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為了美人,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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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侖有大戲看,桃夭怎麽都要去湊個熱鬧。一口氣衝下一百層樓,她依舊元氣滿滿。身心飄忽然時,她不由地感歎,穿越激發了她趕熱鬧的本性。
    往荼蘼殿去的路上,桃夭的腦袋始終保持四十五度到九十度的角度朝天看,沒辦法,總有人被打飛。
    等到了四危山邊,她的好心情被一道天塹給阻斷了。這年頭,幹點啥都需要真本事,否則湊個熱鬧都麻煩。
    “唉……”
    不能就近觀戰,那就遠遠地看人被打飛吧。
    今日的荼蘼殿外,憑空多了一個似人間比武招親的戲台子,台子四角各有一根高柱子,柱子上繞著豔色紅綢,綢上綴一朵大紅花。
    來打擂台的修者,多也穿著紅青兩色。
    稍稍一尋思,好像凡人大婚,便愛穿紅青兩色?敢情對昆侖仙者,上銷恨山是一樁等同出嫁的大喜事啊。
    這麽一想,她的好心情就散了許多。
    再看荼蘼殿前的大戰,她是哪哪都不順眼。
    原她家門前的小巷子,兩隻野貓打架,都比修者幹架有氣勢。小貓抓子一伸,你撓一下,我抓一把,精彩地叫人移不開眼睛。
    可修者呢?手裏掐幾個訣,袖裏扔幾個法寶,居然就完了,真是看得人雲裏霧裏,上不去下不來。
    糟心。
    突然,一團火飛離荼蘼殿,迅猛地砸向桃夭。火來得太快,桃夭來不不及動,眼看著火團砸到她身邊一寸,落下一個深幾十丈的焦黑深坑。
    低頭一看,坑中戳著一個被燒禿了的昆侖弟子。
    “燙,好燙——”
    可不得燙嗎?火星撞地球,地球得多燙啊……
    “師兄,你沒事吧?”
    焦黑的師兄抬頭,頂著一張黑布隆冬的臉,問:“小師妹,能給師兄來場雨嗎?”
    “師兄,人工降雨是一種高科技,我還沒學會。”
    “……”師兄淚流滿麵,“罷了,這是大師兄的三昧真火,就算你能變出一個湖把我丟裏麵,也不頂用。”
    “大師兄也上場了?”
    師兄沉痛地點點頭:“四位師兄都上了。”
    “靠,不要臉。”
    “小師妹罵得忒好,四位師兄是什麽資曆,就算不打擂台,也有的是機會上銷恨山,可他們居然不要臉至此,和我們這些從來沒見過景之上仙的師弟師妹們爭。”
    “誒?”桃夭詫異,“師兄沒見過景之上仙?”
    “沒有。”
    “師兄何年來的昆侖?”
    “有三百多年了吧。”
    “這麽久?”
    “不算久,還有些師兄來了七百年,都沒見過景之上仙的。”
    “真可憐……”
    “小師妹,你說啥?”
    “我是說,為了見景之上仙一麵,便叫大師兄揍成一塊沒毛的炭,值得嗎?”
    “沒毛?!”不知姓名的師兄激動地摸腦袋,越摸越絕望。最慘的是,毛已經燒沒了,火卻沒有熄滅。
    桃夭覺著,要再燒下去,師兄將不止是沒毛,還會沒臉沒皮。
    鑒於眼前這一幕太過淒慘,桃夭心中不忍,於是伸手,往坑裏扇了兩把。這一扇,本來呈偃旗息鼓的火,一瞬間竄起,又把師兄燒了一輪。
    “大師兄,你個無恥之徒,我都輸了你還折磨我,你簡直喪心病狂!”
    桃夭悄咪咪地把手背到後麵,假作什麽都沒發生,她不過是隨便揮了兩下,哪裏就能叫火再燒一輪,定是大師兄見不得人肖想兮辰,這才私下警告。
    “師兄,你沒事吧?可要我去喊人來救命?”
    “不用。”師兄咬牙,“不過是被燒禿了而已,給我一百年,也就長回來了。”
    “一百年……”
    忽然,又有師兄從天而降,眼看四危山懸崖邊布滿大小不一的隕石坑,桃夭意識到,看戲也許是一項高危活動,萬一有個火團砸到她身上,她會不會直接被燒成原型?
    燒成原型也就罷了,關鍵她是一隻沙雕,有道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那落毛的沙雕呢?不敢想象。
    “師兄,我還有事,先走了。”
    焦黑的師兄喊:“小師妹,你不去試試?”
    “不用。”
    看不成戲的桃夭在四危山晃悠。
    徜徉於昆侖花好的桃夭,心情還是很舒暢的。她一邊走,一邊數花海裏的各種花,梅花,牡丹,海棠,玉蘭,紫荊,丁香……數著數著,桃夭頓住,是不是少了一種常見的花?
    是哪一種呢?
    還沒等她想出來,路一頭,岑夫子扛著一根釣魚竿,魚竿上掛著一尾肥碩大魚,樂嗬嗬地往這邊走。
    “小道友?”
    “岑夫子好。”
    “小道友沒去看熱鬧?”
    “風險太大。”
    “哈哈哈……”岑夫子大小,“今日三危山無人,我便悄悄跑去釣了一尾魚,打算煮一鍋魚湯解解饞,小道友可有興趣嗎?”
    “有——”
    她可太有興趣了。
    昆侖是美,景美人更美,可美麗不能當飯吃,天天山果充饑,吃得她直反胃。
    她跟著岑夫子,走啊走啊走到一棵大樹下,樹之大,幾乎遮蔽了半座四危山。樹下不遠處,有一條細細長長的小溪流,溪水清澈見底。
    水聲潺潺,落花飛飛,岑夫子挽起衣袖,打算殺魚去鱗。
    “小道友?”
    “是。”
    “魚要怎麽殺?”
    “……今日難道是岑夫子頭一回煮魚湯?”
    “早些年,我還在人間修道,那時想得是盡快修成強者,上昆侖,飛升成神,食之妙趣不過是修行路上的一塊絆腳石,我怎麽可能去鑽研?
    學會辟穀以後,我再也沒有吃過一口五穀雜糧。今日不知怎麽地,忽然想起幼年時,阿娘煮過的一鍋鮮魚湯。”
    “岑夫子,你來昆侖多久了?”
    “整整一千年。”
    “誒?這麽久?”
    岑夫子笑笑,十分不舍地看著活蹦亂跳的魚:“小道友,本想請你喝魚湯,卻是說了大話,我且去把大魚放生,回來再和你說話。”
    “且慢——”桃夭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搶過夫子手中的魚,“岑夫子,我來,我來!”
    桃夭一邊把魚按在地上,一邊拿起刀,到嘴的美食,一定不能叫它跑了!
    “小道友,你會做飯?”
    她豈是會?她是很會好不好。
    穿越前,她是被人丟棄的孤兒,靠著好心人的接濟,莫名其妙地長大了。後來一個人住在出租屋裏,都是自己喂飽自己,若她什麽都不會,還不得活活餓死?
    破開魚肚,留下魚泡和魚子,給魚去鱗,然後把魚的裏裏外外都洗幹淨。等弄好了魚,她又開始生火燒水。
    忙了一個多小時,魚湯出鍋。鍋蓋一開,濃鬱的香味便飄散出來。
    “小道友,很香啊。”
    “我的手藝堪比五星級酒店的大廚。”
    “什麽?”
    桃夭笑笑:“沒什麽,我給夫子盛湯。”
    “有勞。”
    一大鍋魚湯,岑夫子和她一人半鍋,很快就吃了一個鍋底朝天。
    “痛快——”岑夫子滿意地抹抹嘴,“小道友,我現在覺得,如果你能上得銷恨山,說不得是景之上仙的福氣。”
    “就因為我會煮魚湯?”
    “小道友,你知道人間之美,美在哪裏?”
    “哈?”
    “人間最美,美在煙火氣,而所謂的煙火氣,就在一粥一飯間。景之上仙孤寂了太久,他覺對不起昆侖,對不起人間,便自縛於銷恨山,孤寂了一千年。
    可過去的事,便是有錯,也非他一人之錯,何況他不曾有錯。可這些話,景之上仙聽不進耳裏。
    這一過,便是整整一千年。”
    “岑夫子,你是說,景之上仙之所以一個人待在銷恨山,不是因為他喜歡清淨,而是他在懲罰自己?”
    岑夫子笑笑,沒有回答。
    “岑夫——”
    岑夫子輕拂衣袖,笑著起身:“小道友,你的魚湯煮得很好,明日我再釣一尾魚,你還來給我煮湯,可好?”
    喵的,這是要把她當免費廚娘嗎?當廚娘可以,免費,沒門!
    “能為岑夫子效勞,本是我的榮幸,隻是……”
    “隻是?”
    “岑夫子,你從人間來,該知道人間有句話,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飯,夫子要我煮湯,我自是不好拒絕,可夫子是不是該有所報償?”
    岑夫子又笑:“小道友想要什麽?”
    “聽說決賽的考題是景之上仙親出?”
    “不錯。”
    居然真是兮辰親出!
    “岑夫子,咱兩關係如何?”
    “甚好。”
    “那弟子有問,夫子是不是應該盡力回答?”
    “這是自然。”
    “敢問岑夫子,決賽考什麽?”
    “哈哈哈……”岑夫子爆笑,笑得前俯後仰,“小道友啊小道友,你可真有意思。”
    “……”
    “我不介意把考題泄露給小道友,奈何我委實不知考題是什麽。”
    “嗬。”騙子!
    “小道友,身為夫子,不該欺騙學生,我雖許久不開課,卻未曾忘記夫子該遵守的品德。”岑夫子擺擺衣袖,飄然而去。
    “小道友,人間還有一句話,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識。有些事,若不能勉強,便不該勉強。”
    “我就要勉強!”
    岑夫子一個趔趄,幾乎滑到,他無奈轉身:“小道友,強扭的瓜不甜。”
    “至少是條瓜。”
    “……”
    “瓜是不甜,但樣子美。”
    岑夫子已然說不出話:“罷了……”
    “夫子,明日我還給你煮魚——”
    瓜不甜有什麽,不還有美味的魚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