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無助的女孩抱在一起，一邊抹著眼淚，一邊互相安慰。
    許久，米陽抬頭看著楊可：“對不起，小可！我不該跟你說這些，讓你又跟著難過。”
    楊可搖搖頭：“…聽你說起你那些事…跟你比起來，昨晚的事倒不算什麽了，畢竟…我沒受到你那麽大傷害。”
    楊可似乎有些誤會，米陽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解釋，隻能把那段糟心的舊事一股腦兒地往外倒。
    站在被火熱的太陽炙熱了一天的院子裏，頭上、身上的汗水不斷往外冒，剛洗完澡換下的幹淨衣服又沾滿了汗水。然而米陽顧不上那麽多，腦子裏全是撞見的臥室裏惡心的一幕：小姨父躺在床上看電視，全身上下除了一條內褲，沒穿任何衣物，而且一隻手伸進了……
    米陽突然感覺內髒一陣翻滾，她蹲到地上，一口鮮血從咽喉噴湧而出，吐到了滾燙的地麵上。她嚇得用手捂住嘴，跑到餐桌邊，一把扯下掛在牆上的毛巾，捂住嘴。
    不明所以的小姨斥責米陽為何一驚一乍，剛洗完澡又弄得一身汗。米陽擦了擦嘴，確保嘴裏不再有血吐出，走到小姨身邊，鼓起勇氣向小姨提出：第二天她想回家。小姨停下手裏的鍋鏟，眼神銳利地看著米陽，還是那套說詞。隻不過最後還來了一句，米陽吃不得苦，比芳表姐差遠了。
    米陽說道：“現在想起來，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大人說的任何話都不敢違逆。如果當時我稍微有點主見，第二天堅持走了…就不會留下難以抹滅的創痛和陰影了。”
    “芳表姐多大？你小姨為什麽這麽說？”
    “芳表姐比我大幾歲，大概十七八歲吧。她跟小姨一家一直走得近，加上芳表姐的娘舅在縣公安局工作，還是個不小的領導，這大概就是她能相安無事的原因吧。”
    那天晚上，小姨父一夜未歸。米陽幾乎也一晚未能安眠，第二天一整天昏昏沉沉、不在狀態，也惹得小姨不太高興。
    第二天晚上，小姨父依然沒回來。米陽望著屋頂上“呼…”轉動的吊扇，不敢合眼。可正是好睡的年紀，加上連續睡眠不足，終是抵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米陽突然驚醒，因為…有隻手伸進了蓋在身上的薄被，拉開了褲子的拉鏈……
    一個轉身，那隻手猛地縮了回去。米陽嚇得從床上翻起身。借著窗外微弱的月光，看見小姨父從小姨身上翻過去，再跨過表弟，還差點踩在幼小的表弟身上。麵朝外側，若無其事地躺下了。
    “…那天晚上，我在外麵的餐桌邊坐到天亮，屋外小巷響起第一聲叫賣聲時，我一個人去了客運車站。去的時候是小姨去客運站接的，所以不知道客運站怎麽走，我一路走一路問，幾乎中午才找到…太陽曬得我幾乎昏厥，頭發、衣服都濕了。無法想像，我當時狼狽到什麽程度！”
    “真TM不是個東西！竟然對自己的晚輩…”楊可摟住米陽的肩膀，“幸好離開那個鬼地方了，那樣的禽獸...真不敢想像，如果再待下去會發生什麽。”
    “回到家，我媽看到我狼狽不堪的樣子，不分清紅皂白，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那個年紀的女孩，受到委屈應該都是第一時間回家找媽。我被我媽訓得不敢說話，好像突然跑回家是我的錯。無奈之下，我隻有把實情告訴了她…你知道我媽什麽反應嗎？”
    “她說什麽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說了一句，‘他就是沒正經的人，你也沒吃什麽虧，這事就算了，我會讓小姨罵他的’。從那以後，我有什麽事都不再找她。”
    “米陽，都過去了，忘了它吧。你還有夏誌，還有我呢。”
    下午兩點，楊可的手機鈴聲響起。揉揉眼睛，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掛斷了。不到五秒鍾，鈴聲再次響起，楊可猶豫了一下，接通了。裏麵傳來楊母的聲音，質問她現在何處，知不知道自己闖出禍事了。
    楊可脫口而出：“媽，我闖什麽禍了？”
    楊母放低聲調：“趙家人剛剛來過，他們說你把趙軒弄進派出所給關起來了。你怎麽跑上京去了？他們說是趙軒逗你玩，你生氣報了警，把他抓進了派出所。到底怎麽回事啊？”
    楊可頓時怒了，從床上坐起身：“他們說趙軒是跟我開玩笑？他半夜偷偷摸摸跑到我床上，動手動…有這樣開玩笑的嗎？”
    “半夜…小可，就算不是開玩笑，你們倆已經訂婚了呀。”
    楊可急了：“媽…你怎麽能這樣呢，你是我媽嗎？我跟他還沒結婚呢。”
    “小可…”楊母柔和了一些，“你們早晚都要結婚、在一起，你趕緊去派出所，把趙軒放出來。”
    “我不！我咽不下這口氣，怎麽能任由他這樣欺負呢！”
    “那你想怎麽辦？這麽點兒事，難不成還要他坐牢嗎？小可，你不是不知道我們家的情況，我們…就剩這幢房子了，要是趙軒坐牢，我們跟趙家也就徹底翻臉結仇了。到那時候，我們家不但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你爸還會…趙軒爸媽說了不少好話，但也話中帶刺。還說，傍晚之前，如果趙軒還沒放出來，他們就連夜上京。聽話，快去派出所把趙軒放了。”
    楊可眼眶泛紅：“…媽，你們完全不考慮我的感受嗎？你們到底把我‘賣’了多少錢？”
    未等楊母回話，裏麵傳來楊父的聲音：“小可，聽爸爸的話，趕緊去派出所把趙軒放了，有什麽事回來再說，好嗎？你同學實習的單位已經找好了，叫她早點來報到。趙家剛剛打電話來了，他們已經出發去上京了。他們家就趙軒這一個兒子，被你關進遠在上京的派出所，他們能不著急嗎……”
    “…爸，如果我要退婚，我們家會怎麽樣？”
    “你要退婚？小可，千萬別任性啊！聽話，快去派出所把趙軒放出來，別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
    雙方一陣沉默之後，楊父道：“…我知道趙軒長得不盡人意，你不喜歡他，但如果你堅持退婚，那爸爸…下半輩子可能就要在牢獄度過了！”
    楊可懵了，追問究竟怎麽回事。楊父卻不肯相告，隻催促她快把趙軒放出來。
    找到關押趙軒的派出所，警官把楊可和米陽帶到後麵的院子，右拐穿過一個十幾米的走廊，在一扇開了小窗格的門前停了下來。打開門，裏麵是一間十幾平的小房間，牆邊置了一張床，趙軒正躺在上麵。
    警官在門口喊了一句。趙軒坐起身，走到門口，看了楊可一眼，便低下了頭。
    “到前麵來吧，把事情說開了，雙方簽個字就可以走了。”
    關了大半天的趙軒看上去有些狼狽。走出房間，低著頭跟在警官身後。米陽忍不住上下打量：皮膚黝黑，翹嘴巴、塌鼻子，五官似被人為擠壓…不免暗暗為楊可叫屈。
    從派出所出來，楊可快步走在前麵。趙軒快步追了上來，剛想說什麽，楊可怒道：“別跟著我了，你以為那事…就這樣過去了嗎？沒那麽容易！”
    “那…你去哪兒？不回家了嗎？”
    楊可往後退了兩步，盯著趙軒問：“你怎麽來上京了？”
    “我從別人哪兒聽說你在上京，想過來找你，我不知道你生病住院，是醫院……”
    “你來上京找我幹什麽？你打電話把你爸媽也叫來了，那就跟他們一起回去吧，別跟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