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兄長最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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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不可!”
    朱榑看向刑部主簿,疑惑道:“此事還不能結束嗎?”
    季迪兄,劉伯溫能為你做的隻有這些了。
    “哪個是高啟?”
    朱榑準備回宮繳旨,正在這時一個蓬頭垢麵的書生硬闖,本不想理會,可心中猜測是高啟的後人。
    “給本王帶過來。”
    父皇讓我來監斬,自然是因為我代表皇權……朱榑仔細一想,頓時明白了。
    老太監仿佛等了許久,指了指腳下的台階,臉上有一種終於完成任務的輕鬆,恭敬道:
    “陛下口諭,讓齊王殿下跪在玉階上。”
    朱元璋對子嗣,是名副其實的嚴格。
    老太監看見朱榑遵照了旨意,才走著碎步進去稟報。
    沒多久,一道藍衣身影朝朱榑跑來,劉九小聲道:“殿下,奴婢去通報達妃娘娘了。”
    這奴婢不錯,知道替他求情。
    達氏是朱榑的生母,被封為達妃,後宮妃子中,朱元璋很寵愛她。
    隻有美貌的女人,很難入朱元璋的法眼,但這位達妃不僅貌若天香,還柳絮高才,且對待朝廷的政事從來不發表意見。
    朱楨問道:“母後殿下呢?”
    “皇後娘娘派人來,被陛下喝退回去了。”
    劉九說著,在朱榑的旁邊低頭跪了下來,皇子和奴婢兩人一起受罰。
    沒跪多久,劉九就摸了摸袖口,遞過一個燒餅。
    “殿下,餓不餓?”
    朱榑搖頭道:“去偏殿拿個蒲團來,不要驚動周圍的太監。”
    劉九縮了縮脖子偷看了一眼奉天殿,身子往旁邊挪了挪,瑟瑟發抖道:“殿下,陛下還在裏麵呢,我我不敢。”
    朱榑沒想到,劉九這麽沒用。
    朱元璋對皇子嚴厲的原因,歸根結底,還要說到元朝。
    元朝不設太子,長年手足相殘,導致國力衰敗,朱元璋認為,這是元朝滅亡的原因之一。
    所以,要求皇子要遵從朝廷的禮教。
    朱榑的兄長朱樉、朱棡和朱棣等人,雖然也恣意妄為,可涉及到朝廷聖旨時,都會嚴格的遵從。
    朱榑仍跪在殿外。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越來越大,頃刻間雨珠宛若無數條鞭子抽打在地上。
    朱榑的衣袍被打濕,雨水從武冠和頭發流下,又順著臉頰從下巴滴落。
    此時,一把黃澄澄的傘出現在朱榑的頭頂。
    朱榑抬頭看去,“還是兄長待我最好啊!”
    朱標左手握著傘,右手迅速伸向懷中的黃色手帕,他緊貼著雙腳站在雨水吹來的方向,黃色的長袍很快被打濕,“七弟,你出宮幹了什麽?我剛才替你求情,還沒開口就被父皇攆出來了。”
    在洪武朝,沒有比太子朱標更仁慈和善的人了。
    秦王朱樉和晉王朱棡屢次犯錯,朱元璋氣到想廢黜他們,朱標求情才免於責罰,若是放在太平盛世,朱標會是一個賢明體恤百姓的中興之君。
    “我隻是放高啟回鄉,哪裏清楚?”
    “唉,父皇最討厭貪官,更甚者,就是有人違背他的旨意。”
    “兄長就知道訓斥我,如果監斬的人是兄長,難道兄長就不會違背父皇的旨意嗎?”
    朱標神色尷尬,卻也沒有反駁。
    記憶本身就帶有感情,所以叫一聲兄長,對於朱榑來說並不是多為難的事。
    奉天殿中,朱元璋手捧著奏本坐在禦案前,他身姿挺拔,眼神深邃淩厲,望著站在殿中的刑部主簿。
    朱元璋當過乞丐,做過和尚,在數不清的戰役中見過數以百萬計的死人,心早已如同磐石一樣堅定,他對待官員和地主從不憐憫,手段嚴酷,也滿臉仁慈。
    雖然他總把“朕淮西布衣,出身微寒”這些話掛在嘴邊,但自己說,是自謙,別人在後背說,是蔑視和侮辱!
    “朱榑把高啟放了?”
    “是……”
    刑部主簿聲音顫抖,若不是礙於禮製,他都想抬手擦拭一下額頭。
    這時,一旁的毛驤稟報道:“陛下,劉大人的馬車去了西市集,高孟經過他點撥,才向齊王求情。”
    朱元璋凝眉,踱了幾步,“劉伯溫知道咱的心思,還忤逆咱。”
    聽到大殿金頂劈劈啪啪的雨聲,朱元璋收回渙散的神采:“下雨了,讓他們進來吧。”
    父皇智力極高,善長計謀,又善於學習,最重要的是心思極其細膩,此時這位皇子才發現謊話根本騙不了皇帝。
    尤其在殺人方麵,朱元璋向來說到做到,就算馬皇後求情也無濟於事。
    昔年朱文正在洪都大戰中立下潑天大功,後因對論功行賞不滿,腦子一熱想要造反,朱元璋知道後想殺他,馬皇後苦苦哀求。
    那書生見求仁不得,哭訴道:“君為臣綱,父為子綱,草民不能用禮節安葬父親,愧為人子,和飼養的犬馬畜生有什麽區別,請殿下把草民和我爹一起掛上城牆…”
    朱榑打開聖旨,仔細看,聖旨上沒說,應該是口諭,我就當沒聽到好了,倒不是可憐這書生,而是知道斬殺高啟的緣由。
    那書生重重的磕在地上,直至額頭流出鮮血,熱淚盈眶地道了一聲:“齊王殿下大恩,高孟來日必報!”
    監斬結束,朱榑騎上馬,慢悠悠地回皇宮繳旨。
    我該怎麽稟報?
    刑部主簿大叫道:“高啟這等悖逆之徒,該吊在南門以示天下,以防不軌之言!”
    那書生宛若用盡所有力氣,跌跌撞撞跪倒在朱榑麵前,聲音有些發顫:“懇…懇請齊王殿下,準許草民將我爹屍骨帶回長洲!”
    最後,朱元璋還是瞞著馬皇後,把朱文正處死了。
    進了午門,朱榑來到奉天殿的禦階前。
    朱榑不想看鍘刀落下,他移開目光,看到法場外一輛顯眼的藍色馬車。
    一個灰頭土臉的書生朝著馬車跪下,他目光渙散。
    “最後邊,對對對,就是抬頭看臣的那個。”
    刑事主簿指向最後一個死囚,是個在不斷吐口水的老儒生。
    良久,馬車裏的人傳出一聲歎息:
    “三日前,陛下說要親自監斬,來的卻是齊王,齊王生性貪玩,你去求求齊王,看看能否替你爹求個入土為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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