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父慈子孝真陽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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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饒是韋然這幾日脾氣再好,此刻也是止不住內心的殺意了。
    他緩緩起身,冰冷的目光看向靈堂外的十餘人,麵上的肅殺之色令幾個紈絝子弟內心不由的一震。
    陳霸此時也有點發虛了,態度也不似剛入府時那般肆無忌憚,反而感覺到自己的雙腿都在顫抖,整個人止不住的向後退去。
    他不退倒還好,退了之後身邊又有人起哄著說道:“陳兄何故如此恐懼,這韋然也非三頭六臂之人,有何懼哉。”
    陳霸稍微穩了穩心神,此刻他的酒已經醒了大半,不由的為自己的冒失感到後悔不已。
    得到消息的袁慕之第一時間帶領天雄軍趕到了秦王府中,看到還未鬧出事端,袁慕之當下也是先舒了一口氣,隨後又開始發起愁來,韋然心中已然是憤怒至極,此事若是不能妥善處理,恐怕建康城中又要血雨腥風。
    袁慕之令士卒將眾人圍起來,自己這是趕到韋然身邊說道:“秦王,這些人不顧朝廷禁令,我先將他們帶回建康府衙大牢之中,你看如何?”
    關到府衙大牢之中,待天明時袁慕之讓各家長輩前來領人就是,但是韋然確是拒絕了袁慕之的建議,隻是狠狠的說道:“直接關進廷尉府中,沒有我的點頭,一個都不許放走!”
    袁慕之剛想再勸,但是看到韋然殺人般的眼神之後,也不敢再多言,隻是令人將這些紈絝子弟統統帶走,此時還有紈絝子弟不服,想要反抗。
    甚至還推搡天雄軍士兵,沒有袁慕之的首肯,天雄軍士兵也無法還手,隻能任由這些人在天雄軍麵前張牙舞爪。
    “爾等都死了不成,毆打天雄軍士兵等同於打本王的臉,把他們的腿打斷!”就在天雄軍將士茫然之時,韋然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隨後韋然又補充了一句:“別在我府內打,給我拖到府外,打斷這些人的腿,給我拖到廷尉府去!”
    天雄軍的將士本身就不是善茬,身經百戰殺人無算,此刻得到了韋然的命令一個個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將這群紈絝子弟生拉硬拽到秦王府外,隨後數十人對著這些紈絝子弟一陣拳打腳踢。
    袁慕之本不想將事情鬧大,但是看到眾人心中也確實有怒火,便隻好聽之任之。
    慘叫聲響徹整條街道,韋然的秦王府乃是建康最好之地段,四周都是權貴的府邸,半夜之間突然聽到慘叫還以為哪個府上遭了刺客。
    當得知是有人衝撞了韋然母親的靈堂被韋然下令當街打斷雙腿之後,這些大臣紛紛閉門,裝作不知道此事。
    陳長遠和暫時居住在府內的段未央也在離韋然不遠處看著府外的慘狀。
    陳長遠不由的說道:“韋弟以前在長安的時候可不是這般行事的啊。”
    反倒是段未央,感覺渾身上下熱血沸騰:“做人就要做秦王這樣的人,觸怒自己的逆鱗就可率性而為,管他什麽王侯將相,也管他什麽世家權貴,不過都是砧板上的肉罷了。”
    陳長遠聽到這話,不由自主的遠離了段未央兩步,段未央十分不解:“陳兄何故如此?”
    陳長遠則是嘟囔道:“我是斯文人,離你等粗人遠一點,動不動就打斷人的雙腿,也叫率性而為。”
    段未央撇了撇嘴,不再理會他,反而是饒有興致的走到門口,開始指點了起來:“你們這些南朝士兵,就是不如我們北人粗狂,你們這樣打,敵人怎能感受到痛苦?”
    說完這話,段未央就親自上前示範,之間他手腳並用,硬生生的將一個人的腿直接掰斷了,那人慘叫之聲之甚簡直聞所未聞。
    隨後段未央說道:“你們剛剛的打法,雖然打斷了腿,但是說不定就可恢複,我這種方法,華佗在世也救不了了。”
    天雄軍將士此刻對段未央產生了濃濃的敬意,於是紛紛效仿起來,尤其是陳霸,經曆了無數的苦難之後,兩條腿終於斷了。
    此時大門外滿地的鮮血,眾人已經在疼痛中昏厥,被直接拖行到廷尉大牢之中。
    陳霸之父陳先得知兒子竟然真的去秦王府鬧事之後,也是感到不妙,剛想前去將兒子拉回來,就被其弟拉住說道:“兄長,敗家子有一個就行了,兄長若是去問韋然要人,韋然遷怒於我們陳家,該如何是好,況且霸兒眾人前去,法不責眾,韋然就是心頭火氣再大,也不至於將眾人如何。”
    陳先剛覺的言之有理,突然之間就聽到下人慌亂的跑過來說道:“老爺,不好了,秦王將公子和他的夥伴們,打斷了雙腿,全部拉進廷尉大牢了。”
    陳霸聞言,頓時感覺兩眼一黑,暈倒了過去。
    秦王府上的事情第二日就在建康傳的沸沸揚揚,十餘位權貴之子如今仍然被關在廷尉大牢內,並且不能探視,不少人想要疏通關係進入牢中一看,但是均被拒絕,絲毫不給情麵。
    但是隱約間能夠探聽到自己的兒子連腿都被打斷了,不由的心中憤恨,於是眾人聯名上書,希望蕭炬管管此事。
    蕭炬在宮中收到雪花般的彈劾奏章,一時之間也是頭大。
    起初蕭炬還以為又是大臣的日常彈劾,但是隨手拿出一封看過之後,蕭炬臉色一變,又拿起了一封,隨後又拿起了一封。
    蕭炬隨後令人看看奏書內容是否一致,得到肯定答案之後,蕭炬坐在龍椅之上,用手不能的揉著自己的額頭,此事也讓他不由的感覺到一陣頭大。
    隨後蕭炬喚來袁慕之,看到神色古怪的袁慕之,蕭炬隻好說道:“慕之,昨日秦王府究竟發生了何事。”
    袁慕之不敢隱瞞,就將陳霸等人在家中飲酒狎妓,醉酒之後前去秦王府鬧事,隨後被韋然把雙腿打斷的事情統統告知了蕭炬。
    蕭炬聽後,感到一陣不可思議,他萬萬沒有想到城中的紈絝子弟居然,能夠如此的沒腦子。
    “慕之,此時你如何看?”蕭炬此刻拿不定主意,隻好問計於袁慕之。
    袁慕之思索許久之後,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神態也頗為窘迫。
    蕭炬見狀,於是說道:“慕之但說無妨。”
    袁慕之方才說道:“陛下,此事過錯皆在那些紈絝子弟,但是秦王喪母之痛,行事過於極端了。微臣昨日本欲就這些人帶回建康府衙敲打一番即可,但是秦王動了真怒,不僅令人打斷雙腿,如今還扣押在廷尉大牢內,隻給豬食。”
    蕭炬手中的禦筆不由的頓了一頓,隨後苦笑著說道:“然後呢?”
    “如今如果要讓眾人心服,那麽陛下就必須擺明態度,但是不是偏幫秦王,陛下可以說自己昔日潛邸之時,多蒙秦王之母照顧,眾人又都知陛下和秦王乃是結義兄弟,故而秦王之母這為陛下義母,陛下為秦王之母行國葬也是因為此事,如今陳霸等人在靈堂鬧事,打的不是秦王的臉麵,而是皇家的臉麵。”
    袁慕之的話可謂字字珠璣,一句話就將韋然的母親身份抬高到無以複加的程度,那麽陳霸等人就是死不足惜,而且所言句句屬實,任何人也挑不出毛病。
    蕭炬聽後,緩緩點了點頭,言道:“如今也隻能如此了,況且秦王之母乃是皇妹的婆婆,朕皇後的義母,身份理應尊貴,可是如此一來,定國公等人又豈能善罷甘休。”
    似乎對這個問題早有預料,隻看到袁慕之微微一笑,對著蕭炬說道:“陛下,此事簡單,本應對陳霸等人抄家滅族,但是考慮到定國公等人勞苦功高,故而隻打斷雙腿作為懲戒,同時在下詔,因為這些紈絝子弟的緣故,故而朝廷剝奪眾人的官職,貶為平民,同時暗示眾人,若是將這些紈絝子弟逐出家門,從此不再過問他們之事,他們榮耀可以依舊。”
    蕭炬此刻不由的驚呼道:“慕之此策乃殺人誅心之計啊,豈不是要讓他們在權利和親情之間做抉擇?”
    袁慕之緩緩點頭:“正是如此,就算貶為平民,革去爵位,朝廷也不會抄他們的家,他們一樣可以帶著自己的子嗣富貴一生,但是如果他們選擇放棄自己的子嗣,保持自己的爵位和官職,那麽他們的子嗣就算是死在外麵,也是他們自己走的路,倘若他們明麵上將自己的子嗣逐出家門,暗地裏接濟,那就是陽奉陰違,屆時朝廷哪怕誅他們九族,也無人可以說情。”
    一番話說完,蕭炬也是不由的為之側目,不愧是韋然都認可的國家柱石,帶兵打仗,治理國家,就連耍陰謀陽謀都如此的無懈可擊。
    隨後蕭炬將這些紈絝子弟的父親全部傳入宮中,眾人戰戰兢兢的來到上元宮中。
    看到蕭炬後,眾人全部慌亂的跪下,口中還不停的向蕭炬訴說著韋然的殘暴。
    蕭炬此時影帝上身,一巴掌將龍案拍的嗡嗡作響,怒喝道:“朕與秦王乃是結義兄弟,更是拜秦王之母為義母,連皇後都是秦王之母之義女,故而朕特許秦王之母以國禮葬之,爾等子嗣,不顧朝廷煙花禁令,飲酒作樂,公然狎妓,此事暫且不提,竟然還妄圖衝撞靈堂,以泄私憤,該當何罪!”
    眾人此刻全部呆若木雞,他們做夢都沒想到蕭炬居然會說這種話,一下子就將他們的退路全部堵死。
    蕭炬眼看眾人都被唬住,於是又好言說道:“朕知道眾位愛卿對朕獨寵秦王頗有微詞,但是如今大爭之世,隻有秦王這樣的人,才能帶領我大齊將士一統八荒,難道爾等要朕學後乾皇帝司馬德,自毀長城,導致山河淪陷否?”
    眾人聽到這話,盡皆匍匐在地,不敢吭聲。
    蕭炬又道:“罪不及家人,雖然衝撞國喪乃是抄家滅祖之罪,但是朕不忍,朕可以將爾等的子嗣全部放了,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一旦放歸,眾位愛卿全部貶為庶人,往後子孫永不錄用。”
    這可就讓在場的所有大臣和貴族全部犯了難,兒子是兒子,家族是家族,若是因為自己的兒子導致整個家族都無法踏入這名利場,回到族中就得被撕了。
    袁慕之此時說道:“陛下,微臣覺得如此過於苛刻了,微臣建議,可以將這些子嗣放回,畢竟不知者不罪,再說如今他們雙腿已斷,皮肉之苦已經受了,令眾位大人將其子逐出族譜,眾位大人依然還是朝廷肱骨。”
    蕭炬此時裝模作樣的開始沉思起來,故作為難的說道:“此乃人倫,慕之之言雖然對各位大人有利,但是身為人父,行此事過於苛刻了,不如還是將他們貶為庶人,闔家歡樂的好。”
    袁慕之內心忍不住腹誹了,陛下求求你別裝了,微臣都快圓不下去了。
    但是表麵上,袁慕之還是說道:“那就看眾位大人如何抉擇了,微臣建議,先將他們的子嗣放回家中,大人們回家自行斟酌,若是將其子隱匿起來,還有往來,那麽就是欺君之罪,屆時直接誅九族。”
    蕭炬深以為然,起身對眾位大臣言道:“眾位愛卿,朕之意就是如此,如何決斷還在你們自己,朕即刻下詔給秦王,令其放人。”
    眾位大臣灰頭土臉的出了台城,定國公陳先此刻已經成為了眾矢之的,眾人對其恨之入骨,若不是其子陳霸到處攛掇,他們又怎會引火上身。
    陳先也是有苦難言,但是敏銳的感覺到了眾位大臣對他頗為不善,故而出了宮之後便急急的上了車回府了。
    袁慕之來到秦王府中,將聖旨帶給韋然,韋然看完聖旨後,說道:“一看就是出自慕之你的手筆,陛下宅心仁厚,怎會想出如此主意。”
    袁慕之打趣的說道:“秦王這就錯了,咱們陛下可是腹黑的很。”
    韋然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隻是說道:“這些人衝撞我母親的靈堂,簡直死不足惜,現在還要將他們放了。”
    袁慕之此刻悄悄的說道:“秦王糊塗啊,我觀之,眾位大臣肯定將他們逐出族譜已保榮華富貴,屆時他們就是無根之人,平日裏好吃懶做,唯有死路一條,他們若是能活的舒服,必然是這些大臣暗中有往來,屆時馬腳露出,處死他們不是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