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五章 垂死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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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楊豐,完全拋開了京城的是是非非,帶著浩浩蕩蕩的義女軍團沿著運河北上。
    不過到淮安他就得下船了。
    畢竟這時候還是冬天,向北的運河還在封凍中。
    隻能步行。
    好在義女們身體都很好,而且精神十足,畢竟她們已經在一路上見識了大明的繁華,都滿心歡喜地期待著她們的新生。就是這樣浩浩蕩蕩的隊伍在沿途圍觀中繼續北上,等他們一行到達兗州時候皇太孫都已經正式登基了。
    至於年號……
    暫時還是洪武。
    這個得過完年以後才改。
    實際上朱棣在稱帝前,也一直用洪武,所以建文四年在明朝官方曆史上,一直都是洪武三十五年,至於朱允熥會用什麽年號,這個自有大儒給他研究,就用不著楊大使操心了。
    到達兗州的楊大使,直接借用目前還空置的魯王府。
    當然,不是他出麵。
    理論上他此時依然在趕往廣州途中。
    帶領這些義女的當然還是張纓。
    這時候朱肇煇才剛十歲,依然還隻是魯世子,也依然在京城的十王府居住,這座王府隻有魯王妃偶爾回來巡視一下,而現在正好用來安置楊豐的義女們。而且楊豐短時間內也不準備回去,老朱的葬禮很麻煩,原本曆史上朱允炆把他七天下葬,這對於一個皇帝來說是很詭異的,天子七日而殯七月而葬。雖然這個周禮也並沒有嚴格遵守,或長或短都有,甚至還有論年的,但七天還是誇張了,這幾乎堪比那些被老賊萬段的了。所以哪怕老朱是大明朝第一個皇帝,按照他那恢複古代禮法的原則,也至少得在殯宮裏七個月,但朱允炆卻一不準叔叔們進京,二則僅僅七天就趕緊把他埋了。
    的確有些詭異。
    其實嚴重地不合禮法,尤其是在他身邊都是大儒的情況下。
    不過朱允熥肯定不會這樣。
    而且現在是冬天,本來也不用擔心腐壞問題,最終經過朝中的大臣商議,一致確定嚴格按照禮法,先讓他在殯宮冰七個月。
    另外召各地藩王進京會葬。
    他和朱允炆不一樣,後者本來心虛,而且七天下葬,也不可能給藩王回來的時間,但他現在基本上藩王都被解決。晉,燕,周,楚四王都已經移封,秦王已經是第二代,而且常升在盯著,齊王是傻子,蜀王他放心的很,其他各王都不成氣候,除了湘王在荊州,其他都是偏遠邊塞,還有不少根本沒就藩。可以說他完全不需要擔心藩王的造反奪位問題,相反卻要以此向天下顯示後者對他的臣服,更何況不讓人家進京會葬,這本身就是不對的。
    哪怕是普通老百姓,也不能不讓兒子回家參加親爹的葬禮啊!
    七個月足夠了。
    哪怕就是朱棣,也有足夠的時間從西域趕回。
    他這時候正在昌八裏主持修築迪化城,按照朱元璋的聖旨,在北庭都指揮使和迪化衛到達前,他得帶著目前在西域的各軍,先把迪化城修築起來。
    這樣北庭都指揮使和迪化衛到達後直接接手就行。
    從迪化到京城無非六千多裏,哪怕加上消息傳遞時間,七個月也足夠他回到京城了,至於剩下那些藩王裏麵就沒有比他更遠的了,像移藩安南的楚王,開原的韓王,西北的肅王這些都比他近。所以七個月後所有藩王將齊集京城,參加大行皇帝的葬禮並朝見新君,正式完成大明帝國的最高權力更替。
    時間還早呢!
    這時候回京城,楊大使作為外國使節,也要參加各種儀式的。
    還得穿孝。
    雖然他已經把人家女兒推倒,但這種事情還是能免則免。
    楊豐把義女們送到兗州,讓張纓繼續留下安置她們。
    這王府算張纓找魯王妃租借,給租金的。
    雖然租借王府這種事情有些誇張,但好在魯王妃不是第一個。
    因為晉王太妃已經把王府一些房間租給商人當做倉庫了。
    晉王移藩後那麽大王府留在太原還得維護,而且又沒什麽用,除了大殿之類重要建築,像後宅那些房屋完全可以租出去。正好太原工商業發展堪稱突飛猛進,一大堆工商業者在城內找不到當倉庫的地方,他們既然給錢,晉王太妃當然也就忽略自己的麵子問題……
    錢才是最重要的。
    晉王移藩後,無非守著一塊苦寒之地。
    也就是楊豐給他們的租金,然後守著商道收點稅,當然要抓住一切賺錢機會。
    現在藩王都這樣。
    反正皇帝已經準備讓他們自己過日子了,事實上去年一堆需要封爵的宗室就沒封,他既然不準備給錢,那就不能怨大家不要臉,出租王府什麽的隻是開始而已。
    楊豐依然假扮商人,然後北上去山西。
    他的包稅不需要關心。
    關鍵是那些從漠北弄來的蒙古人安置。
    不過情況意外的好。
    雖然朔方在晉王太妃看來依然是苦寒之地,但對於那些蒙古人來說已經是樂土了,畢竟漠北的冬天得零下四五十度,而呼和浩特也就零下二三十度,而且在漠北還得忍饑挨餓,在這裏衣食無憂。既然這樣就讓他們繼續幸福著吧,反正楊大使答應他們的已經做到,楊大使答應的是帶他們到漠南,朔方當然是漠南,他緊接著北上會寧,然後鑽進屯墾區,在零下三十度的嚴寒中貓冬了。
    而此時,風雪中的京城。
    一座不起眼的宅邸內。
    “查的怎麽樣?”
    黃子澄一臉急切地看著正在拂去身上雪花的齊泰。
    隻不過後者一身舊儒衫,看起來就像個教書先生。
    齊泰依然是兵部尚書,但黃子澄被朱允熥找個借口罷官,後者登基後對朱允炆係進行大規模清洗,絕大多數都罷了官。不過罷官雖罷官,這些人也絕大多數都在京城,畢竟他們就是準備回家,但準備時間長點,皇帝陛下也不可能讓錦衣衛上門掄著大棒往外攆。
    “沒有消息。”
    齊泰搖了搖頭說。
    “廣州也沒見過?”
    方孝孺說道。
    他也被罷官了。
    “沒有。”
    齊泰搖了搖頭。
    “那他能去哪裏?就算他不知艦隊已經回來,也得去廣州,他難不成在江裏翻了船喂魚?”
    黃子澄茫然地幻想著楊豐被喂魚的快樂場麵。
    好吧,他們在找楊豐。
    畢竟楊豐已經很久沒消息,朱元璋給他的聖旨,是到廣州去乘坐已經準備好的四艘新式戰艦,然後到呂宋去迎嘉禾艦隊。但嘉禾艦隊已經返回京城,這個消息走邸報就算慢,有個把月也到廣州了,更何況皇帝駕崩的消息,是以聖旨昭告天下的,這個更快,幾天就到廣州了。楊豐不可能知道皇帝駕崩了還繼續去呂宋,再說他無論去不去,廣州那邊總歸是要露麵的。
    現在這是怎麽回事?
    “說不定真就出了意外,他從離開安隆司就再沒露麵,安隆司到廣州一路都是崇山峻嶺,出個意外也並非不可能。”
    方孝孺說道。
    “上次在海上都沒淹死他,廣西那河裏能淹死他?”
    齊泰無語中。
    “那如何解釋他失蹤?更何況海上可沒大藤峽這些地方,他走水路去廣州,一路上都是些獠蠻之民,說不定會出什麽意外。他也不是什麽不死之身,真要是不死之身,就不用全身層層重鎧了,他那個防彈衣隻要到外麵,幾時不是穿著的?
    他一樣能被殺死。
    說不定在那個深山峽穀,陰溝翻船,被土人用毒箭射死。
    更何況不管他是不是死了,隻要他不在京城,終歸是咱們的機會,新君一繼位就改科舉,重用北人,改稅法,這才幾天,朝堂之上就已經一片烏煙瘴氣。還讓那些小人誣告廣澤郡王私下怨及大行皇帝,這擺明了就是要羅織罪狀害死廣澤郡王,咱們大明剛送走一暴君,這又生一暴君。”
    黃子澄冷笑著說道。
    朱允熥一繼位,立刻下旨把他惦記已久的科舉製度改了。
    也就是分科取士。
    文,工,農,算,兵五科。
    文科就是之前科舉考的,但不再限於儒家典籍,簡單說就是任意命題來考,不過實際上還是儒家,畢竟出題人還是那些文官。
    但剩下四科與儒家就無關了。
    而且五科進士一個級別,考中後都是最底層,然後根據成績升遷,文科進士和過去一樣還是到縣衙,但不一定是縣丞,也可能是主簿,甚至典史。不過鼎甲還是進翰林院,但五科鼎甲都進翰林院,二甲還是進京城各衙門,同樣從最底層官員做起,然後工科進工部,算科進戶部,兵科進兵部,農科雖然沒有農部,但卻可以和文科一樣直接去縣衙。這個改革嚴重傷害了儒生利益,事實上幾乎砍去了他們近半位置,而且就算是文科,也不一定全是儒學,畢竟已經不限儒家典籍了。
    出題是文官,但最後核準還是皇帝啊!
    他要考大明律都行。
    儒生們完全被一巴掌打懵了,尤其是南方那些耕讀傳家的大儒,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寒窗苦讀就為跟一群工匠商販甚至泥腿子競爭?
    農科真是泥腿子。
    當然,實際上是農學生。
    科舉改革是係統化的,並不是朝廷一下子開個農科,而是地方上先進行農學教育,利用楊豐為此準備的教材開農校。朱元璋已經建立起了普及全國的基礎教育,也就是說民間識字的小孩數量眾多,所以這些小孩可以報農校。
    然後學農學。
    學完之後才參加科舉。
    不過農學是肯定要下田,比如育種,肥料研究,不下田怎麽研究?
    研究肥料的,還得去研究糞丹各種成分呢!
    那氣味可是很衝。
    楊豐都得給生產糞丹的工人提供自製防毒麵具。
    這個科舉分科改革,四年前楊豐就已經在和皇太孫一起設計了。
    甚至試驗性質的學校都有不少了。
    其他幾科也一樣,甚至就連文科其實也有專門的法律之類學校。
    都在楊豐的五台山。
    朱允熥現在隻是終於熬到他爺爺死了,自己做皇帝了,可以把原本試驗性質的學校向全國推廣,反正他科舉開了,而第一批農工兵算這些科的學生,就是他和楊豐搞的那些實驗性質的學校的,這些是天子門生,直接去考,然後去基層做官。
    皇帝陛下一下子就有了數量不菲的符合自己標準的基層官員。
    然後再開更多此類學校。
    一步步增加雜科進士的數量。
    逐步對官場進行替換。
    這是蓄謀已久的。
    隻不過以前老朱不想這麽搞,畢竟他明白儒家對維護家天下是非常有利的,但朱允熥不在乎這個,或者說受現代思想影響的他,有自己的維護家天下的理論。
    但是……
    “就算沒有楊豐,你我一群儒生難道能做什麽?陛下還有神機營,沒有神機營還有京營,就算沒有楊豐他還有藍玉。
    你我能做什麽?
    燕王都遠遁西域,你我能做什麽?”
    齊泰說道。
    的確,這個形勢簡直讓人絕望啊!
    “南塘兄,別忘了,咱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覺得我去找陛下,把過去咱們一起的那些密謀抖出,他會不會誅你三族。”
    方孝孺冷笑道。
    齊泰瞪大眼睛……
    “那樣你三族也別想跑。”
    他怒道。
    “方某受廣澤王知遇之恩,當以死相報,三族而已,十族又如何?方某為報廣澤王可舍三族,不知閣下可舍得?”
    方孝孺說道。
    齊泰瞬間僵住了。
    “南塘兄,你不能退縮,其實你也很清楚,咱們不是沒辦法,隻要楊豐不在,咱們就有一線生機,這裏有廣澤郡王的親筆信,你不妨先看看。”
    黃子澄看火候到了,把一封信推到齊泰麵前說道。
    朱允炆已經被禁足府中,他們沒法去見。
    後者愣了一下。
    他緊接著打開信……
    “燕王都遠遁西域,你們覺得區區一個湘王,能保護廣澤郡王?”
    他緊接著冷笑道。
    好吧,朱允炆的密信,是要他們救出他,然後逃往荊州,去求湘王的保護,畢竟他也知道,這時候不跑就真是等死了。
    “南塘兄,湘王保護不了,那咱們就去求楚王,楚王保護不了,那咱們就去求別的藩王,皇帝陛下要以弟殺兄,做兄長的去求叔父保護,這很合理吧?”
    黃子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