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李鈺婉魂歸建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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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匹敵死後,由於賀拔盛推舉了段匹敵之子為青州刺史,故而青州還算穩定。
雖然有部分地區的人對段匹敵的死因存在疑慮,他們人為段未央絕無殺害段匹敵的可能,但是人微言輕,在青州地區刮不起什麽風浪。
由於淮北地區和青州接壤,於是韋然下令劉仁業在淮北地區開始傳播青州刺史段匹敵是被其子段勿塵所謀害,再嫁禍給段未央的事實,消息一直傳播到青州境內,這讓段勿塵不由的暴跳如雷。
隨著韋然的書信送到曆城,段勿塵內心的怨氣終於爆發。
他找來賀拔兄弟,將韋然的書信丟在地上,賀拔盛心頭不解,撿起來看完之後不由的臉色大變。
韋然話中極盡嘲諷之情,將段勿塵比作豬狗一般的人物,同時揚言若不歸還段未央的家眷,自己就要領兵來犯,又在信中威脅到,若是傷害了段未央的家人,屆時攻破曆城,段氏鮮卑和賀拔鮮卑雞犬不留。
賀拔盛也是大為惱火,在府中大罵韋然,罵到正興起時,突然得到消息,徐州刺史劉仁業率兵北上,陳兵蘭陵,同時南齊水師進來在不其方向也有動作。
這讓賀拔兄弟兩人一時間慌了手腳,正準備向洛陽方向求援,就收到了來自閔世元的書信,令其放還段未央的妻兒,妥善送至徐州,不可節外生枝。
眼看外援已斷,三人一通商議之後,都沒有頭緒。
此時參軍沈秀眼見眾人爭執不下,起身說道:“卑職覺得,南齊為段未央出頭,真實目的仍舊是為了青州之地,青州之地也是南朝故土,後乾時期被趙國所得,韋然如今整頓南朝,我聞之,南齊朝堂莫不敢不從韋然令,我等與他作對,恐怕現在不合時宜啊。”
沈秀看眾人盡皆不言,又補充道:“我青州雖然地大物博,但是目前人心還未統一,尤其是韋然散播謠言,說主上弑父奪位,天理不容,如今段大將軍剛剛亡故,部分人心浮動,若南朝趁此機會來攻,我等無法抵擋,再說段未央妻兒,其妻也是鮮卑貴族之女,不可殺之,不如將妻兒放給韋然,韋然短期內沒有借口來攻,我等秣兵曆馬,在聯合朝廷,到時也不怕韋然,如若韋然趁此借口發兵,我等實在難以抵擋,徐州大軍從蘭陵進攻,南齊水軍從不其進攻,不其等地本就不服號令,屆時大事去矣。”
段勿塵思索片刻,覺得也隻能如此,於是就對賀拔兄弟說道:“我覺得也唯有如此,二位覺得如何?”
賀拔盛也覺得如今也不可和南齊作對,故而同意將段未央妻兒送到彭城,交給劉仁業。
青州之事就此告一段落,但是韋然對青州不可謂不動心,但是他也深知此時國力羸弱,不可擅動幹戈,於是在收到段未央妻兒之後,就讓劉仁業撤兵回到彭城。
光陰如梭,很快就到了南朝嘉義六年,過完年之後,南齊皇帝蕭炬接受了西秦使者的好意,與東秦西秦同時交好,雙方開放邊境貿易。
從北朝回歸的王七,在韋然的保舉下,被封為揚州長史,興獻候。
之前蕭炬的一係列改革,也在幾年的努力下收獲了成效,朝中的官員選拔和任用,也從舉孝廉製徹底轉為登科錄取的製度,這給了很多寒門士子出人頭地的機會。
和海外的貿易往來又大大充盈了國庫,在袁慕之的建議下,蕭炬在各州開設學堂,由鄉裏舉薦資質好的孩童去鄉裏讀書,同時為了保證孩童的質量,又將孩童的考試成績和當地官員政績掛鉤,加上韋然一貫的鐵血政策,整個南齊朝堂蒸蒸日上。
南齊朝堂之內,雖然反對韋然之聲依然不絕於耳,但是蕭炬秉承著處處偏袒韋然,但是又不隨意打壓官員的一貫作風,漸漸的南齊朝堂之上就呈現出了一種很古怪的氛圍,即是眾人一邊彈劾韋然,一邊執行著韋然的命令,蕭炬一麵處處袒護韋然,但是也會給彈劾韋然的人加官進爵,朝堂之上反而平衡了起來。
韋然本來打算在五月份發兵進攻青州,但是突如起來的變故,打斷了韋然的步驟。
其母李鈺婉在花園賞花時不慎落入水中,差點身死當場。
雖然被禦醫搶救了回來,但是身體卻日漸孱弱,韋然於是便一直留在府中照顧其母,對外征伐之事也暫時擱淺。
李鈺婉躺在床上,昔日冠絕長安的忠勇侯嫡女,富貴之態妙不可言的定南候夫人,如今卻已經是病入膏肓了。
韋然跪倒在床前,忍不住的就開始痛哭。李鈺婉今年也不過四十五歲,當時女子普遍壽命四十六歲,但是像李鈺婉這般的富貴人家,一般都能活到五十五歲。
李鈺婉微笑著看著韋然,輕聲說道:“生死有命,我兒不必如此。”
韋然則是哭著說道:“母親,我本欲一統北方,屆時我們一同回並州老家養老,將父親和爺爺的遺骸重新安葬在晉陽,屆時我們共享天倫之樂,可是如今這又是為何啊。”
李鈺婉微微搖了搖頭:“兒啊,我等從北朝流落南朝,如今已有十年了,你這一路雖然看似飽受磨難,但是還是太過順風順水了,一統天下這等事情,豈是那麽容易的。你近年來忙於戰事,有些事情母親不好提,事到如今,也就和你說了,如今韋氏一門,人口凋敝,你膝下就一個兒子,兩個女兒,我知道你不在乎這些,但是也要多多考慮為家族開枝散葉。”
話說道這裏,李鈺婉又看向跪在韋然身後的三位夫人,微笑著說道:“母親不是覺得幾位媳婦做的不妥,其實當初你要娶嫣然公主,母親雖然知道事不可違,但心頭依舊不願,不是因為嫣然不好,而是身為駙馬有太多的羈絆,我人之將死,隻求眾位媳婦能多為我兒開枝散葉,如若不行,就讓我兒多娶幾房妾室。”
韋然萬萬沒想到他母親居然說出這種話來,當下不由分說就要推辭。
但是韋然還未開口,蕭嫣然就答道:“母親,生兒育女本就是我等為人婦的責任,夫君平日操勞軍政大事,無心男女之事,我等隻想著做一個賢內助,不給夫君造成困擾,故而也就聽之任之,既然母親都如此說了,我等自然不敢推辭。我和元淑雖然都為公主,但是如今更是韋家的夫人,若夫君要開枝散葉,我等自然也不介意多兩個姐妹。”
元淑也是點頭稱是,看向韋然的眼神中也是多了幾分心疼,韋然整日醉心於北伐,根本無暇男女之事,一個月也就和三位夫人同房一到兩次,更不和其餘貴族一般喜歡結露水姻緣,算的上是一個好丈夫。
但是今日李鈺婉提起這事,眾人方才恍然,韋氏一門在北朝被屠殺殆盡,雖然也有漏網之魚隱姓埋名留在北朝,但是韋智一脈如今也就韋然和韋銳兩個男子,倘若有個萬一,韋府一門豈不絕後。
李鈺婉見眾女都沒有反對,當下便要韋然發誓,定要生滿五個兒子。
韋然對此也是哭笑不得,這種事情豈是發誓就能如願的,但是在母親的一再要求下,韋然也隻能發誓自己一定會多生兒子,讓韋府人口充盈。
隨後李鈺婉讓眾女出去,獨留韋然一人在房內。
李鈺婉用盡力氣撫摸著韋然的臉,留著淚說道:“我兒多年來頗為辛苦,如今雖然權傾朝野,但是日後之路也是頗為凶險,陛下待我等不薄,我等不可負他。”
韋然此時叩頭說道:“母親,陛下待我恩重如山,我等十年前就曾經盟誓,今生永不相負。”
李鈺婉點了點頭,但是隨後又正色道:“我等不可主動負陛下,不可負蕭氏江山,這點不僅僅是你,就連銳兒,以後的子子孫孫也要恪守此理,如今你位極人臣,若是銳兒長大之後確實有經天緯地之才,也可讓他入朝,若是他資質平平,不如功成身退之後,做一富家翁即可,”
韋然知道母親之意,但是苦笑著說道:“我寧可銳兒資質平平,也不想他有經天緯地之才,陛下身體日漸孱弱,恐怕也就兩年光景,屆時主弱臣強,陛下也曾和我探討過,幸好太子一直是由慕之教導,對我倒也尊重,我已令人去宮中,將紅妝叫來了。”
韋紅妝今年也已五歲了,如今乃是太子伴讀,更是蕭炬心中的太子妃,故而韋然也是極少見到。
李鈺婉則是擺了擺手,說道:“兒啊,你近年來行事越發荒唐,和你父親為人處世大相徑庭,你父親做事都講究規則和秩序,而你如今卻是意氣用事,絲毫不給別人留活路,為娘怕你日後因此惹火上身啊。”
韋然聽到這話,猛的抬起頭,反駁道:“母親,昔日你勸我要做個權臣,今日又何出此言。我若不在朝中樹立無上權威,又如何號令朝廷,早日山河一統,此事母親莫要再提,身後之事如今多說無益。”
李鈺婉聞言,也就隻好不語,突然李鈺婉猛的咳嗽幾聲,隨後呼吸也變的急促起來。
韋然見狀,連忙一個箭步上前,急著說道:“來人,傳郎中進來。”
但是郎中還未來得及進來,李鈺婉的呼吸愈發的急促,隨後眼神中滿是哀愁和不舍的看向韋然,最後在韋然的注視下,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此時大門被推開,正好是韋紅妝被元淑牽著走進了屋內,元淑還囑咐道:“一會看到祖母,一定要聽話。”
但是看到韋然趴在床頭痛哭不已,元淑心中便已了然,想到自己孤身入南朝後,李鈺婉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當下也悲從中來,隨後哀嚎一聲,竟然直接昏倒在地。
韋紅妝看到突然昏倒的元淑,急忙喊道:“母親,母親,你怎麽了。”
得到消息的眾人此時全部趕來房中,元淑被太醫安置到房內休息,太醫仔細的檢查過李鈺婉之後,對韋然說道:“秦王節哀,太夫人已經去了。”
韋然此時雙目無神,隻是下意識的擺了擺手,隨後令人將消息通知蕭炬。
蕭炬得到消息後,急忙喚來楊皇後,對其說道:“自古以來沒有皇帝去大臣府中探望長輩的先例,忠傑夫人是你義母,你代朕去秦王府吊唁一番,過幾日大喪之日,朕會親自出行。”
忠傑夫人乃是蕭炬給韋然母親的誥命,因為韋然履曆大功,封無可封,所以蕭炬隻能不停的加封韋然的家眷,以及擴充韋然的封地來以示恩寵。
楊蘭此時才得知李鈺婉的情況,得知其之前就病重的時候,埋怨道:“夫人乃我義母,陛下為何不早告知於我,我也好早去府中盡孝道。”
蕭炬麵露尷尬,當下便讓楊蘭速速前去,又囑咐道:“你和韋弟知會一聲,夫人的身後之事都由朕來操持,按照國禮安葬。”
秦王府此刻內外忙活不已,所有的紅燈籠都被摘下,換上了喪事所用之物,建康城內眾人都知道秦王母親過世,無論是否和韋然有所結怨的大臣,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去府中吊唁,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觸黴頭。
建康城內的所有娛樂產業,有點眼力的也都選擇閉門歇業,但是就是此舉,引得了部分貴族子弟的不滿,也為自己埋下了禍根。
號稱“尋花之變”的一場韋然單方麵泄憤的鬧劇,即將拉開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