九江,實際上已經靠邊站了。逐鹿中原的群雄們,沒人再把他當回事了。但此時的袁術,實力固然不濟,但雄心卻依舊不小。發現占據徐州的劉備勢力單薄,就發兵進攻徐州,想要取徐州而東山再起。結果,打了半天,徐州卻被呂布撿了便宜。
這時,局促汝南的袁術,幹了一件當時群雄沒有一個人敢幹的事兒,稱帝!
代漢者當塗高也!以及孫策向他要兵時,贈給他的傳國玉璽,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他心裏想著的,就是他們家的四世三公的威勢,自我感覺,隻要他把大旗豎起來,就會號召天下,應者雲集,可是結果呢?
“而今的袁公路若是渴了,也不知是在和蜜漿還是血水。”曹昂突兀的說出這麽一句話令眾人一臉霧水,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